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误会
“啊……是……”
莉娅讷讷地回答。
她不明白这和云茜急转直下的态度有什么关系，对方蓦的侧身跃到了她后侧，抬手将莉娅的手反剪到背部。
莉娅吃痛得呼了出来，手里的刀顺势落在云茜手里。
“你们！”云茜牙缝里蹦出几个字。
“放手！”莉娅大喊着。
阿南吓得屁滚尿流，他扔下药品箱，七手八脚地爬得远远的。
电刀点亮，压在莉娅的脸侧。
“你们？”
这一声相较先前减弱，云茜的呼吸急促了起来，她在犹豫着什么。
莉娅慌忙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
“你们想要做什么？你们是农场的人？接近我是什么目的？你们把我们从乐园赶走了还不够吗？难不成是要对集会下手？”
“不是！都不是！”
莉娅高声辩解，但云茜根本不给她多余的解释机会，她一脚狠狠踢向莉娅膝盖后侧，将莉娅掼倒在地，借用身体的重量压住她。
“老实点！”云茜威胁道，她力气大得吓人，胳膊和大腿的肌肉线条收紧，隆起的小腹根本不是阻碍。
“你说的那些都不是！我、我们……”
莉娅一时间不知如何解释，脑海里忽然在想，不知道脖子开花后，那箱子里的止血剂还能否起上作用。
“他们怎么会选你这样的废物？”云茜看着莉娅无力挣扎的样子，啐了一口，“又换了什么策略吗？”
“你好像忘了。”云茜后颈忽感一凉，诺克托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扳机微微扣紧，“还有一个人。”
云茜脸上毫无惧色，她施施然笑了：“你可以试试，这把刀和你的枪，哪个更快？”
莉娅“咯咯咯”笑了起来：“你难道不知道，这个人比任何人都希望我死？”
云茜拧眉：“别想糊弄我！”
“她说的没错。”诺克托平静地说，“杀掉她，我的任务或许就完成了。”
云茜沉默了，她看不懂，所以选择闭嘴。
“她是一个对伊迪希斯家族来说很重要的人，你可以理解为，我和伊迪希斯有些不愉快，为了让他们难堪，我把她带走了。”诺克托不紧不慢地说。
“她不知道什么是伊迪希斯！”
莉娅提醒道，立刻被云茜狠压了一头。
“我知道！”云茜脱口而出。
“什么？”莉娅姣好的面容被压得扭曲，从陡然睁大的双眼里依旧能看出她的吃惊。
云茜没有给莉娅喘息的机会，她拧住莉娅胳膊的手收紧了几分，质问道：“你是伊迪希斯的什么人！”
“当然是……”莉娅艰难地说，“当然是可能给他们赚大钱的人！”
她若是真的能从节目中脱颖而出，肯定会和伊迪希斯旗下的经济公司签约，到时岂不是能帮他们赚得盆满钵满？或许还能超越亚伦李，成为一代巨星。
这不算说谎。
电刀发出“嗤嗤”声，蓝色的光焰被电流包裹着跳跃了两下，像是最后一截蜡烛烧到了底，扑腾了两下便燃尽了。
云茜脸色突变，诺克托顺势抡起枪托打上她的后脑勺，她痛叫了一声滚了出去。
那一下子打得云茜眼冒金星，她狼狈地翻身，从垃圾堆里扯出一根断掉的金属架来充作武器。
诺克托举起枪，子弹破空而出，将金属架击飞。
云茜的手被震得发麻，她发出野兽般的嘶吼，血红的双目喷薄着怒火。她不管不顾地又捡起一块石头，誓要做出殊死一搏，冲向了诺克托。
“不要！”
莉娅害怕诺克托开枪伤到云茜，她禁不住喊了出来。
诺克托只用了一只手，借着惯性将云茜摔倒在地。
枪声接连响起，五发子弹包着云茜的脑袋，在地上画出半个圈。
硝烟高高弹起，云茜终于老实了，她不再挣扎，眼里认命地淌出泊泊的泪。
“现在，换我来提问。”黑发青年冷冷地说道。
“诺克托！”
莉娅高喊道。
诺克托绷紧嘴角，低声对云茜说道：“不要轻举妄动。”
云茜本已做好了迎接死亡的准备，身上倏然轻了，诺克托已经起身退到了一旁。
莉娅匆忙上前将云茜扶起来，
“这是什么新的策略吗？”
云茜满眼诧异与费解，她回过头，诺克托抬眼扫过来，云茜抿抿嘴，选择了顺从。
“那个……”
莉娅看看云茜，又瞅了瞅诺克托，一时不知如何开口，扭捏了半天才说，“我们不是坏人……”
云茜瞟了她一眼，轻“嗤”了一声。
坏人从来不会在脸上刻字。
“城市里的人……也不全是你想象的那样。”
每日生活在不见天日的地下，账户里没有一分余钱，饥饱劳役、风尘碌碌。
云茜和莉娅根本不在一个频道上，这些话听来只觉得烦躁，她推开莉娅，直视诺克托。
“说吧，你们要问什么？”
“伊迪希斯。”诺克托他的目光在莉娅脸上停留了片刻，才悠悠转向云茜，“关于伊迪希斯，你知道些什么？”
云茜不发一言，她蹲下身，手指在沙地上写下几个字。
“是这样拼的吗？”她问。
莉娅侧身看过去，个别字符有误，但还是能看出是她写的是“伊迪希斯”。
