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两人吃完了面，起身回程。
是温听澜付的钱，单京雅提出aa制，温听澜没让，说：“你经纪人给的工资高得我受之有愧，够我请你吃一辈子面了。所以就别跟我抢了吧？”
单京雅回去的路上脑子里还是她刚才说的那句“在工作”。所以，在她眼里，陪她吃个饭也是在工作是吗？单京雅意识到，自己在她眼里，只是一个客户，一个患者，一个列在清单里需要被完成的任务。
仅此而已。
她觉得难过，可又知道自己没什么立场难过。她的做法没有任何问题，医生和患者本该如此。
她还想问电话对面的是谁啊。虽然听不到对方说了什么，但温听澜说话的语气，总让她觉得两人的关系不那么疏离，带着一点莫名其妙的亲近。
是谁啊……可是她也没立场问。
单京雅想起那一天祁苏苏打电话给温听澜时，她话筒里传出的另一个女生的声音，带着酒意和暧昧的声音。所以，会是她吗？
温听澜站在路边又拦了一辆车，单京雅微微垂着头双手插在口袋里在旁边等待，心不在焉，脑子里的思绪纷乱一团，信马由缰地乱跑，她没注意到旁边人投来的目光，视线落在马路地面掉落的叶子上，鞋尖有一搭没一搭地点着地，暴露她内心的不安全感。
“哎，你看那个女的是不是有点眼熟……”有路人道。
“你看见美女就说眼熟。”同伴不屑道。
“不是，你仔细看看，我怎么感觉那么像哪个女明星？我在哪个剧里看过的……”
单京雅正出神，忽然听见耳边响起一个陌生的声音，带着试探的语气问：“您好，请问你是……单京雅么？”
心猛地一沉，单京雅的瞳孔骤缩，仿佛被从白昼的阳光里突然扔进寒冬的冰湖中。
“我……”她低下头，很是慌乱。她的口罩呢？她摸了摸口袋，是刚才落在那小餐馆里了吗？
咔嚓一声，没等她回答，那路人已经举起手机，打开摄像头对准她，拍了好几张照片，又兴冲冲问：“我看过你的电视剧！能给我签个名吗？”
“她不是。”又一道声音传来，声音平淡，却笃定十足，单京雅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耳朵一沉，微凉的指尖从她侧脸一划而过，而后一只口罩就罩在了他下半张脸上，被扯了上去，动作那么快，那人却又显得不急不忙，气定神闲。
单京雅抬起头，看见温听澜清晰的下颌线。她沉下去的心仿佛慢慢浮了上来，坐着氢气球似的，可是又莫名其妙地以一种异于平时的速度开始跳跃。
路人却不相信，还说：“不是吗？可是真的很像哎……”又问，“如果不是明星的话，为什么要戴帽子口罩？”遮得这么严实。
还没说完，手上忽然一空，温听澜直接把人的手机拿过去了。
“哎你这人怎么随便拿人手机啊！”
温听澜抬高了手，她本来就长得高，今天又穿了高跟鞋，那路人竟然一时没抢得过，温听澜删除了照片，又仔细地翻到最近删除里，彻底删掉了，没有一丝恢复的可能，才把手机扔回给那人。
“您不是也随便拍人照片吗？”
“照着明星整的容，不可以吗？”温听澜淡淡地反问道，她说话的语气是那么自然，张口就来，一点儿也不像在胡说八道，又带着一种你爱信不信的傲慢，“帽子和口罩是只有明星可以戴么？这里是医院，普通人感冒生病，也不能戴？”
路人被说得一愣，哑口无言。
单京雅也怔了怔，温听澜说完这话之后便不再管对方会作何反应，她伸手拉了一下这个老是不再状况的人的手臂，说：“走吧，出租车司机在等了。”
单京雅被她推到后座，车子启动之后，她还在想温听澜刚才对路人说的话。在她印象里，温听澜向来沉默寡言，不是社恐的那种沉默寡言，而只是懒得搭理别人。今天一口气对一个陌生人说这么多个字，真不像她啊。难道这么多年来，她话变得多了，变得善于跟别人沟通了吗？
可是以重逢之后她和她仅有一些的交流来看……又不像。
难道是为了她而出头吗。生气了吗。这个念头一升起，单京雅又觉得自己在自作多情了，温听澜怎么会生气呢？
像她这种人，对什么都不太在乎，怎么可能会有愤怒这种情绪呢？她仿佛永远是一弯静水，无波无澜，水波不兴。单京雅记得从前她还调侃过，说她的名字叫温听澜，可是她的生活里好像永远没有波澜似的。
更何况，她刚才说的话不算温和礼貌，可说话的语气也是平静的。
