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彻夜灯火不阑珊

【1349年7月8日，周一，夜半三更】

        廷根，北区佐特兰街，高威尔旅馆。

        罗伊·金躺在柔软的床上辗转反侧，迟迟未能入眠。今天在的遭遇他想起了他的老师瑞乔德曾经告诉过的第四纪的秘辛——

        在第四纪的末期，原初魔女和冥皇曾联手掀起的“苍白之灾”的灾难席卷大陆，而冥皇的儿子阿兹克·艾格斯正是拜朗帝国的“死亡执政官”。

        在神秘学意义上，姓名有着特殊的含义。换句话说，他今天遇见的“阿兹克·艾格斯”，要么是“死亡执政官”的转世，要么干脆就是祂本人！

        一想到这些，罗伊·金立刻就有了种扭头就走的冲动。

        但是冲动终究还是冲动，罗伊冷静下来，大脑飞速运转：

        议长派他来廷根，大概率是为了接触到对方，拉拢一位可靠的盟友，面对生命教派当前的糟糕状况。没有直接发布任务，应该是受到了“先知”能力的限制，无法直接言明。

        这样的话，那对方一定是本人！再联系一下他在历史上的风评和今天接触到他时的感受，不难看出对方身上一定是发生了什么意外的重大变故。考虑到位格，这可能是需要议长亲自出手才能解决的问题。

        但事实上议长只是派了只有序列5的他过来，这说明对方身上的问题还是长期的，并不急着在一时解决。

        虽然知道自己的安全有保障，但情感上，他并不能毫无压力地去直面一位天使——哪怕对方对他并没有恶意。

        越想，罗伊就越难以睡着，干脆起身坐在书桌前，开始给远在拜亚姆的老师写信——议长只是给他放假让他来廷根“旅游”。作为学生，给老师写封信报平安难道不是正常的吗？

        廷根郊外，一栋有着暗红色的烟囱的房屋。

        在卧室窗前的书桌上，摊开着一本普普通通的笔记本，一旁是古典的枝形烛台，上面的蜡烛已经燃了大半，焰火几乎是浮在烛泪上燃烧。在明灭不定的烛光中，纸上早已干涸的墨水字在阴影里时隐时现：

        “……或许是临时起意，也或许是早有计划。生命教派的罗伊·金出人意料地来到了廷根，这对因斯·赞格威尔来说并不是件好事，命运途径的他能够更敏锐地感知到命运的不协调。”

        “罗伊·金的目的应该是‘怪物’阿德米索尔，命运途径的天生序列似乎还有着更深一层的意义。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阿德米索尔现在被送进了查尼斯门！罗伊·金不会如愿找到阿德米索尔的。”

        “不，罗伊·金认出了一位值夜者，他已经弄清楚了值夜者在廷根的总部在哪条街道了。对自身实力自信的罗伊·金选择在黑荆棘安保公司对面的高威尔旅馆入住，恰巧的是，同为序列5的‘女神之剑’塞西玛现在就在他对面的黑荆棘安保公司。”

        “因斯·赞格威尔想让他们打起来，好制造机会让他顺利夺取圣塞琳娜的骨灰，但他失败了。罗伊·金似乎感受到了潜在的危机，这让他改道去了霍伊大学。而事务繁忙的塞西玛也即将带着阿德米索尔和老尼尔离开廷根，前往贝克兰德。罗伊·金一定会顺着阿德米索尔这条线找上值夜者的，这会让因斯·赞格威尔的计划直接流产。”

        “走投无路的因斯·赞格威尔只能兵出险招，让罗伊·金和身怀秘密的阿兹克相遇，阿兹克身上的秘密不可避免地吸引了罗伊·金，令他无心关注其他。这给因斯·赞格威尔争取了喘气的时间。”

        “命运途径的罗伊·金和身怀秘密的阿兹克相遇了，谁也不知道接下来故事会如何发展。这种不确定性令控制狂因斯·赞格威尔本就敏感的神经绷的更紧了。在这种情况下……”后面就是几道长长的划痕，本子甚至被划破了纸，像是在中途被不满故事发展的人强行抢走了笔。

        贝克兰德圣乔治区，圣希尔兰大教堂。

        在教堂内部的一间炼金室里，博诺瓦细致地检查起埃莉诺的身体状况。

        昨晚时间仓促，又加上这种神降方式可以说是史无前例，博诺瓦在仪式上使用了的活人鲜血都是自己现场弄出来的，没有经过任何处理。

        序列2的天使的血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已经不算是在“活人鲜血”的范畴内，而是在神话生物的范畴内。再加上生命炼成中“大量”的限定，这副身体的状况已经变得岌岌可危了。

        这对向来精益求精的博诺瓦来说，无疑是一种无声地嘲讽。

        埃莉诺不知道博诺瓦心里是怎么想。她愉悦地照着镜子，打量着镜中的自己，虽然容颜陌生，但她起码拥有了实体。

        “……抱歉，歌德嘉小姐。”博诺瓦望向镜中的少女，“您现在身体的情况不是太好，如果是作为临时容器已经够用了，但如果想要长期维持的话，您必须每隔一个月就要进行一次体检，以便及时调整。”

        “为什么要道歉呢？”埃莉诺转过身来，金色的眼眸里是纯然的疑惑，“在你之前，从未有人从无到有的制造出神降容器，即使有生命炼成的配方作为参考。”

        “但是我有神灵的帮助……”博诺瓦辩解道。

        “斯蒂亚诺只是见证，而我也只能提升你成功的概率。”埃莉诺条理清楚地跟他分析，“这说明你设计的仪式是对的，博诺瓦——不介意我这么称呼吧？”

        “不介意。”博诺瓦蔚蓝色的眼眸注视着眼前的少女，“我只是担心您会介意。”

        “事实上完全相反，我很满意。”她轻盈地起身，展示般的转着圈，纯白的裙摆亦随之摇曳，让博诺瓦不禁想起了盛开于黄昏的月光花。

        “来跳一曲吧，博诺瓦。”声音如蜜糖般恬淡，却满满都是笑意。她向青年伸出了手，做出了一个邀舞的姿势，“就当是庆祝我的新生。”

        或许是月色太美的缘故。神使鬼差的，他回应了对方的邀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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