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南柯一梦终成空
“呵呵。”耳边是一个女子的娇笑声，李存礼缓缓睁开眼，一个红衣女子背对着他坐在铜镜前，细心打扮着。
“小白？”李存礼轻唤一声，小白依旧对镜梳妆，漂亮的狐狸眼转动着，透过铜镜看着他。
“我来这，是为了看你最后一眼，明天我就要离开了。”她轻描淡写的说着，将头发高高挽起，指尖划过桌上的一排发簪，拾了一支在头上比划着。
“你，你要去哪？”李存礼出声，眼睛微微瞪大，他的声音何时变的这样沙哑了？心中隐隐不安，李存礼猛然起身想要走上前去，明明心里很着急，他的动作却异常的缓慢。
她的背影近在咫尺，李存礼伸手却怎么都触摸不到她的身子。明明只有一步之遥，他们之间却像隔着一道深深的鸿沟一般，任凭他再怎么努力，也始终无法靠近她一步。
“我和你缘分已尽。”小白语气淡然，没有回头看他一眼，她的身子一侧，李存礼便看到了铜镜中他的倒影。
李存礼的眼眸在一瞬间惊恐的瞪大，镜中反射出居然是一个老者！岁月在他的脸上刻下了一道道深深的皱纹，那双琥珀色眼珠随着他老去慢慢变灰。
这是他？！李存礼不可置信的摸了摸自己的脸，镜中的老者随着他动作动着，那双手干枯如树皮一般。
指尖传来真实的触感，让他慌了神，李存礼的瞳孔急剧收缩着，身子不禁一软，瘫坐在了她的脚边。
“何须问，浮生情，只此浮生是梦中”小白哼着她最喜欢的歌谣，依然背对着他梳妆打扮着，没有看他一眼。
“别离开我好不好？”年少时的傲气已荡然无存，从未有过的恐惧害怕让他身子颤栗着，他颤颤巍巍的伸手小心的拉住了她的衣摆。
眼前的人随时都会消失不见，这一别将会是永别，他再也见不到她了！李存礼想紧紧的抓住她，手却怎么也使不上劲。
“都快百岁的人了，怎么还说傻话？”感觉到他拉住了自己的衣摆，小白转过身子，朱唇轻启，吐出薄情的话来。她居高临下看着他，红眸中尽是悲悯还带着几分的嫌弃。
李存礼仰着头愣愣的注视着她的脸，那张脸依然如他们初见时那般清新可爱，岁月的流逝在她脸上没有丝毫影响，她甚至出落的越发美丽动人了。
小白轻摇着头，站起身侧身挣脱开他的手。
衣摆从他的指尖逃脱，他最后的希望也随之破灭，李存礼瞳孔震慑着，无尽的绝望将他吞噬。
小白脚步轻盈向门外走着，任凭他再怎么呼喊，她也没有回头看他一眼。她决绝的走了，没有一丝留恋。
无尽的黑暗将他包围，“哒哒哒”飘渺空灵的木鱼声回荡在他的耳畔，李存礼眼睁睁看着她越走越远。想要追上她，身子却怎么也使不上力气。心如刀绞般的疼痛让他弯下了腰，伤心，气愤，又无奈，拳头在袖中捏紧。
“南柯一梦终须醒，浮生若梦皆是空，不要贪恋不属于你的人。”一个空灵清冷的男人声音在他耳畔响起。
窗外电闪雷鸣，床上躺着的李存礼悄然睁开眼睛，那双琥珀色眼眸中隐隐发着璀璨的金光。
“她可以永远留在你的身边你只需要做一件事”耳边是一个男人的低语声，神秘而魅惑。
李存礼低头看向蜷缩在他怀中的小白。她睡的很安心，手紧紧的抱着他的腰，眉头舒展着，小嘴轻勾，似乎沉浸在自己的美梦之中。
“把她妖丹取了，她就能一直陪着你了”李存礼手缓缓伸向了腰畔的软剑，空洞无神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怀中的人。
小白依旧熟睡着，浑然不知危险的到来，面对着那张宁静可爱的脸，李存礼握剑的手轻轻颤了颤，琥珀色眼眸中恢复了一丝神采。
“小白快走”他努力的张嘴，喉咙像被人掐住似的发不出声音。
“只要刺下去，你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那个声音不停的在他耳畔重复说着，李存礼神色变得木然，眼睛黯淡无光，他抬起手，剑尖对着她的小腹毫不犹豫的刺了下去。
一只沾满鲜血的手握住了他的手腕，李存礼一怔，猛然回过神，“啊”他喘着粗气，握着剑的手还高高举着，剑尖直指着小白。
“这是怎么回事？”剑尖离着小白只差几寸，李存礼惊慌的缩回手，软剑一下落了地，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窗外电闪雷鸣，狂风大作，声音如此大，连门窗都被雷声震得微微晃动，而小白依旧安稳的趴在他怀中睡着，一动也不动。
