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假少爷18

楚怜着急忙慌跟楚慧出了方府，坐上一辆黄包车，报医院的名字，车夫拉着车跑起来。

        六月的天，省城已然逐渐入夏，头顶日光虽不烈，晒久了依然叫人皮疼，楚怜坐在车上，却觉手脚一阵阵地发着凉，到医院时，后背沁出了一片冷汗。

        楚慧说，爸爸还不知道手术费的事，医生单独跟阿坤哥说的。

        阿坤哥是他们邻居。

        “这之后也别让他知道，”楚怜快速往楼梯上走着，“手术费我来想办法。”

        来到病房外，楚怜整理一下情绪，推开房门，四张病床，他爸躺在最里一张，已经睡着，两个今年刚读新式学堂的双胞胎弟弟趴在床边写字，看到他来了，想喊哥，但张开嘴后便齐齐看向在睡觉的爸爸，懂事地咽下去，跑来了他身边。

        楚怜摸摸他俩的头，看了看他正值壮年却似一个老叟的父亲，辛酸地替对方掖了下被角，动作很轻，还是吵醒了对方。

        看到他，楚景江愣了下，边想坐起来，边数落楚慧，“这点小毛病，不是让你别去找你大哥。”

        楚慧似乎控制不了情绪，出去了。

        楚怜扶着楚景江起来，放一个枕头在他背后，笑说：“您这是什么话，您都病倒了，哪有不让我知道的道理。”

        “唉，”楚景江叹气，“如今大少爷走了，虽说大太太心慈好善，可你终归身份不一般，孤身一人，凡事都得处处小心哪。”

        “我省得。”楚怜说，他爸爸还不知道他准备回家了。

        楚景江也未提让他回家，这个老实朴素的男人自是认为，儿子嫁到方家，方家又待他们一家恩重如山，楚怜自然一辈子是方家的人，即便方少云死了。

        父子俩聊了会儿，阿坤从外回来，买了几份吃食，他下午还要去码头做工，走前，冲楚怜使了下眼色，楚怜拿上水壶，借口打水。

        “楚慧跟你说了楚叔的情况吗？”阿坤待离病房远了后，停住步子问。

        楚怜呼一口气，背靠着墙，“嗯，说了。”

        “你打算怎么办？我听说，你被大少爷休了……”阿坤有个朋友在方府当差，前天他跟楚景江他们去方府吊丧，他听那朋友说起，这其实是好事，可眼下……

        楚怜没出声，望着墙壁上方的窗户，眼里一片茫然。

        阿坤见此，神色有些讪讪，“所以，”他挠挠头，“呃……楚怜，我就告诉了一个人……”说完，他看向前方。

        “什么？”楚怜疑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便见楼梯口，站了一个穿着西服的英俊年轻男人，神色无比复杂忧伤地看着他，楚怜当即怔住。

        阿坤干咳了两声，“我在医院门口碰到沈少爷，问起你，然后我就告诉他了……”他夺过楚怜手里的水壶，一溜烟跑了。

        余下楚怜和那位沈少爷，四目相对，数秒，楚怜垂眸，而后听到皮鞋踩在地上的脚步声，直到停在他面前。

        “怜怜……”那人喊他。

        楚怜默了默，转身，往楼梯走，“去别的地方谈吧。”

        医院楼房后面，道路两旁，栽种成片的梧桐树，树高而大，枝繁叶茂。

        “医院初建时栽的，有一二十年了吧。”坐在梧桐树下长椅上的老先生说。

        “您怎么知道。”他旁边的人问。

        “这些房子的砖就是我运的呢。”

        ……

        楚怜眼帘微垂，看着地面穿过树叶落下的零星光影，好半晌，他眉头一皱，似乎有些难以忍受地偏开头。

        沈文淇这才依依不舍地收回视线，同时觉心中酸涩，“你这两年……过得还好吗？”

        楚怜轻“嗯”了一声，抬眸看向他，“你呢？”

        沈文淇苦笑，也看着他，“不好。”

        “……”楚怜手指动了下，微侧身，“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上个礼拜。”

        “嗯。”

        短时间的沉默，沈文淇从西服口袋里拿出几张银行兑换券给他，“我这里暂时只有五千，你先拿着，剩下的我会想办法。”

        楚怜垂在身侧的手握拢，一会儿，弯腰，双手过头地行礼接过，“谢谢，谢谢沈少爷的恩情，我以后一定会还给你的。”

        沈文淇见此，涩然几乎溢了满腔，张了张唇，好一片刻，最终没说其它，“那我，先走了……最迟明天，我会将剩下的给你送来。”

        楚怜没直起身，说：“谢谢，谢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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