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Chapter49
许子问感觉今年犯冲，做什么事都不顺。
剧组的事情一遭接着一遭，就没顺利过。
是的，又出事了。
没错，原因还是洪春。
因为种种原因，洪春那组的进度非常慢。
拍戏不是按照故事发展顺序来拍的，而是分为室内场景，室外场景，像玄幻剧那种还要在绿布的背景下拍。
他们现在拍的就是室内的场景，这个地方是租下来的，每天拍多少，拍到几号都有计划。要是没拍完，多拍一天就要多交一天的租金和员工工资，也就是说会超预算。
许子问就找人了解情况。
原来，开机没多久洪春那组就出了问题。
洪春心怀不满进组，对待组里的人和演员们态度很不好，剧本不好好看，角色不好好研究。
这样的态度引起了演员们的强烈不满，加上两个组反差太大，演员们就对他有了成见。故意在许子问这组好好演，而在洪春那组摆脸色。
租这么大个影棚分成两组就是为了加快拍摄速度，现在钱也花了，人也请了，进度却没多大进展。
许子问是总导演，就算有种种原因，进度慢了他都有责任。
哎，为什么人一定要为别人的错误负责呢？
今天拍摄完之后给于书槐发了条短信，找洪春去吃宵夜。
洪春多多少少也猜到他为什么要跟自己单独聊天，没拒绝。
烧烤准备好了，酒也上了，洪春不想跟他聊废话，直接开门见山。
“我落下多少页。”
许子问喝一口酒：“也还好，七八页，再赶赶还是可以拍完的，就是要辛苦你了。”
分组的拍摄本就比许子问那组轻松的多，这种情况他还能落下这么多。
洪春苦笑一声：“难怪都喜欢你，这么会说话。”
说完，闷头喝下一大杯。
许子问：“我能看出来洪副导还是想好好拍的，虽然你态度差了点，但也是因为你想拍好才会骂他们。”
洪春顿了一下，看向许子问，见他不紧不慢地把两人的酒杯倒满。
没想到啊，真是没想到，居然会是许子问看得最透。
他顿时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忿忿道。
“我当然想拍好，当年我都被提名了，就差一点，”他捏拳伸出拇指和食指，比划了个一点点，“就那么一点点我就能拿到导演奖，可是天公不作美，最后只拿到了提名。”
像是被打开话匣子般，洪春一边喝一边说。
“现在资本当道，去哪都被要求拍商业片，我以为来千漪不会这样。结果千漪更过分，哈哈，让我拍网剧，还是副导，哈哈哈。”
许子问看一眼空了半瓶的啤酒瓶，心中猜测他是醉了还是没醉。
洪春指着他说：“曹轲，你肯定知道。你以为他真的是靠自己本事出名吗，还不是靠营销和资本在背后操纵。《大海》和《帝王》的质量我承认，但你看看前段时间拍的《乱世》，要不是有夜于两家这棵大树，你以为他还能火？”
“现在已经不是以前那样只要拍的好就能出头的时候了，以前靠的是作品，现在靠的是营销。”
许子问被他说的有点感触，他入圈四五年，一直在做经纪人，对行业里的门门道道很清楚。
可要是把一切都推在资本和营销上，倒不如说时代就是如此。正因为有某种需求，资本才能趁虚而入。不能说洪春说的不对，也不能说他全对，只能说他太过极端。
许子问明白他为什么会这样了。
“洪副导。”许子问替他倒满酒，“娱乐圈就相当于一片森林，而我们不过是森林里赖以生存的一棵树、一棵草。反过来，就算没有我们，森林也会长出新的树苗，继续生长。”
“我们能做的，就是利用这片土好好的生长。你要长成高的矮的、直的弯的，都随意。但不要去怪这片土不是你想象中的好土，树叶枯萎还能再长，可是树根烂掉就活不下去了。”
玻璃杯的啤酒颜色很漂亮，表面的气泡散去后，看似满杯的淡橙色变成了八分满。
在这人来人往的宵夜档里，淡橙色的酒水迷醉了多少不甘的心。
洪春捏着酒杯一口喝下，砰的一声把杯子重重砸在桌子上。
“我当然明白你说的道理，我是恨我生错了时代，但又没办法放弃拍戏。你看看剧组里那些演员，演的都是什么东西。除了一张脸一无是处，冲镜头笑一笑哭一哭就有小姑娘追着喜欢。还有那些剧本，拍来拍去都是差不多的东西，拍完也就拍完，看到最后都不知道是在讲个什么东西。”
许子问勾起唇角，眼里却没什么笑意。
“我们剧组的人已经很敬业了，洪副导。”
