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十四章
江州地处全国要塞，是多地的交通枢纽，南来北往，繁华富足
南大街住的尽是达官贵人，宅邸或是气派或是清贵。其间最夺目的便是地处南街尽头的那一处，威严的石狮坐立门前，高悬的牌匾描金错落，寻常支撑所用的柱子是千金难求的金丝楠木，精雕细琢的门锁里嵌的则是和田暖玉。
有路人经过，不由得驻足赞叹，只一个大门都豪富至此，难以想象内间是如何的花团锦簇，怕不是地板都是白玉铺的。
里面的地板当然不是白玉铺的，用的只是寻常的大理石。花园里，一身影纤瘦的男子披散着青丝坐在石凳上，一双莹白如玉的赤足踏着地板，纤细的脚腕上挂着几个翡翠镯子，随着他的动作，玉镯撞击出清脆的声响。
“说吧，你犯了些什么事”
跪在地上的人却恍若未闻，许久不曾答话。
“厂督问你话呢！还不快答!”站在一旁的太监尖利着嗓子，狠狠踢了地上那人一脚。
“诶诶诶，别动手。”那厂督慢条斯理地吸了一口手中的碧玉烟杆，轻飘飘地吐了一阵云雾，“咱家最是温柔宽厚不过的，手下人怎么能随随便便动手呢？”
何仪说着，渐渐凑到了跪地那人的面前，对上了那人的眼睛。
那人陡然看见何仪的脸，呼吸忍不住一滞。
无他，面前此人太妖了。
巴掌大的脸上涂满了白/粉，白惨惨恍如一个纸人，偏偏他却还有着最精致的眉眼，施以重紫胭脂，越发显得眼神幽暗深邃，唇色鲜红，比之人血亦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宛如妖鬼在世。
“呵呵，呆了”何仪低笑，那人连忙回过神来，忙垂下双眼，心中震颤不已。
刚刚那一瞬，他仿佛被摄取了心魄，失神迷眩不知所以，若非何仪突然开口，他怕是把一切秘辛都抖落得一干二净。
他在心底长长舒了一口气。
何仪回到了石凳上，手拿着烟杆把玩，不时拨弄一番烟袋，腕上的缠金丝镯子随着动作在阳光下熠熠生光，他的眼珠转了一圈，露出了个有些狡黠的神色:“放了吧，我不难为你。”
他舒舒服服吐了口烟圈:“毕竟咱家是个好人。”
站着的太监恭敬询问:“厂督，请问从哪扇门放人”
何仪动作一顿，露了个温和的笑容出来:“当然是第十八扇门啊，我们还有其他的门吗？”
跪地那人原本心中一喜，听到这番对话又生了疑惑，但他没表现出来，依旧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
只有周遭的太监同情般地偷瞄了他一眼。
第十八扇门，意为第十八层地狱，其间酷刑遍布，俱是常人说不能忍受的。进去就是三十铁鞭，铁鞭被烧得通红，多的是人在第一关就送了性命。就算有人活过了这一遭，也是变成了血人，等着他们的还有刀山火海。
那些进了第十八扇门的人都觉得自己得了救赎，以为自己离了何府之后又是一条好汉，但最终却是成了门里的碎肉，被一群小太监捏着鼻子清理出去。
而这些，都是“好人”何仪一手建成的。
“出来吧，一直藏着也不嫌累得慌。”花园里只剩了何仪一人，他朝着空气随意唤了一声。
“小仪儿真是威风啊，看得我心慌，哪儿还敢出来”随着一道调笑的声音，一个英俊的男子从阴影里走了出来。
何仪睨了他一眼:“你不敢大逆不道的事情你做的还少了吗？”
英俊男子张开双臂想将何仪抱住，却被对方的烟杆抵住了胸口。
“离咱家远些，一身的脂粉气讨人厌得很。”
英俊男子无奈:“小仪儿你还不知道吗？我们教的情报部门就设在风月场所……”
何仪嘲笑得看了他一眼:“咱家自然是知道的，若是你敢背叛我早化成一滩血水了，哪儿还能像现在这样幼油嘴滑舌来气咱家。只是堂堂天下第一教门，竟也同那些不入流的小门小派似的经营风月，还需要你左护法天殊亲自出面，真是笑掉大牙。”
天盛神教左护法天殊扶额:“怎么你在旁的人面前温柔似水，一见到我却像是老虎发威，一句话也不曾留情。”
何仪轻声浅笑，收了烟杆主动倚进天殊怀里，柔声说道:“咱家自是可以温柔待你，只怕你遭不住，第十八扇门说起来还有你的功劳，你该是最清楚厉害的。”
天殊寒毛直竖:“收起你那些不该有的想法!好好一个人怎么越来越疯了？”
何仪小脸贴着天殊衣襟，笑了笑，眼底却是一片冰寒。
他越来越疯了吗？或许吧。他体内寒毒早已深入骨髓，只能靠着五石散压着毒性。而五石散服用多了又有副效，使得他浑身燥热，精神也一日不如一日。或许有一日他会失了神智杀了天殊在杀了自己，不过这样也好，他们就是真正意义上的永不分离了。
何仪吃吃地笑了起来。
天殊抱着人坐在了石凳上，从果盘了拽了一颗葡萄扔进嘴里，然后开始耐心地喂起何仪来，何仪嘴里被迫给塞得鼓鼓囊囊。
“方才那人是官府通缉的悍匪吗？”天殊问道。
何仪努力把一口的葡萄咽下去，忙伸手挡住天殊又赛过来的新的:“够了……我嘴里塞着东西还怎么说话!”
天殊怏怏地住了手，报复似的摸了把何仪的小脸，手掌被染得惨白:“小仪儿你这粉有点掉妆啊……”
何仪愤怒瞪他:“还不是你乱摸，要不然我的妆能管一天!”
天殊好脾气道:“好好好，我不乱摸。”然后又悄咪咪摸了一把。
何仪:“找死!”
“啊!”一阵痛呼过后，天殊终于安静了。
“方才那人名叫陈三，于一个月前杀了张家一家六口，上至八十老人，下至襁褓幼儿，仅仅因为他输了张二娃一贯钱。”
天殊：“这气量……嘶……比我们教主也差不了多少啊。不分伯仲!”
何仪似笑非笑睨了他一眼：“招惹我还不够，现在又在背后议论你家教主，你最近胆子是越发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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