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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渔阳鼙鼓动


  ◎宫变。◎

  沈砚歪在床榻上,把李凌州挤到角落里,屋外大雪盈尺,呼啸的北风卷过。

  沈砚半阖眼,在风声与烛火声中,听李凌州轻声说他小时候的事情。

  与沈砚相比,李凌州的童年少年时代,繁华无匹、锦绣金玉铺地。他本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贵门弟子,又于京城长大,兰台策马、曲江同游,昌武年间每一时刻的盛典,他都近距离参与。

  他七八岁时,就有幸得见九天阊阖开宫殿的盛景,国外的使臣自官道上行来,有金发碧眼、有满脸胡子、有棕色眼睛和头发,到了京城,他父亲带他去接触异域的马匹,让他骑上去试试。

  沈砚:“真繁华,我那时候,只会拿着树枝,在森林里和猴子打架。”

  李凌州低笑一声,幽幽道:“也不总是如此,有很多快乐时候,也有许多痛苦的时候。昌武年间,我三叔一家卷到魏国公一案。十五以下的男子发配边关,无法施救。我赶在最后一刻,想把三叔的家眷从教坊司赎出来。那是我第一次踏进教坊司。”

  “是李幼薇?”沈砚从繁杂的卷书中,翻出了这个名字。

  “是她。”李凌州闭上眼睛。

  李家本是河东大族的分支,家中文风鼎盛。李凌州祖父在昌武帝打天下时,投奔进去为武将。这位李薇李小姐,出生于世家大族,肤白如雪、骄矜高贵、冷若冰霜,文名动京城,是京城众多儿郎心中可望不可即的美人。

  乍一日美人零落尘埃,那些曾经追捧她的人有的想要伸手相救,有的只想要把她碾作尘埃。

  从皇权下救出一个人很难,摧毁却很容易,哪怕只是一个不起眼的人。李凌州前一天刚与堂姐通过消息,明日来接,次日只接到一具尸首。                        

                            

  “全家十一口人,一人诛,三人死在狱中,四人死在流放路上,一人自尽,最后只救回来两人……”不知是恨,还是疼,他的声音有轻微的颤抖。

  李幼薇自尽一事,后来牵扯进朝中的其他动荡,首恶以一种极为意想不到的方式——暗中讽刺檀贵妃而被绞。

  沈砚看过来龙去脉,魏国公一案,牵扯朝中数万人,两万人落罪,或杀或充军。至今北镇抚司的架子上,有满满一排都是那时的痕迹,无数朝中势力家破人亡,京城官员人人相惧。落笔至李幼薇上,只轻描淡写一句“怀刃自裁”。

  有人暗叹还是帝师深谋远虑,早早退隐。但次年,便是昌武帝率军北巡,与冀王一晤,同他于云山下放了把火。

  最终开国将领们,落得善终者,三五人而矣。李凌州一家能得以保全,也是沾了他祖父早死的光。

  沈砚突然道:“你与昌武帝有旧么?”

  “没有。”李凌州有些讶异,“怎么这么问?”

  沈砚:“云山一役后,我想了很久很久,为何会这样。我将老师的尸首献给先帝时,他的痛苦和哀伤是事实。可他率人放火,更是事实。”

  “谢拂衣告诉我,昌武帝当年见她时,对她比我待她还要尊敬,口必称老师。她文弱不通武功,陷于邛州,昌武帝率兵攻邛州,身先士卒,胸口中箭,险些身死。看见谢拂衣在哭,还有空安慰她。”

  “定河东的邛州之战。”

  “是啊,”沈砚颔首,“我想,她与我看见的皇帝,可能并非是同一个人。”

  “若非文韬武略、众心所向,如何能统领众多风流人物,定下天下。但再亲密的同袍之情,生死与共的战友情谊,最后都抵不过逐渐生出的猜忌与怀疑。”                        

                            