尽管很累，李存礼却再无睡意了，身上已汗流浃背，他将小白紧紧搂在怀中，凝视着地上的软剑思绪飘远。
这次的梦怕是和那法师脱不了干系，连他自己都未曾发觉自己内心最害怕的事情。李存礼下巴靠着她的小脑袋，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声，他的心才稍微安定了一些。她怎么会睡的如此之熟，莫非中了咒术？
李存礼用掌心碰了碰小白的额间，她额间的花纹已经完全显露出来，此刻正发着妖艳的光芒，摸着居然有些烫手。
“这是？”掌心接触到她的额间那刻，李存礼惊奇的发现他的手背上居然浮现出了一个花纹，和小白额间的花纹刚刚重合。
小白紧紧皱着眉，努力睁开了眼睛，那双眼里布满了血丝，眉间尽是深深的疲惫。
“怎么不睡觉嘞？”小白歪着头，有些困乏的靠在他的肩头。李存礼轻拍着她的背部，“无事，继续睡吧，累坏了吧？”
“嗯，你也早些休息。”小白的头越来越重，酥软无力的靠在他怀中闭上了眼睛。
怎么会如此疲惫不堪？是在聚集灵力么？手背上的印记，她又给自己暗自下了什么保护的术法么？难道是那次？
李存礼回想起之前月圆之夜小白那怪异的行为，在他们相吻之时，嘴中忽然出现的腥甜味。那时她的脸异常的苍白，似乎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我的傻姑娘，何事都瞒着我作甚？”李存礼不禁有些烦躁起来，他这些日子也没有闲着，派了不少兵力搜寻法师，却始终一无所获，那法师就人间蒸发了一般，若是逃进了深山，那还真是难找了。
背后开始发凉，全身的寒毛立了起来，又是那种被监视的感觉，他眯眼环顾着四周，秉着呼吸感受着方位，最后将目光锁定在了墙上的画像上，画像上的鸟黑溜溜的眼睛正直勾勾的盯着他们。
软剑还掉落在地，怀中的小白还在熟睡着，李存礼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将小白小心的放下，正准备要出手时，却感觉到小白悄悄的拉住了他的衣角。
李存礼垂目看向她眼中有着一些诧异，小白依旧紧闭着双眼，似乎睡的很熟，额间的花纹已经消失不见。
“嗯~”小白扭了扭身子，发出一声轻哼，向着他的方向靠了过来，手再次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
李存礼用余光瞥了一眼身后的画像，在她的身侧睡了下来，身体严严实实的挡住了她。
李存礼一直神经紧绷，却装作无事的样子，表情淡然，手却在袖中捏紧。过了许久，那种被人监视的感觉才渐渐消失。
小白缓缓睁开眼，指尖划过他的脸颊，轻轻点了点他的鼻子，“装作无事就行，不必理他。他盯我的时间越长，我越容易找到他。”她摊开了手，掌心浮起一丝若隐若现的红烟，小白歪了歪脑袋，看向李存礼，秀眉一挑。
李存礼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起身去拿地图，小白酥软无骨倚靠着桌子站着，李存礼展开那卷羊皮纸地图。小白勾了勾手指，掌心中的红雾轻轻飘向图纸上，盘旋在一个黑点上。
“我顺着他的味道寻了过去，大致在这。”
“这是滁州方位！”李存礼冷眸一眯，唇角勾起，以滁州为中心四面围剿他，那和尚再厉害也抵御不了千军万马。
“慢慢靠过去就行，不要打草惊蛇，若是被他察觉了，指不定会干出什么事来。滁州之大，我还需要再试探一番。”小白说着，手臂环住了李存礼的腰，他浑身是汗，心跳也跳的异常的快，瞥见了地上的软剑，小白眼睛眯起，眼中隐隐泛着红光。
背着烛光，李存礼的脸阴沉的可怕。他目不转盯着图纸，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眉头紧紧蹙着，唇角挂着一抹极其阴冷的笑，那双琥珀色眼眸中浓浓的杀戮欲望翻涌着。
“你的心伤可好些了？”察觉小白在看他，李存礼转过头柔声问着，杀气渐渐消散。
“嗯！”小白点着头，从他胳膊下钻入他的怀中，李存礼坐下身，小白乖乖的坐在了他的大腿之上，托着下巴仰头注视着他。
李存礼视线扫过她的脸，却不敢直视她的眼睛。他似乎不打算和自己说啊？
