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往日这孙玉家放下食盒便告退了。今日却将饭菜端出，一道道的为我摆好，做完之后却不自请告退，只垂手弯腰站在一旁。
“怎么，今日孙公公是要监督本宫用膳？”
“小人不敢。殿下如今身陷囹圄，难道不好奇曾经的部下如今是何境地？”
“本宫好奇又怎样，会有人乖乖的告诉本宫吗？”我看着他，他依旧低着头，一副谦恭的样子。
我等了一会儿，看他并不答话，便先开始用膳，等我吃饱喝足，连安胎药也已喝下，才听到他开口。
“今日东宫那一位向陛下呈上了叛党名录。陛下的意思是一个不留，斩首示众。”他声音十分轻，却像是砸在我心里。
“孙总管今日怎么突然如此好心将此事告知于本宫”这孙玉家平日与我素无交情，此次带来这消息，不知是敌是友。
“殿下可还记得当初最后一次求陛下应允和离被驳了以后听到的话？”
我怎会不记得，我一次又一次地求父皇，却连一封和离书都得不到，整日被催着早日诞下子嗣，仿佛身为公主，除了诞下子嗣，便再无其他。
那日被父皇驳斥以后回宫路上却听到有宫人小声议论。
“咱们这长公主也真是可怜，听说是与驸马不合却不能和离。”
“可咱们这位公主幼时不是极为受宠吗？那时候还传言，若非她是女儿身，圣上连这江山都想让这位长公主继承呢！若这位主子真承袭了帝位，这驸马还不是想休便休。”
“小声点，这种话也敢乱讲，仔细自己的命！”
我幼时想过此事，这江山由我来继承亦无不可。那二人的话一下子把我曾经的想法拉了回来。这些年陷在待嫁、婚事还有驸马的争吵之中，差点就忘了，也许这最不可能的一条路可以试一试。
“孙总管难不成是想说，当日之事，是您助我一臂之力？”
“小人怎敢。小人当日只是不希望殿下就此颓废下去。殿下天纵英才，不该在公主府蹉跎度日。”
“往日可不知，孙总管如此能言善道。”我还是十分警惕，这孙玉家如同一只笑面狐狸，让人摸不清本性。
“殿下莫要取笑小人了。小人只不过为殿下脚下之路尽绵薄之力。”孙玉家头更低了，谦卑之态更甚，不过也让人瞧不到他的一丁点表情了。
“本宫与孙总管并无来往，孙总管为何突然站在本宫这一边。如今本宫可是兵败如山倒。一般来讲，可没有人糊涂到选注定会输的那一方。”
“殿下莫要妄自菲薄，岂不言江东子弟多才俊，卷土重来未可知。”
“本宫的部下都快要被赶尽杀绝了，卷土重来谈何容易？”
“殿下可是忘了东宫那一位？这叛党一事是由太子殿下全权处置，若是殿下能温言劝谏，或许能将其中几位救下。如此一来，对将来大有裨益。”
“本宫听说太子执掌刑狱以来，手上人命无数，可谓是铁面无私。本宫几句话如何能劝得动。”
“旁人自然劝不动，可长公主殿下亲自去劝定能事半功倍。”
“你又如何得知？难道只凭我与他自小关系甚好？”我突然好奇，这孙玉家是凭得什么如此笃定。
“殿下去劝了便全都明白了。况且殿下只需去劝，不必担心伤及自身。殿下身怀有孕，陛下即便知晓也绝不会追究。”
我听他这话更觉得奇怪。
“孙总管这又是哪里来的信心，父皇向来对背叛之人心狠手辣，当年太子殿下的母妃不就是这么被逼死的吗？本宫如何就能幸免于难。”
“当年贵妃娘娘可是自出事之后三日内便被赐死。殿下您在这栖霞宫已住了月余，且一应衣食用度皆照旧。殿下，您绝不会有事的。”他头微微抬起，看着我说。
“即便是陛下改了主意，太子殿下也绝不会让您有事。”
他如此笃定让我差一点就被他说服了。不过现下除了阿简，确实也没有别的法子。我孤立无援，又不想连累母亲一族，真要我眼睁睁看着部下被处死而不去做些什么，我实在做不到。只是眼前之人依旧让人心生疑虑。
“孙总管，旁的不论。如你所言像是你早已选了本宫这一边？这缘由不说清楚本宫可信不过你。”
“殿下，自六殿下被立为储君以来，视人命如草芥。又因当年贵妃娘娘一事，这位殿下手上亡魂何止千条，数以万计的性命牵涉其中，长公主殿下，除了选您，小人无路可选。”
“这么说，当年之事，你也有份？”
“殿下误会了，只是小人有家人牵涉其中，不得不为其寻一条生路。”
“那当年之事真相为何，可有冤屈？孙总管可知晓？这家人又是何人？”
“小人惶恐，当年之事便如同当年一般。想来陛下英明，应无冤屈。至于家人，小人无可奉告。”
这人说话滴水不漏，更让人信不过。
“孙总管将名录一事告知本宫，若是本宫不打算救，孙总管此行不就白费了？”
“小人知晓长公主殿下至情至性，所做一切皆从心所欲，必不忍心见死不救。”
听他这么说，我对此人的防备更深了。
“孙总管宅心仁厚，今日之事本宫来日必会报答。”
“殿下言重了。小人已停留太久，不叨扰公主殿下休息了，小人告退。”
这孙玉家到底是什么人，与当年之事有何联系，如今示好究竟是真是假，我全无头绪。我虽然被幽禁，但感觉这宫中许多人许多事却都开始浮出水面了。
还有阿简。我知他通晓刑狱之法，却不知他为他母妃一事手上亡魂无数，难道是他掌权后以此来报复当年之事，又或是那孙玉家故意扰乱视听。
无论是哪一样，都该见一见阿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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