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十四章

第14章

        从比武过后，很对人对崔仪的看法还是没有怎么变。毕竟这家伙被苏琦追得上蹿下跳，姿势也不甚雅观。最后她会出的剑风好看是好看，但毫无杀伤之力。

        苏琦认输可能是因为不想欺负师妹吧。大家是这样想的。

        虽然大部分人对崔仪并没有改观，但苏琦变了态度。她遇到崔仪时，再也没用过那种不屑的眼神看她。苏琦的面容依旧冷漠，但能感受出来，敌意已经完全消失了。

        崔仪隔天和她打了一个招呼，苏琦楞了一下，似乎没想到崔仪还能心平气和地与她说话。她点了点头，过了很久才转身离去。崔仪听到了一声淡淡的道歉。

        谈有苏仍旧有些耿耿于怀，不过她这个人不喜欢惹事，既然苏琦没有来招惹她，她也不会给大家平添不痛快。谈有苏很珍惜现在的日子。她喜欢同门，喜欢师父，喜欢大家快快乐乐地在一起练剑。

        “再过半个月，师门大比就要开始了，”谈有苏在休息的间隙坐在石凳上，抬头望着晴天畅想着，“过几日去剑渊领了本命剑，师父打算让我也上场试试。”

        无论是四长老还是谈有苏对赢根本没抱着期望，谈有苏在家里时基础打得积极好，四长老想让她下场试一试，体验一下门派氛围。

        重在参与嘛。

        “七长老回来了吗？”谈有苏问崔仪，“她怎么想？”

        崔仪吃着食堂带回来的桂花糕：“师父没回来，不过我也想试一试。”

        谈有苏来了兴趣：“要是我们被分到一起，我可不会手下留情哦，你也是。”

        崔仪活了这么久，从来没见过她有过一星半点的胜负欲。虽说师门大比的奖励复灵丹是她必定要拿到的，崔仪也没想过一定要赢。

        她从来就不是正人君子，脑子不该存在的歪门邪道数目惊人。

        小人的方法总是多如牛毛，叫人猝不及防。

        能叫她正大光明地赢，当然好。输了的话，也不是难事。她不介意做为人不齿的事情。说实话，她其实并不明白为什么有些事会让人看不起。

        “她怎么又来了？”谈有苏的笑容忽然消失，露出一抹不耐的神色。

        崔仪顺着谈有苏的目光看去，原来是苏琦正在朝他们走过来。

        谈有苏：“你上次和她打了一场，她倒是喜欢找你。”

        她有些嫉妒。原来平平闲暇时只会和自己在一起，而苏琦两三天过来找一次崔平平，打搅了二人在一起的时间。谈有苏不明白为什么崔仪不介意针对过她的苏琦。如果换作她，就苏琦讲过的那些不堪而耳的话而言，足够立起一面势不两立的墙。

        谈有苏扭头看了看崔仪：“你可真是……哎，脑子里缺根筋。我不想和她待在一起，先回去了。”说罢，她站起身，瞪了迎面走来的苏琦一眼。

        苏琦假装没看到。

        崔仪：“苏师姐好。”

        苏琦在她身侧坐下来：“吃的什么？”

        “桂花糕。”崔仪分给她一块。

        这几天来，苏琦来找她，不是为了讨论修行，而是让崔仪带着她走走。苏琦想知道崔平平每日都会干什么。

        崔仪带着她吃糕点，去邀月峰听泉钓鱼，趴在黄鹰的背上俯览山间，甚至去隔壁峰偷听六长老唱歌。

        苏琦进了垂天府这么多年才发现原来食堂除了饭菜之外也会提供糕点，如果摆出一张笑脸撒娇的话还能得到大婶自己酿的香甜酒酿。原来路边人人不屑一顾的野草也会开出摇曳生姿的花，美丽地让人心折。原来高高在上、喜怒无常的六长老唱歌这么难听。

        她以为了如指掌的垂天府还有这么多她不曾注意的事物。

        苏琦没想到她还能干这么多事情、日子可以过得这么舒坦。

        并且，她的剑道也没有落下。

        她跟着崔平平的节奏，练的时候全神贯注、一丝不苟，休息的时候放开了去玩。苏琦的心中多了一些她从未感受到的东西，她尚不清楚那该被称作什么。

        她只觉得眼中的一切都豁然开朗。

        “味道不错，”桂花馥郁的香气在舌尖上萦绕，苏琦一口吞下，双手撑在背后。她抬头看着天空，不自觉地笑了一下，“今天你打算做什么？”