“我熟睡之时，可是发生了什么事？”小白开了口。李存礼瞳孔一震，身子僵硬，刚刚舒展开的手又紧紧握起。
“我似乎，差点杀了你。”半晌他才开了口，紧紧咬着牙。小白拾起他的配剑，在指尖转动着，“可是控制你取我妖丹？”她的眼眸已经完全变红，漂亮的狐狸眼眯起。
“是”李存礼有些诧异的抬头注视着面前的人，和平日活泼可爱的她判若两人，此刻的小白举手投足间都有着异样的妩媚。小白将剑小心的放在他的掌中，趴在他的肩头，“我需要一把剑，存礼，你可以给我做一把吗？”
没有想到她思想跳的这样快，李存礼微微一愣，“自然可以，但，你会用吗？”
“有比没有好。”她说着有些牛头不对马嘴，脑袋贴近了他的脸颊，浓烈的异香弥漫在房中，她眯起眼蹭着他的脸颊，唇角勾着，像极了一只撒娇的小兽。
“在你熟睡之时，我在我手背上看见了一个印记，你又给我下了什么法术吗？”
他从不在小白的面前说一切朝政之事，小白悄悄的在他身上施术法也不和他说，明明两个人都不想让对方担心才隐瞒着对方，却是适得其反。
“只是个追踪的法术罢了，你在哪，我都能感知。”小白眼珠转动着仔细打量着他的脸，忽的抱着他的脖子像只泥鳅似的滑入了他的怀中，她声音很轻，“军队过去，那个和尚极有可能会用邪术控制滁州百姓为他挡刀。”
“意志不坚定者，心术不正者，也会遭受影响，所以派去的士兵也需要精挑细选，才能保证万无一失，对吧？”李存礼微微颔首，两双眼睛碰在了一起，“我明日便去办，你且放心。”
“嗯。”看着他的眼睛，小白慌乱的心渐渐的安定了下来。
“不要多想，你心乱了，他就可以乘虚而入，你可不是这么容易被控制的人，他，应该从一开始就已经对你施了术法。”
李存礼眼中布满血丝，眼圈都有些黑了，每天都如此劳累，小白垂下眼，不免有些心疼。此番没有得手，那个和尚近期应该不会有所动作了。
“我睡饱了，我守着你，你安心睡吧好不好？”小白牵着他的手掌往床上走去，她实在是矮，李存礼只好微微弯下腰跟着她走着。
睡着了还会干出那样的事情来吗？李存礼累的眼睛几乎闭起，心却一直悬着。一开始，那个和尚就在折磨着他了，让他惶恐害怕不安，现在又让他不敢休息，让他的身体崩溃，真是阴的很。
小白靠着床架，小心的按着李存礼的肩膀，让他枕着自己的腿睡了下来。温热的小手轻轻按着他的太阳穴。
那双手似有魔力一样，李存礼眯起眼，心渐渐安定了下来，眼皮异常的沉重，他还是努力的睁着眼。
“我不敢睡，我怕无意识伤到你。”他已经很累很累了，将她的手牢牢抓在掌中，李存礼嘴角勾着淡淡的笑，“你在我身侧，就很安心呢”他的话已成呓语。
看着他俊秀的睡脸，小心的整理着他额间的碎发，小白俯身用着鼻尖蹭着他高高的鼻梁，“不会了，你放心休息吧，我守着你呢。”她垂眼凝视着他，唇角噙着幸福的笑。
“看来还不够啊。”小白轻声说着，眼中的温情散去化为了担忧，用指尖轻触着他的额头，有嫣红的鲜血从小白的指尖渗出。
在他额间画着繁琐的符文，宛如利剑刺入她的心脏一般疼痛不已，只画了一半，她便疼的几乎放开了手。
当画完符文，她已是汗流浃背，小白喘着粗气，无力的靠着枕头，眼眶中满满的泪水，她双目无神的看着天花板，泪珠不受控制的滚落，疼的几乎晕厥过去，“见鬼，怎么现在施个护的法术这么费劲？这么疼？”
菩提树下坐着一个白衣僧侣，皎月照着他的脸，清秀的脸上安静祥和，那双眼睛却凶狠的如修罗一般。
那李存礼心智千锤百炼难以动摇，明明只是个凡人，居然如此难控制。无忧手指交错，掌心的纸人凭空燃烧起来，渐渐化为灰烬。
无忧眉头微微蹙起。多日的施压恐吓，再加上今日的梦境，这才扰乱了他的心神。这次本来可以得手，怎会料到半路有一个冥灵跑出来挡道。
“该死的冥灵。”无忧唇角下垂，拳头紧握。他仰头看着满天飞舞的花瓣，伸手接住了一片。深邃的眼中复杂的情绪翻涌着，眼前浮现出小白那纯净明亮的眼睛，杀意渐渐收敛，他闭上眼恢复了端庄祥和的模样。
“那就慢慢玩吧，毕竟我们多的是时间，是吧？苏沐白，现在这副天真可爱的模样让我更想毁了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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