第二十九章 秘辛

　　“都收手吧，我们谈谈。”剑晨南缓缓开口。

　　林亦枫还在回味着先前剑晨南出手时的画面，心中正惊疑不定，闻言，不禁一愣，霎时间感到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什么意思？

　　在自己状态尚且良好的时候，对方一句不多说，上来就动手，彻骨杀意冲天，摆明了要置他于死地。

　　可待他与楚城拼到两败俱伤，明显巅峰不再的时候，对面却又突然止戈了。

　　谈谈？这是宗门战争，双方结下的是血海深仇，有什么可谈的？

　　不过，虽然搞不懂，但剑晨南的提议，却是他乐意见到的。此时明月西沉，月光被九刃峰渐渐阻挡，已经无法令他快速恢复，拖延时间，对他而言有利无弊。

　　“要谈什么，你们就站那说吧。”林亦枫站在原地，平静地回道，面对着楚城、剑晨南这等绝顶强者，他是不会有一丝松懈的。

　　剑晨南看出了林亦枫内心的警惕，不过并未在意，轻轻一笑，道：“若不介意，我们坐下说。”

　　说罢，剑晨南轻轻摆手，面前凭空出现了一张色泽晶莹的圆桌，材质如白玉一般。桌面上，还摆放着三杯香茗，正腾腾冒着热气，伴随着它们的出现，一瞬间，茶香四溢，沁人肺腑的香气，弥漫在这座焦黑的大坑中。

　　随后，两人从桌下拉出小圆凳，十分自然地坐下了。

　　大坑外，澎湃汹涌的大道波动在碰撞，无论是月下阁的两位阁主，还是联军的道君们，厮杀到现在，都已杀红了眼，各种各样的秘术绝学接连甩出，在天空中绽放出极致绚烂的光芒，几乎要撕裂苍穹，把天都打穿了。

　　对比之下，剑晨南与楚城二人悠然自得的模样，看起来真的很诡异。

　　“不要故弄玄虚了！”林亦枫皱了皱眉，道：“你们究竟想做什么？”

　　“做什么？”剑晨南轻饮一口热茶，思索着道：“说实话，我们的目的很复杂，难以描述，不是短短几句话能说清道明的，不过，至少我们对你并无恶意。”

　　剑晨南目光灼灼，看上去很真诚，不似作假，可林亦枫听到后，却发出一声冷笑，道：“剑谷主，你莫不是在与我说笑？就在不久前，你身边那位，可是极力要置我于死地的。这才过去多久，我伤口的血都仍在流淌，你却告诉我你们对我并无恶意。”

　　“此言差矣。”剑晨南摇了摇头，道：“你太小瞧楚兄了，如若他真的竭尽全力要杀你，哪怕你这种短时间增幅修为的秘法十分神奇，但也绝对没有活路可言。”

　　剑晨南抬起头，看着林亦枫身上散发着光辉的几轮光团。

　　原本分布在林亦枫身体各处的九月，其中之一已经失去了光芒，黯淡得犹如风中烛火，仿佛随时都会熄灭，但是，那散去的光辉，沿着林亦枫的经脉，尽数汇入其他八团神光之中，使得那些光团更加耀眼，像是夜幕下最绚丽的星光。

　　林亦枫眉头一皱，没有与他辩驳。

　　剑晨南缓缓放下茶杯，道：“我们先前对你出手，从某种角度来说，算是一种考验。考验的结果很重要，因为，它会影响到你我之间，接下来所处的...立场。”

　　说到最后，剑晨南略微停顿了一下，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立场？”林亦枫凝视着剑晨南，像是怀疑自己听错了一般。

　　自七宗侵入望月谷起，造成的死伤难以计数，所有人的双手都是血淋淋的。

　　这份殇与痛，早已刻入月下阁幸存者的骨子里，除非剑晨南有能力让时光倒流、逝者复活，不然，林亦枫真的想不出，还有什么，能够扭转双方不死不休的立场。

　　似是看穿了林亦枫内心所想，剑晨南叹了口气，道：“人之所见不一定为真，即使为真，终究也只是看到了表象。在你眼中，我是敌人，是造成今夜这无尽杀伐的罪魁祸首之一，但实际上，我比任何人都想阻止这场血可漂橹的战争。”

　　“也许你很难相信，但是你回想一下。”剑晨南回望林亦枫，道：“在这场战争爆发前，你是不是就心有所感，提前预感到会有祸患降临？”

　　闻言，林亦枫大惊。

　　依照往昔，在每个月的满月夜，他必然会安神静心，全身心地沉浸于修炼之中，两耳不闻窗外事。可今夜却很反常，他始终被一股不安的阴云所缠扰，不得安宁。

　　一直以来，他以为那是冥冥之中天地的预兆，是大道给他的警示，可现在看来，似乎没那么简单。

　　“如若不是我提前给你预警，让你有所防备，今晚，月下阁会死更多的人。”剑晨南淡淡地道。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林亦枫忍不住问道。

　　“因为，如果将这天地比作棋盘，我不甘如他们一般，成为他人手中的棋子！”剑晨南抬起头，天上有巍峨的太古苍龙在嘶吼，有珍奇绝艳的百花在盛开，神威弥漫，天穹都为之颤抖。无论是千龙山之主，亦或是花王殿的殿主，皆是峰州一方盖世雄主，地位尊贵而崇高，可此时，剑晨南望着他们的目光中，竟充满怜悯之色。

　　“在无数修士心中，修道大成，世间称君，是他们毕生终极的追求。可他们却不知，即使有朝一日，真的窥尽大道万般奥秘，凝练出了圆满道果。在棋局外的博弈者眼中，却依然只是一颗随意操控的棋子。”剑晨南叹道。

　　林亦枫一怔，剑晨南说的这番话，听上去虚无缥缈，玄之又玄，可落入他的耳中后，他却体会到话语里，深藏的一股无力感。

　　这不禁让他回想起，许无言消失前说出的最后那段话。话语中，似乎也流露出了相似的情感。

　　“连道君都无法遵循自己的意志？”林亦枫思忖，心中并不是太相信。

　　可是，一瞬间，他突然想到自己。

　　身为剑道道君，在他进入湖心岛前，凭着手中一柄利剑，绝对是所向披靡、无人能挡，本应轻易地横扫整个外围战场。

　　但是，在找寻、庇护亲人的途中，他却是接连受阻，屡屡不得意。最后，更是违背了自己意愿，被迫踏上了道君决战场。

　　想到这，林亦枫感觉有些发毛。

　　难道，一切真的是被提前设计好的？那双幕后的黑手，即使无法直接操控他，却通过敌人以及他身边的人，间接干涉了他的行动，让他最终只能沿着设计好的路数前进。

　　他不愿再瞎猜。

　　于是，他停止和剑晨南绕圈子，单刀直入，道出内心最大的疑惑。

　　“如果真的有人，视天地为棋盘，那他布下这场大局，所图究竟为何？”

　　“所图为何？”剑晨南拿起茶杯，轻微摇晃着，眼神无比深邃，良久，他才开口道：“那人，图的是机缘、是造化。她布下这惊天大局，将峰州近八成强者，汇聚到月下阁。最终的目的，为了夺取万灵的道果，成就己身！”

　　当剑晨南说到这时，原本坐在一旁默默喝茶的楚城，动作忽然一滞，眼神极其复杂地看了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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