        崔仪思忖，告诉苏琦她想再练一会儿剑，而后回邀月峰。她在邀月峰上发现了一眼温泉，最适合泡澡。不过以苏琦的性子，应当是不肯一起享受温泉汤浴的。

        苏琦：“温泉？那该不会是……”

        “是什么？”

        苏琦：“没什么。”她都忘记了是听过谁提起邀月峰上有许多温泉，七长老似乎送了一汤给她当时的独苗苗弟子方梦海。不过方梦海失踪已久，邀月峰上又不止一汪温泉，加上她不知道传言是真是假，不好和贸然和崔平平说。

        两人还没说多久话，一道钟声在天地之间震荡起来，有那么一瞬间竟然令人觉得山峰都在抖动。

        “快走，到峰回殿前集合。”苏琦面色一下变得严肃。

        崔仪尚不了解钟声的含义，苏琦与她解释钟声只会在发生了大事时响起。钟声一响，无论弟子们在做什么，都必须立即前往峰回殿。

        崔仪的小黄鹰比崔仪更加了解垂天府的规则。它叼起崔仪的后领，把崔仪甩到了自己的背上。崔仪非常顺手地揪住小黄鹰的翎毛。

        此刻苏琦已经站在剑上。

        两人飞到峰回殿时，前方已经聚集了大片弟子。人虽多，却没发出半点声音。崔仪正想跟着苏琦走，被在前方指挥的月葵叫住。

        “平平，你是七长老门下弟子，站到右侧去。”

        崔仪照着月葵说的方向走，邀月峰弟子的站位好空一片，和别的乌泱泱的队伍比起来可谓鲜明无比。她这才发现邀月峰除了她竟然一个弟子都没有，包括内门弟子。

        又过了半柱香的时间，大长老终于走了出来。站在他身旁的还有一个披着兽皮披风、身材魁梧的男人。

        男人脸上有一道巨大的伤痕，从左额到右边的下颌，横跨了一整张脸。他的眼神凌厉，不怒自威，周身释放出强大的威压，叫人不敢直视。

        弟子们都不敢抬头。

        崔仪耐不住好奇心，偷偷看了一眼，瞬间就被抓个正着。

        她和男人对视，男人的眼眸让她想起了茹毛饮血的虎豹。

        “这位是阿鼻宫的徐山道友，你们可称一声徐师伯，”大长老道，“进来门中风声不断，想来大家都已经知道的谢献未死的消息。”

        听到谢献两个字，开小差的崔仪竖起了耳朵。

        周围的气氛更加紧张了。

        “谢献确实没死。”

        纵使大家纷纷猜测担忧，可大长老的肯定如同一道惊雷，残忍得劈碎了那些自欺欺人的想法。一石激起千层浪，没有人脸上不露出惊恐之色。

        大长老并没有言明他认为谢献仍旧藏在垂天府中的猜测。他只是告诉弟子们徐山是为了铲除谢贤谢献而来。

        有徐山坐镇，众人面上的惊惧倒是少了一些。

        崔仪袖中的手指掐算起来，已经稳在炼气期的自己要是被发现的话，逃跑时能逃掉吗？

        ……

        崔仪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她打开藏在柜子中的木盒，纸人谢献安安静静地躺在里面。

        他已经一连睡了好几日了。

        前几天还发生过崔仪回来，谢献宛如男尸一般在地上昏睡的场景。她探查过谢献的身体，很奇怪，并没有异象，甚至原本完全消散的灵力还开始凝聚了。

        没心没肺的崔仪见谢献死不了，于是没有在意。她有时会去库房取出在花鸟峰搜刮来的药材，自己拼拼凑凑，熬出一盅药直接灌到谢献的口中。谢献没有被毒死真是万幸。

        劳累了一天，崔仪觉得给自己找点乐子。崔仪把要换的衣服装进背篓，推开门，按照记忆前往邀月峰的温泉。

        温泉在竹林中，升起来的热气能够完全模糊人的视线。

        她坐在石头上，发丝垂落歪到一边，红色外袍的袖子已经浸入了水面。崔仪没有发现，她正脱着罗袜，想用脚尖试一试水的温度。

        旖旎醉人的袅袅热气中，一柄带着冷意的剑锋从身后抵在了崔仪白嫩的脖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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