莉娅眼睛放光：“是的！”
诺克托向云茜投来一瞥。
“不用这么吃惊，我是乐园的孩子。乐园的孩子多少都识字。”云茜翻了个白眼。
莉娅咬着手指问：“乐园……又是什么？”
“你们真不知道？”云茜震惊。
莉娅老老实实地说：“农场和集会都听说过，乐园……不知道。”
“是孩子的乐园吗？”一个尖细的声音传来，太阳升起来了，阿南不知什么时候又溜回来了，蹲在一片阴影下，佝偻着抱住双腿，眼睛闪闪发亮，“是那个传说中，孩子的乐园吗？”
云茜撅起嘴：“不是传说！怎么会是传说呢！”
“那个地方不是被农场占据了吗？听说乐园早没有了，有人说那些孩子死的死，逃的逃，只有教会才坚持乐园还存在……”阿南说到一半，注意到云茜的垂下了头，她身体止不住微微颤抖，阿南心虚了，声音渐渐弱了下去。
云茜深吸一口气，她拍拍手站起来，没再理会阿南。
“你们不是要问关于伊迪希斯的事情吗？我在农场的车上看到过，写着这几个字的箱子摞满了整个车厢，他们说那是什么……伊迪希斯的缓蚀剂？还是营养液来着？”
“农场？”莉娅不解，“为什么是农场？”
“什么为什么？”
云茜没读懂莉娅的反应。
“他们为什么会和农场有关系……”
莉娅想不通，伊迪希斯怎么会和这样的罪恶搭上边。
会是阿尔曼吗？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这不奇怪，”诺克托说，“伊迪希斯家族旗下有多家生物医药公司，农场会用到他们生产的器官维养液很正常。”
“对！”云茜一锤手心，“器官维养液！”
诺克托接着问：“方便解释一下，你为什么会去到农场吗？”
“我有一个同伴，他这里，”她指了指自己的胸腔，“他的肺在不断萎缩，可能活不过下一个收获季。教会替我们联系到了一位流亡者，承诺可以帮他做手术，把肺换掉。只是……”
“只是你们找不到一具健康的肺。”诺克托接过话。
“是的。”云茜瘪瘪嘴。
诺克托突然轻笑出了声，他看了眼莉娅，说：“居然有人比你还冒失。”
“什么？”被点到的莉娅，不满地扬起头。
“如果农场里的器官那么容易被顺走的话，核区居民的健康指数会大幅提升吧？”诺克托难得毒舌了一回。
云茜争辩道：“这次不一样！”
“哦？”
云茜舔舔嘴唇，思来想去，还是交代了。
“我们查探过了，几个月前开始，好几处农场的人员、车辆出入变得非常频繁，他们在把许多东西搬去另一个据点。只要选对了路，在他们运输过程中偷袭，这比以前好下手得多。”
“只有你们知道，难道别人不知道吗？集会？核区的一些帮派？”诺克托追问。
“集会和帮派都知道农场背后有城里的大家族撑腰，通常情况下，他们不会想去招惹城里人。”她说着，心怀芥蒂地瞟了两个城里人一眼。
“你说的……城里的大家族，会是伊迪希斯吗？”莉娅出言问道。
“那些帮城里人守农场的走狗都不知道，我们又怎么会知道？”
莉娅被云茜一句话堵得哑然。
“很显然，你们失败了。”诺克托说。
他明知故问，云茜气恼地吐出一口气。
“那接下来呢？”诺克托问。
“失败了，我被抓住了。”云茜神情恹恹，“我被装上了一趟车，一起被运走的还有个疯疯癫癫的瞎女人，一会儿问我眼睛是什么颜色，一会儿又问我有没有看到她的女儿，一会儿又哭喊着他们把她女儿弄丢了、杀死了。如果没有她，我根本逃不了……但是她好像也……她大喊着让我‘跑’，我回头看了一眼，她流了好多血……”
云茜别过头，肩头抽动。
莉娅有些不忍，手抚向云茜后背，为她顺气。
“我也不知道其他人怎么样了……我得回去，回到同伴身边去。”
“那你怎么会……”
莉娅下意识地看向她小腹，止住了后面想说的话。
“就是因为她！”阿南尖叫了起来，“就是因为她！她害死了我哥哥！”
“那跟我无关！”云茜暴跳如雷，“熊山欺骗了我！他承诺会送我到集会！看在教会的份上！可他没有！
“要怪就怪他自己！你知道他为了要一个后代，杀了多少人吗？那些流产死掉的女孩难道不是你们处理的吗？他要是履行承诺悄悄将我送走，农场根本不会搜到！是他自己！明明是他自己！”
云茜嘶吼着，愤恨的眼泪从血红的瞳孔里涌出，脖子上青筋毕现，浑身绷得笔直。
她汹汹的怒火在气势上胜了阿南一筹，阿南自知理亏，缩着脖子不吱声了。
太阳升高了，照得云茜脸颊晶莹。
胸腔剧烈地起伏，浑身的力气仿佛快要被抽干了。
她站在阳光下，却感受不到丝毫热度，莫大的孤独感排山倒海般袭来，她捂住脸放声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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