“是，这个剧组是比别的剧组好。”洪春打了个酒嗝，“我是说我以前的剧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那你有没有想过，你现在这样，在别人眼里看来也是不敬业的行为。”许子问说。
洪春顿了一下，缓缓看向许子问。
许子问又说：“做人就是这样，麻烦的要死又不得不耐着性子去做。你跟我闹矛盾，那结果无非是我们一起得不到好结果。而你也会因为你做的事情导致一系列后果，名声虽然没有多大用处，但在现在这个时代是很重要的。”
“洪副导，要分清楚梦想和工作是两回事。这个世道，不会因为你有梦想就对你宽容。”
说完，他昂头喝完最后一杯，掩去眼底那抹冷漠。
洪春沉默了。
-
聊完这么一通，洪春算是收敛了。
剧本好好看，戏有好好拍，态度也变好了不少。
可回头是岸这个道理在拍戏上并没有用处，浪费掉的时间和金钱没了就是没了，后悔也回不来。
眼见影棚的租期要到了，他们还落下很多戏份没拍完。
这件事归根结底许子问是有很大责任，他是总导演，可他却放任洪春不管。
现在的许子问终于明白当初江若兰说的难是怎么个难法了，身处这个位置有太多太多难以控制的事情。而他因为私人情绪无视洪春的问题，最后自食其果。
这边许子问在反思，那边洪春又跟人吵了起来。
这次倒不是洪春的问题，不过却是洪春造成的连锁反应。
他原先不仅对演员态度差，对工作人员态度也差。导致现在大家都不服他，工作的时候时常有自己的说法，不听他指挥。
这也就罢了，他们反驳的时候还时常说。
许导演那组就怎么怎么样，许导演那组就不怎么怎么样。
许导演就怎么怎么样，许导演就不怎么怎么样。
这样反驳一通后，依旧不听使唤，导致组里大乱套。
洪春气死了，对许子问刚升的好感度立马降为负值。
“洪副导，行不行啊，隔壁组都收工了。”
喊话的人满脸羡慕的看着隔壁，他们已经连着三天上班18个小时了，每天没睡醒就要来拍戏。
“你以为我不想收工吗，”洪春没好气道，“但凡你们肯听我的都不需要留下来加班。”
那人呛回去：“加班还不是因为之前你不好好拍，总跟演员吵架。”
“那是我的问题吗！明明是他们跟我对着干！”洪春说。
其他人齐声道：“都快点拍吧！困死了！”
两人双双噎住，埋头干活去了。
许子问走过来问了一下进度，又转身偷偷摸摸给于书槐发微信。
许子问：今天也会很晚。
于书槐：这都几天了，那边还没搞定吗？
许子问：还有十五页，快了。
于书槐：今晚你回自己家，不用过来了。
于书槐：要吃早餐，要是被我发现你不吃早餐。
于书槐：呵。
于书槐：浴室和阳台选一个。
看到最后一句话，许子问感觉腹部一股激流划过，下意识看向周围，好在周围没什么人。
书槐真是……越来越男人了。
但这样的关心方式，emmmm，过于sq？
压下那股激流，呼出一口气，往影棚走。
现在剩下的基本都是与男二有关的戏份，巫奇逸只有一个没办法分开拍，因此许子问那组人也帮不了什么忙。
不过许子问每天还是会留下来看一看，毕竟现在的洪春没什么威望，有他在至少大家肯听话，拍的快些。
而洪春，看着被众人拥簇的许子问自己身边却只有阴阳怪气，心里既不忿又嫉妒。
明天就是租期最后一天了，可按照现在的速度，最快还要四五天，拍的不顺利的话得一周。多出来的租金加上器材的租期、工资、吃喝用住……
我草，怎么才几天就要六位数的花销！
许导演表示伤不起。
没办法了，只能找书槐商量一下。
“洪副导。”许子问叫住要走的洪春，“明天把有巫奇逸的戏份和没有巫奇逸的戏份分开，两边一起拍更快。”
洪春：“明天一天也拍不完啊。”
许子问：“这事我会跟于监制商量。”
见他在这样十万火急的情况下还从容不迫，洪春越发觉得恼火。
“我可不觉得于监制愿意把后面的预算拨到前面来，你找他他也只会去跟溪总要钱。”
确实，之前制定计划的时候本身就在室内这一块多放了预算的，但谁会想到这样都不够。而室外的花销本身也大，已经不能再继续缩减了。
主要还是这个剧组的待遇好，待遇好花销就比别的剧组大。
洪春哼了一声，故意道：“有些人啊，就是心机重。人家于监制为剧组呕心沥血，生病了还要来剧组帮忙，却从没得过一个好名声。现在某人又要把这事推给他，让他去找溪总挨骂，自己却逍遥自在还得了个好名声。啧啧啧，可怕哟。”
