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起始之点

又是一个黄叶飘零的九月，清晨的雾气好似一道剑气，削去了大半个红枫岭。

        山间的阶梯上，如同姐妹般的母女一步一步地，向着那被雾气遮掩的山顶走去。年复一年，这已经是第几年了？或许骆馨自己也记不清楚了。

        树上的枫叶随风飘落，飞舞在上山的路上，身后是追逐的淘气丫头。

        “青弦！”

        直到骆馨略带责备的一句后，枫叶缓缓坠到了地上，女孩也随即停下了脚步。

        伴随着晨雾渐渐散去，从不远外的影向峰上，也传来了弟子晨练的声响，骆馨也走到了红枫台的峰顶。

        径直走向熟悉的墓碑前，骆馨俯下身子行礼，然后将手中的香烛一一布上。在取出火折子点燃香烛后，她便静坐在了墓前，久久不曾起身，直到身后传来了一人的声音。

        “早啊！”

        骆馨微笑着缓缓站起转身，在看到女子带着一壶茶后，她对面前的女子说道：“早！青瓷姑娘，你又带着茶来了啊！在我印象中的他可从不喝茶。”

        “可我认识的他喜欢喝茶，所以带了一些来。”

        说着，青瓷便将茶杯一一放下，并在其中添上了茶。

        两人并未因这一句话，而有什么分歧。微笑着道别后，骆馨便带着调皮的女儿，走向了望月宗的方向。

        就在离开红枫台之时，山下传来了阵阵鹤鸣声，随之而来的还有很多的话语声。

        青弦虽然只有十二岁，但也不是乳臭未干的小孩子了。对于母亲这么多年始终坚持之事，她心中难免也有了一些疑问，也对这个名为“冷弦”的人产生了好奇。

        “母亲！为何您每年都要来探望，那位冷弦到底是谁呀？他是青弦的父亲吗？”

        骆馨并未直接回答，而是同青弦讲起了一个漫长的故事。

        随着一阵微凉的秋风袭来，书阁上的一本无名书本缓缓翻开，故事随之开始于一个叫望月宗的地方。

        骆馨细细一回想才发现，那已经是快二十年前的事情了。当时的望月宗，或者说当时的仙门世家，正处于更新换代的节点中。

        而望月宗有一名弟子名叫冷弦，他是那一辈的弟子中，最出众的几人之一。加上冷家在望月宗地位非凡，他早早便被定为掌门的最佳继承人。

        而对于这样的一名弟子，宗门自然也安排好了联姻的人选，与其联姻的女子名叫苒慕雪，虽然她的实力并不出众，但她的父亲与母亲身份非凡。她的父亲是望月宗七峰中，第四峰左玄峰的首席执事——苒承；母亲安莲语更贵为轩梁皇朝的长公主。这一切都让苒慕雪在望月宗，得到了很多人的关注。两人也确实成为了大家口中的良配。

        可多少人眼中的天作之合，却因为一个人的到来，而被彻底改写。那本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一个任务，冷弦与苒慕雪被安排到山下的小镇中，清除扰民伤人的妖物，却因此意外地救下了一个人，那是离家出走的迷离谷少主许温。

        因为受伤较重的原因，许温便在望月宗休养了好几个月。或许是初见苒慕雪的时候，许温就已经在计划一切，他总是想着办法的去接近苒慕雪。他也并非不知道苒慕雪与冷弦的关系,可他却没有一丝的避讳。

        也许是许温那种不同于冷弦的幽默活泼，或许只是冷弦太过木讷，冷弦总是被礼俗所限，在冷弦的认知里，成婚前的男女就该界限分明，不该有逾矩之行。

        于是乎，许温与苒慕雪走得越来越近，关于他们的流言也渐渐多了起来。这般情况下，望月宗主的冷诗月直接介入其中，代表冷家向苒家提了亲，而苒慕雪或许自己也不确定到底爱的是谁，稀里糊涂的便答应了。

        随后的几个月中，虽然许温依旧想尽办法地去见苒慕雪，但都被苒慕雪一一回绝。在苒慕雪刻意的回避下，她与许温的流言也渐渐淡去，一切似乎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婚礼很快便到来，欢闹的白昼走得匆匆忙忙，夜晚眨眼间便降临。十月的满月夜中，掺杂着一丝来自北地的冰冷。随着夜渐渐深了下来，也是新人面见长辈和各大仙门前辈的时候了。

        但在中枢峰的大殿里，大家是等了又等，却始终只有冷弦一人站在大殿中央。冷弦像是猜到了什么，当冷诗月打算派人前去查看时，他拦下了前去查看的师弟，然后对三方落座的各位前辈，表达了自己的歉意。

        “抱歉！这只是晚辈的一场闹剧，对不起各位前辈了。”

        就在冷弦俯身退出了大殿后，众人的议论声渐起之时，负责帮忙沐浴更衣的几位女弟子，急匆匆地走进大殿，领头的女弟子很快道明了一切。

        原来是许温趁着所有人，都在忙着准备典礼时，打晕了几位女弟子。当他们醒来的时候，屋中只余下了脱下的婚服与头冠。

        顿时间，大殿内的众人犹如被惊扰的群鸟一般，声音杂糅在了一起，让正座上的冷诗月，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而听闻一切后，迷离谷宗主许庭杰面色变得铁青，手中的茶杯也随着他急促的呼吸化为了碎屑。

        至于坐在冷诗月左侧的苒承，他在努力地调节自己的气息，但终究还是没能平复下来。当那一抹鲜红洒向身前后，终于结束了众人的喋喋不休，也结束了这上半夜的喧闹。

        “苒承兄！”

        “……”

        许庭杰自知无颜再待在这里，在大殿中向冷诗月表达了歉意后，便带着妻子冯梅艳，在月夜下匆忙离开了望月宗。

        ……

        而那个最落魄的人，早早就褪去了华丽的着装，换回了平日朴素的装扮，独自站在窗台前的阴影下，一站便是半夜。直至圆月西斜，月光沿着窗沿爬到他的脸颊上，他才缓缓移动了身子。

        临近清晨的微风中夹杂着一丝冰冷，它无情地拍打在冷弦的脸上，让他的面容显得毫无血色。

        这个上半夜还如同闹市一般的地方，下半夜便只剩下了一地狼藉。于是在晨光渐渐于天边扩散之际，黎明到来之时，冷弦独自走在了下山的台阶上。

        冷弦走到山门前，他转身望向台阶尽头那若隐若现的大殿。片刻后，他才将包裹背上，然后坚决地走向了远方。

        而在竹林顶端的冷诗月与水灵儿，只是默默地看着冷弦，走入目光所不及的尽头。然后在他彻底没入地平线后，跃下枝头返回了望月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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