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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悟了


“你想把自己喝醉就不用讲话了?”

        孟宁正冷对顾隐之,而她则轻巧的回过头去,一语挑破李怀清的心思。

        他嘻嘻一笑,不敢回应。李怀清挑眼往屋内瞧了瞧,然后回身走出诊屋:“你们说。我在外面等你审我——”

        屋门被关上的那一刻,他特别突然的朝她使了个眼色,轻佻的向她挑挑眉,眉目间满满的挑衅——

        屋门被他关上。

        孟宁对她的态度相当冷淡。

        她一眼看清他的心思:

        “你在想,这一切是不是我设的局,对吗?是我害死你的师兄弟?所以在你心里,这一切都是我做的。”她的脚步停在孟宁眼皮子底下,“那你说说看,我为什么让你活着?”

        隐之本打算好好说话,可说着说着情绪又变了,她即无奈又恨:

        “你有什么本事能让我留你做活口!”

        ——话落那一刹那,孟宁的心脏在那一刻停止跳动。他觉得侮辱,一种必死更难以接受的侮辱!他没有本事,就不能活着?!

        “我生死,与你何干?”孟宁冷笑。

        “你骗我!你骗我们布阵,教唆别人杀人!青剑顶了半天,人间连一滴雨都没下!连风都没有,分明什么也没发生——”孟宁痛苦道:“我的师兄弟却惨死····”

        好一个“人间连一滴雨都没下!连风都没有,分明什么也没发生——”

        这话彻底的寒了隐之的心——

        她的血,她的命,她的付出,才是笑话!就因为他们看不见,所以她的付出全被抹杀!还落得被质疑布局杀人的下场!

        从前觉得孟宁灵,现在却这样蠢,被仇恨蒙尽前路,还自以为清醒,人,可真是复杂。顾隐之暗笑自己:话,说不出口,感慨可真多。

        “那你不想为他们报仇?那就来——”她冷笑:“可你连刀都不敢拿!懦夫。”

        呸!

        孟宁一听这话,马上急了,心潮澎湃的那一瞬间,血气冲上他的眼,他竭尽全力的吼道:“你以为我不敢吗?!”

        ——我不是孟书!不是他那样懦弱!孟宁怒极,谁知这一声雷霆大吼也意外的吓醒了孟老大。

        孟宁为了证明自己不是懦夫,一双眼急的发疯:到处溜转,四处寻刀——

        用这刀去报仇!用这把刀去斩杀人间的恶!

        “这些年,你修的是什么?是哪种无为?我告诉你,是毫无本事的无为!这双手,拿不起剑,这张嘴,讲不出教义,斩不了妖除不了魔,只会在这里傻傻坐着,干什么?教我们都看你的笑话?”

        “长生门里那几十个门徒都比你们有勇气!”

        “死了三个便急红眼要找我算帐,那长生门满门覆灭,他们找谁算帐?我告诉你,他们连做鬼都已经没有资格!灰飞烟灭了你知道吗?!哪还有闲情坐在这里悲天悯地呢!”

        屋里没有刀,但有一张刀嘴,这张刀嘴毫不留情的揭开他的软弱,他恨!恼!痛苦!却被这尖刀给实实在在刺穿!

        他现在感觉自己无力又痛苦,他感觉自己正倒在血泊里,四肢软软垂地,似乎也在嘲笑他的无能:你看看自己,孟宁,你连爬都爬不起来!

        ——她真是凶狠刻薄又狠毒!连他魂魄的四肢都给砍了!

        屋里法光一闪,一把尖刀突然落在他脚边。这是顾隐之送给他的礼物呢。见状,孟宁屡次想捡起这把刀,但是他总是拿不起来。他的手抖的十分厉害,他从没杀过鸡鸭鱼,现在去杀人····

        太难了。可他有很不甘心,特别不甘心,不甘心就这样放过仇人。

        当她还在冷笑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的脸皮被她按在地上来回摩擦。

        “你是真的不敢。”

        她点透他的心思,更是直接将他推向他自己最不堪的一面。

        屋里暗昏昏,尖刀明晃晃,在二人对峙的时候,孟老大吼了声:“她们!救了我!”

        突如其来的雷吼猛地震醒孟宁,他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是仙娘,救了我——”孟老大坚定的重复。

        话落,震惊的孟宁傻眼了。他的怀疑一下子崩塌,他给自己编造的前因后果也崩塌,精神废墟让他瞬间陷入迷茫。

        半晌,崩溃的他,终于痛哭出声!

        ——不是她,是谁?是谁杀了他们?

        ——他们又做错了什么?

        他再也找不到安慰自己的话术。

        空旷旷的屋子里只剩悲泣。孟老大用仅剩的一只眼看向他们,缓声:“没有她们,我也已经死了。”

        这话让孟宁相当愧疚,她被证明清白,可她依然不开心。

        这一刻,顾隐之感觉空空的,她冷眼看着孟宁哀嚎,为自己的处境而悲,甚至还有种很空很茫然的一种感受,特别孤独,对,就是孤独。

        她自己觉得做了正确的事,但是在别人眼里又是错。她一个人知道全部,但说出去又没人听——

        除了身边这几个灵体,人,都不相信她。

        这一场误会和争执让顾隐之与青无门一下子产生了无法修复的隔阂,他们各自站在岔路口,都转向了自己的道。

        当她意识到这一点后,态度由激烈转为冷静,甚至是友好——

        毕竟要说再见了,那就友好一些啦:

        “剑道只是道途之一。你与孟书不同的是,弱可能是你的优点。”

        她自己都被自己的话弄糊涂,也不知道怎么说出来的,也许是可以安慰人,但她自己都不大愿意去相信。

        话音刚落,孟宁却突然幡然醒悟,他呢喃道:“弱应积势静候;剑藏于鞘,为藏气积势。我的弱,是积势,是静待时机,静待时机做什么?是守?守门?”