许子问眉头一皱，看了他一眼，没搭理。
回去后，站在花洒底下冲水，许子问想了想。
对于溪总这个人，他不算了解。公司的人都说他大方，但按照以往的经验来看，没有一个“老板”是不小气的。
没有人愿意为别人的错误买单，不管损失是大是小，错了就是错了，书槐很有可能会被指责。
其实以他们堂兄弟的身份，再加上都是有钱人，怎么想都不会因为几十万的事起争执。
但是……
哪怕有一点可能，也不想书槐因为他的过失而受骂。
许子问叹气一声，关掉热水。
恋爱真是麻烦，人都变得不理智了。
许子问抽空回了一趟千漪，他前脚刚走，洪春便往于书槐的方向走。
-
上11楼找到于溪，因为夜苏在，两人换了个地方谈话。
见许子问特意跑回来找他，于溪还以为是什么事呢，听完事情后无语道。
“害，不就是钱么，你用就是了，不够我给你。”
说话时神情极其嚣张，好似以万为单位的钱都不算钱似的，看的许子问狠狠羡慕了一把。
许子问心想：我为什么会有这种担心于家人因为钱起争执愚蠢的想法。
“诶，那什么。”于溪忽然贼兮兮道，“你跟书槐最近怎么样了？”
许子问看了他一眼，见他满脸写着好奇，淡定道。
“溪总在说什么我不懂。”
“你就别装了。”
于溪起身从对面的位置坐在许子问旁边，勾住他脖子做贼似的小声道。
“复合没？”
“复……！？”
许子问无奈地看着他道。
“我们又没在一起过。”
“不是吧！”于溪惊了，“林越泽不是说你以前跟书槐有过一段……”
说着握拳竖起大拇指弯了弯。
许子问强忍掰弯他大拇指的冲动，冷静地解释两人的关系。
“没有，我们以前……”
-
千漪十一楼总经理办公室外，一位身穿西装头发三七分斜刘海的男人敲了敲门。
于书槐进去后，发现于溪并不在这里，便问夜苏他去哪了。
夜苏说：“刚刚你们组的导演来找，现在应该在十楼吧。”
于书槐道了声谢就走了。
在影棚的时候，洪春忽然来找他。
于书槐脑中回荡着洪春说的话，心中忐忑不安。
「在这个圈子有一套摆不上台面但人人都懂的规矩，于监制，你刚入圈，自然是不懂。」
「别看某些人一脸道貌岸然，实际上里面是什么样的谁都不清楚，知人知面不知心嘛。」
「你想想，许导演再怎么有才华有实力他也是经纪人出身。千漪这个地方，真的这么缺人才吗？缺到大把有经验有潜力的人不选，去选一个毫无经验的经纪人？」
「于监制，是谁让他做总导演的，你懂我的意思吧？」
他不懂，也不想懂。
明明心里相信他们，但又忍不住猜测。
是这样吗？
会是真的吗？
万一是真的怎么办？
他知道子问哥不是这样的人，可许子问未必是因为这种事跟人有牵扯。
说不定是他不在的这几年中，又找了别的泄欲的人呢？
各种各样的想法混杂在一起，于书槐脑子越来越乱。
直到他到达十楼休息区，看到勾肩搭背亲密的两人。
于溪勾着许子问的肩有说有笑，而许子问则用无奈的眼神时不时回一句话。
两人看上去并不算亲昵，许子问看上去还有些恭敬，连友人之间的熟稔都看不到。
可于书槐就是有种想把许子问拽入怀中狠狠吻下去的冲动，当着所有人的面宣告这个人是我的。
那一瞬，他终于明白了。
为什么会敏感多疑，为什么会嫉妒生恨，为什么会固执不肯放手。
因为他早就因为许子问变的偏执。
看到他跟别人在一起，哪怕知道真相，哪怕知道许子问不会爱上任何人，依旧嫉妒得发狂。
想要他，想他只待在自己身边，想他好好看着自己，想他心里只有自己！
大步大步跨过去抓着许子问的手臂把人拎起来，于书槐俯视于溪蒙圈的脸冷冷道。
“下次你要再碰他，我就把你喜欢的所有东西都砸烂。”
于溪蒙圈了，看着于书槐把人拖走，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还说什么都没有，护崽子都没他护的这么厉害。”
于书槐的力气很大，许子问的手臂被捏的生疼。
这种情况也顾不得这是什么场景了，许子问边走边解释道。
“书槐，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于书槐把他甩进电梯，摁下b1和关闭键，转身把许子问推进角落，双手撑在他两旁。
“不是哪样？”他说。
许子问：“我刚刚是在跟溪哥谈公事，剧组的资金不够……”
于书槐打断他：“到底你是监制还是我是监制，钱的事是你在管还是我在管。”
