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家的记忆(3)
一个人半夜从自己家醒来，发现停电了，屋子陷入冰冷，同时在家里突然出现一个恶魔，正常情况下是什么样子？
苏菲有过各种经验，有人会大惊失色、有人会大小便失禁、有人会跪地求饶、有人会直接吓晕、还有人会惧极生怒……不过，她第一次看到，居然有人会如释重负？
这样的人，就是祖败之。
当告诉对方自己恶魔的身份以后，这厮立即整个人都轻松了下来，抱着隔壁的女生送回卧室，然后出来开始悠然自得地煮咖啡！
接着，不知道是威胁还是瞎编乱造，说了一大堆莫名其妙的东西，倘若那些东西真的存在，自己怎么可能感觉不到？
可是，头顶上那个禁魔咒却真实存在，而且，地毯下边肯定有什么对于恶魔来说极为可怕的东西，自己能够感觉到，身上的“能力”正在逐渐消失，这时候变化成其他人的样子已经开始成为负担了，所以，苏菲恢复了自己本来的形象。
作为一个鬼，她第一次有了种想要报警的冲动。
祖败之把奶泡机里的奶倒在拉花杯中，熟练地在两杯咖啡中画出流畅的花型，而后端着咖啡走回沙发前，把其中一杯放在了苏菲面前的茶几上。
坐进沙发里，祖败之享受着空气中的咖啡香气，同时端详着面前这位恶魔。
苏菲死的时候只有24岁，距离她对魔鬼许下心愿已经过去了十年了。这十年里最初的两三年，当她获得了自己想要的一切，生活确实不错。不过随后，在那个必然的结果倒计时中，每一天的瑞瑞不安都在加重她的忧虑。
当十年之后，她的灵魂被魔鬼采摘之时，她的样子，永远留在了那一刻——美得惊人，病得凄惨。
这种病态到极致的美，就是苏菲此时的样子——苍白，忧虑，消瘦，怨恨，孤独。
“尝尝吧，这是一杯不需要付出代价就可以享受的咖啡——我请你。”祖败之指了指茶几上的咖啡，对苏菲说。
苏菲缓缓坐下，端起了面前那杯咖啡——嗯，果然很香！咖啡豆烘焙的恰到好处，祖败之在虹吸壶内准确的搅拌，把咖啡内最香醇的油脂分离出来，再加上润滑的牛奶泡，确实沁入肺腑。
于是，一人一鬼，就这么默默喝着咖啡，什么都没说。
十分钟之后，苏菲放下咖啡杯，抬起眼来看着对面这个年轻人，眼波流动，脸颊上飞起一抹绯红:“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祖败之耸耸肩:“放你走呗。这附近也没有买女鬼的收购站，我跟你之间也没有仇恨。”
“……”
“没了？”苏菲不可置信地问。
“无论这是在现实还是梦中，消灭掉你都对我没有什么实质的好处，不是么？”祖败之一脸坦然。而且，他一边说着，一边站了起来，撩起地毯，露出下边用海盐绘制的符咒的一角，伸手把其中一段海盐拨开——无论多么复杂的符阵，只要断开任意一点，符阵的效果马上就会消失。
等祖败之抬起头来，苏菲已经站在了阳台上。她表情复杂地看着祖败之，声音随着她的身影逐渐消失:
“你还有十分钟，确认这到底是梦里还是现实世界。否则时间一过，会有很糟糕的后果哦……”
随着苏菲消失不见，房间内的灯光亮起，同时室温也恢复了正常。
“很糟糕是有多糟糕？喂！喂！喂……”
祖败之看着苏菲消失的位置，满脸无奈。接着就开始在心里默数时间，同时嘴里叨念着:“那么，这难道不是在梦里吗？”
祖败之环顾四周，每一件家具、陈设都无比熟悉，包括自己刻意做下的一些暗藏的标记。
“我只能假设这是在梦里……”
祖败之左手托住右手胳膊肘，右手的拇指顶在下巴上，用食指和中指轻揉自己的下巴，眼睛快速在客厅里游走，大脑飞速转着:
“寐界的设备连接神经系统，可以探知我的记忆，所以，除非是我自己都不知道的东西。可是我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判别呢？”
嘴里叨念着，祖败之开始在屋里来回走动，叔叔一家离开，把这套房子留给自己，当初自己就把所有的东西都检查过了。
自己住的那屋，肯定不用查，闭着眼都知道每一件哪怕最细小的东西在哪儿；客厅也是，自己整体布置过；隔壁主卧么？此时自己还真没有勇气再进去一次；厨房，卫生间也是一目了然……那么，只剩下书房了！
祖败之走进书房，关上门，四下里看着。满架的图书，自己感兴趣的只有一小部分。那一小部分被自己放置在离地面一米三的那层上，这样自己无论是站着还是坐着，都可以随手拿到。至于其他位置，都是自己不感兴趣的书，不过每一本书的书名肯定都在自己脑海中映射过，因此，此时那些平时不感兴趣的书也会……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十分钟在倒计时的情况下感觉很快就会过去。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祖败之感觉到房间里的温度又开始下降了，而且，电灯的灯光也会偶尔闪一下，可以想象，十分钟一到，屋内又会陷入黑暗。
“我熟悉又绝对从没看过的书……”
祖败之嘴里念叨着，双眼快速在书架上掠过，最终停在一套看上去很老旧的书上面。那是自己小时候就经常看到叔叔放在书桌上的一套丛书，名字叫《热水锅炉维修与维护》。这套书竟然有五本之多，想来实在是匪夷所思。不过即便是像祖败之这么杂学的人，也实在是对这里面的内容提不起一点兴趣。所以——
祖败之毫不犹豫伸手从书架上把那五本书都拿了下来，放在书桌上翻开。
在书被翻开，祖败之的目光落在书页上的瞬间，十分钟的时间刚好到。屋内的灯光快速闪动着，窗口、门口的缝隙里已经有黑气开始涌入，可是祖败之对这些完全没有在意。他目光盯着翻开的书页，脸上浮现出一股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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