        守青无门?拿什么守?用这双手?呵!就怕明个就有人冲过来剁了它。

        “师父常说,守阵守阵,是这个守吗?不过,师父的守阵的法子是用符去守的····”孟老大想不出安慰师兄的话,可这一出话也不是牵强安慰的话,是他从凌虚那里看见的。

        他口误,将凌虚说成师父,话到孟宁耳畔,他以为这个师父是指孟敬山。

        几句话牵出几座山的回忆,那些回忆打散重组时,他已经明白了。再抬眼,他发现屋里只有他与孟老大,顾隐之已经离开。

        不过,隐之也被孟宁给说明白了:文与武,守与攻,师与军——

        是孟敬山的用意!

        也许是为了避免玄紫真人的下场,孟敬山让孟书会剑法,但谋略与证悟却给了孟宁。两人相和,才能让青无门重立。

        且不说这一切是不是孟敬山的设计,只能说,这几人还真不是孟敬山闭着眼睛挑的。

        静与动,文与武,恰合阴阳之道。阴阳合,则青无生。

        可孟老大与顾隐之都没弄明白的是,这符不是画在阵上的,而是剑上。孟宁想起那时孟书在布阵时:剑气四散,落地成阵;而青剑剑身却发出符文状光芒,金色的光圈里符文却是空白一片,当时他们都看不懂,以为这空白状符文是阵气自带的。

        现在想来,应是要用这道符去催阵,或者说,是强阵的符法。

        ——原来如此。

        ——是不是当时他们都懂了,就不会有这些伤亡了呢?

        不知道。孟宁觉得遗憾,也更心伤,孟宁现在的脸色极为煞白。他现在的心真的像一只小船,一只在台风天里被疯浪随意的、癫狂的乱卷乱抛的船,一下子被浪头砸进深海中,一下子又被漩涡顶出海岸。

        他不知去处,不知生死,更谈不上修道。

        可是!

        他废了的话,师兄弟是不是白死了?他们不能让自己师兄弟就这样白白死去!

        所以,前路再茫茫,他们还要走下去!纵使前路荆棘密布又如何?难道他们不该以这血肉身躯点燃这一掌正光?想着想着,他将信心重新捡起,可这殷红的双目却让人见之生畏。

        李怀清坐在檐下依旧盯着空气看,顾隐之不知道空气有什么好看的——

        神仙就是境界高,看空气都能在空气里看出一朵花来。可能是空气中的分子与微粒子都在里面自发性的组成天宫了,给他一个幻想中的家,好安慰这个天庭流浪汉。

        此时,“吱呀——”一声响,诊屋的门突然被打开。

        黑夜中的廊中白影,如夜空中的明月,让人无法不看他,看了还想再看。孟宁想看清李怀清的脸时,李怀清突然幽幽的别过脸去,他还要走近李怀清,但抬起的脚却怎么也放不到地面,眼前的路瞬间变模糊——

        待他再次看清眼前路的时候,发现自己正处在一片熟悉的废墟中。这是长生门的废墟。

        他们被赶出来了。

        黑幕茫茫无边,废墟一眼难以望透。房子!生前生后如此忙碌,不断的重建不断的坍塌,为一伙人的名利忙碌过后,又接着为另一伙人忙碌。它也有生死,生时阳气浓腾,死时阴雾了了。

        看,就连屋舍,都在为生死忙碌——

        最稳的还是脚底的土,天地初开之际便是这样,现在还是如此,不悲不喜,一眼万年,笑看风雨。

        孟宁蹲下身,用手将废砖乱瓦拨开,十指插进泥地,用力捧起这一掌血土。

        土曾被雨水泡散,又被粘稠的血水凝聚成软软湿湿的状态,等夜里风气流动,将其水汽再带走些许,等明天阳光一晒,这捧血就会化做养料,供养另一批生命。

        生死流转,不停不息。

        “固成石,散成沙;不固不散则是中;中土,孕万物,方是厚德。”

        他耳边似乎又响起孟敬山的声音,“敬重,轻贱,杀戮,太平又如何?当得了脚底泥,也做得了盖汝身的被。风雨,雷霆,洪水,旱灾又如何?化做顽石一座,风吹不倒雷劈不碎。”

        “这世间风雨,终归是糊眼的烟沙,心若固成顽石,它们能耐我何?”

        孟敬山教他这些话时是好几年前的事了,他真正能领悟时已经是死了很多人的时候。他的伤痛无时无刻不在浇灭他内心的“正”。最后,在这苍茫黑暗的世界里,他对着空气喃喃自语——

        “正光微弱又如何,我愿以血肉为引,要让这光不死不灭——”

        话落,孟老大虎躯一震,他彻底的孟宁师兄给震撼到了,他听着,内心千翻百滚,但是就是半天说不出话。

        什么话都多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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