许子问噎了一下：“我是想先跟溪总打完招呼再跟你说，毕竟是因为我跟洪春的问题才导致进度出问题。”
“这是重点？”于书槐俯身，“你似乎忘记一件事，许子问，我才是你的金主。”
他挑起许子问下巴，缓慢道：“要钱这种事，不是应该来找我？”
许子问被强行抬头，看到电梯间里左上角摄像头，圆圆的镜头正对着他们两。
猛地甩开头，别过脸：“这件事我们回去再说，这里有监控。”
监控二字使电梯间的气氛变得异样起来，理所当然的暧昧也变得见不得光。
许子问想从他怀里出来，于书槐却将他禁锢得更紧了。
“你怕什么。”他说。
许子问感觉有些恼火：“不是怕！你别这么幼稚，不要在公众场合做这种事情。”
音落，于书槐唇角弯了下去，盯着他看。
两秒后，掐着许子问的下巴将脸扭过来，低头吻下去。
霸道的吻充斥着侵略性，柔软的舌将口腔所有地方都舔了个遍，毫不客气地占有这片美好。
许子问是真的恼火了，用尽全力想推开于书槐，但这家伙竟然也用尽全力禁锢他！
他们怎么能在这种地方、还是监控面前亲吻！
到达负一层，电梯里叮地一声。
许子问抓住于书槐愣住的一瞬间，从侧边一滑，逃脱这人怀中。
一出门便快步往外走，然而刚出去没几步路就被身后那人给抓住了。
许子问被拖着扔进车后座，他脑子转得快，见进的是后座而不是副驾驶立马就意识到于书槐是想干什么，顿时起身想出去。
但于书槐又怎么会给他逃脱的机会，在他进来的时候就已经跟着挤进来，砰的一声关上车门。
掏出车钥匙把车门锁上，再往驾驶座前的空位一扔，许子问脸色瞬间变了。
“你……！你冷静点！”
两人一个190，一个181，一起挤在后座本来就很拥挤。
而于书槐摁住许子问想去拿车钥匙的手，又把许子问压在车后座，这个空间就更挤了。
于书槐勾起一边唇角，笑得邪气。
“不就是钱吗？我有，让我爽了你要多少我给多少。”
许子问被他吐在脸上的气息迷的脑子混乱，这里实在太小，而他们实在贴的太近。
那个人就在眼前，犹如偷吃禁果的亚当，滔滔不绝地诉说着禁果有多美味，诱惑他一同吃下。
原以为于书槐只是想挑逗他，可没想到于书槐竟然直接就这样吻了下来。
他的吻还是那样霸道，还是那样富有侵略性。许子问的理智在告诉他要推开，可身体却早已被他掌控。
这人太过熟悉他的身体，他身上每一处敏感点都逃不过身上那人的挑逗，身体在他手下颤抖。
忽然间，车外传来路人的声音。
“哈哈哈，不会的啦，千漪跟别的地方不一样。”
许子问顿时清醒了，用双手捂住嘴，不敢发出一丁点声音。
他睁大眼睛看向车窗，心想：书槐这车有没有贴反光膜，外面的人看得见里面吗？
因为就算贴了反光膜里面也是能看到外面的，所以他无法从里面判断有没有贴。
外面风平浪静，里面波涛汹涌。这样的场面太过刺激，许子问的心跟随着身体的浮动上上下下。
外面的人似乎在打电话，喋喋不休地说着听不懂的对话。
身上的人一点也没有停下的意思，那人弯着眼愉悦地在他耳边道。
“叫啊，怎么不叫了。”
许子问气得恶狠狠瞪着他，他反而动作更大了。
故意托起柔软用力往里面冲撞，近乎贪婪地望着许子问无可奈何又无能为力的反应。
他的心被这个人束缚了太久太久，涨得又疼又涩。看着这人此时无力逃脱只能被他压在身下的表情，于书槐眼里满是深沉的痴迷。
许子问被撞的眼泪都出来了，双手紧紧捂住唇，不想泄露出丝毫糜烂的声音。
可捂住了声音，却控制不住身体的颤抖。外面那人还在讲电话，他竟然就在高度紧张的情绪中爬到顶峰。
他的双手还在捂着唇，然而已经变得无力，大口大口喘着气。
于书槐伸出舌头舔去许子问眼角的泪水，拿出抽纸一点一点地替许子问擦拭干净，然后又把自己收拾了一遍。
他们收拾完，外面的人也终于打完电话，开车走了。
于书槐在许子问额头落下一吻，低沉的嗓音还留有一丝情欲的遗韵。
“回去我们再继续。”
许子问猛地睁大眼睛，那人已经弯腰钻进驾驶座，不紧不慢地系好安全带。
他转头看了一眼车门，还没来得及有想法，就听到驾驶座上那人说。
“你要是敢跑，我就在外面来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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