一个小小的动作她就能在心里琢磨这么久，单京雅对这样纠结矫情的自己也十分厌恶。不管怎么样，她总是帮了自己，没让那些路人认出她来。
出租车停在单京雅的小区门口，两人下了车，仍旧是温听澜付的车费，这一次单京雅出着神，没再跟她争aa的问题。
“刚才……谢谢你啊。”并肩走了好半晌，单京雅才突然没头没脑地冒出一句。
“什么？”温听澜侧过脸，似乎没听懂单京雅在说什么。
“刚才，要不是你，我就被认出来了。”单京雅说，又自己将口罩往上扯了扯。
“哦。”温听澜扭回脸，淡声道，“举手之劳。”
她又说：“本来没想插手的，还以为你当了这么久明星，早就应该会处理这种情况了。”没想到这么生疏，站在那里那么茫然无措。
单京雅无话可说。
她除了通告，平时根本就不出门，就是怕遇到这种情况。就算万不得已需要出门，也都有祁苏苏陪同。
对温听澜而言的确是举手之劳，单京雅心想，可是她的脸颊被她指尖碰过的地方，回到家之后还在隐隐发烫。
单京雅绞尽脑汁，想为自己辩解几句，但是正好走到了她的公寓门前，温听澜点到即止，就送到了这里，转身随意挥了下手，便离开了。
裴芝那天没在电话里得到温听澜的答复，便有些紧张。她其实不是一个擅长于主动的人，那天借着酒劲表白，之后的勇气就在一点点消散，如果是拒绝，也隔着电话说更好，比当面听到更好接受一些。
她表白时分明都给自己留好了退路。她说慢慢来也可以，只要给她一个机会，分明已经如此周到，温听澜虽然向来性子冷，但她以前还没从她嘴里听到过一句拒绝。
挨到周一，她却还是没能得到当面的回复。
胃镜的检查报告一个小时之后就出来了，温听澜拿到一看，是浅表性胃炎。而另一份心理量表的测试结果，是中度抑郁。
真是从身到心，哪儿哪儿都不好啊。温听澜拿着那两份报告，唇边竟然浮出了一个笑。
所以周一，她上门的时候，拎着一大堆东西，除了治浅表性胃炎的氧氟沙星和阿莫西林这些药，还有治疗抑郁症的氟西汀片，还带了一大堆食物——都很健康养生。
单京雅等着她，正襟危坐，像个被当面判作业的小学生。她带着一点紧张，指尖还在微颤。
“这是什么？”
“药。”温听澜觉得她明知故问，但还是回答了，“还有点吃的。”
她将她的检查结果告诉她：“浅表性胃炎，还有中度抑郁。”
大抵旧情人相逢，人都难免会生出一点好胜心，希望自己过得比对方好——如果不能做到比对方好，那至少也要是很好，好让对方后悔跟自己分手。
可是单京雅现在变成了明星又怎么样呢？她光鲜亮丽的表象被一下子掀了个底朝天，最真实难看的样子被温听澜看到了。
这么难堪。单京雅其实没想到过能跟温听澜重逢，这世界上的人太多了，哪怕在同一座城市，转身也能被淹没在人海里难以找寻，但是就是这么发生了。她一见到这个人，就变成不可理喻，不愿意让她再转身消失在人海。
可她也不想让对方看见自己这副样子。
单京雅咬住下唇，思绪忍不住又乱飘，想，可是如果她并没有心理问题，她也并不会和温听澜再次相遇了。如果她一切正常，温听澜只会在屏幕里看到她，也许只是一眼扫过，然后淡淡地想，啊，我的前女友现在居然变成了大明星。
她又想，可是不管她是什么样，现在过得多好，温听澜也不会后悔的。她向来就是这样清冷淡然，甚至到了一种漠然无情的程度，单京雅不知道这个世界上，她会为什么而停留。
可是，可是。
世界上没有如果。
单京雅的手指收紧，指关节泛着白，嘴唇也泛着白，脸上毫无血色，整个人都是苍白的，苍白到透明。
好像温听澜再说一句话，她就碎了。
温听澜将那些食物塞进单京雅的冰箱，又一一跟她说那些药是怎么吃的，单京雅垂着脑袋听着，避免跟她对视。
“早上吃了什么？”温听澜突然岔开话题。
单京雅说：“……没吃。”她没有胃口。
温听澜忽然笑了一下。
“你这么多年是怎么过的？”温听澜平静地说，“我倒也很好奇，你怎么把自己折腾成这个样子的？”
(https://www.23xsww.net/book/21391/21391992/30782303.html)
1秒记住爱尚小说网：www.23xsww.net。手机版阅读网址：wap.23xsww.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