  李凌州看向沈砚,“有没有可能,先帝不知道那位会葬身火海。”

  哪怕到如今,仍有人疑问,那位真的死了么?以她神鬼莫测的能力,会不会羽化而登仙,遗落在尘世的是废弃的躯壳。

  也因如此,沈砚刚到京城,他们这群京城子弟看待沈砚,除了她身为外地人的排挤,更多了一分若有似无的畏惧与恐惧。

  出身云山,背负谶言的沈如松。一开始就与他们这群锦绣堆中的公子哥儿们格格不入。

  沈砚笑起来:“事已至此,谁都不知道。即使杀了我师父是无意,那其他人呢?魏国公、秦国公、襄阳侯……”

  她淡淡道:“以前我会有不解,会有怨恨。现在反而淡了,我姐姐曾与我说,往事不可追。”

  “不说这些了。”沈砚突然转了个话题,“我担任指挥使以来,杀的多是勋贵,你是不是很恨我?”

  不待他回答,沈砚自顾自道:“估计你们那一圈人,背地里谈起我来,直呼我名是小的,没少骂我。我这些年,在百姓口中的口碑都比勋贵强。”

  李凌州很想把被子盖到自己头上。

  这还用问?沈阎罗、沈阎王、姓沈的竖子……沈砚的外号数都数不过来。

  科举制是文官的玩法,而勋贵子弟凭借出身,走武将的路子,一开始就能担任各个军营要职,大家都是一个圈子,同仇敌忾。偏偏沈砚这个外来人,仗着皇帝的宠幸,找事儿时对上他们勋贵子弟毫不手软。

  杀掉不守军规的禁军,把北镇抚司原有的继承子弟架空,从民间选拔,废除继承制,趁火打劫大动神机营,将神机营从勋贵中挑人变成平民中选人……把勋贵子弟的优势全都抹平。                        

                            

  李凌州辩解:“其实你杀的那些人,我们也很看不惯。”

  勋贵之间也互相瞧不起,像李凌州等人,很是看不起那些游手好闲者。挽弓都难的子弟,每日斗鸡走狗、吸淡巴枯,有什么资格与他这等出生入死的人相提并论?

  是以他虽与汪重尧那帮人一起长大,但彼此都看不惯对方。汪重尧嫌他装腔作势,他嫌汪重尧光不学无术。

  沈砚:“我知道,何曾有过铁板一块的内部。不过我虽下重手的都是恶名昭著者,但少不得有被牵连的勋贵子弟,跑到你面前说坏话。你后来与我走那么近,他们应该不想骂我,改骂你了。”

  李凌州垂下眼睫,沈砚料事如神。譬如她改革北镇抚司选拔制,原先从父辈继承来的弟子尽数被打入冷宫,其中自然有李凌州左拐右拐的亲戚。

  那时李凌州官职还不如沈砚大,他们只能聚在一起和李凌州嘀咕说坏话。

  汪重尧死后,沈砚更是将南镇抚司打入冷宫,这下那些勋贵子弟更是怒从心头起,同仇敌忾。

  可惜沈砚势大,敌到后来,本想大包小包地拎着东西去走北镇抚司前熟人的路子,发觉坊间传言果然有道理!有识之士改成坚持锻炼身体,每日射御练习兼锻炼身体,遣散家中妾婢,对妻子尊敬有佳。更多的人自暴自弃,一觉睡到晌午,慢悠悠地拎着鸟笼子去街坊邻里里指桑骂槐骂沈砚,或抽着淡巴枯去酒楼赌坊一醉解千愁。

  那时李凌州刚被贬到金吾卫,金吾卫尽数是勋贵子弟,他没少被自认为天涯沦落人的熟人把酒骂沈。

  至于关外一战后,他为沈砚奔走,确实是有些人在他背后说风凉话。但那时他满心是沈砚下狱,无暇去细思。                        

                            

  被沈砚精准的点破,李凌州尴尬道:“我只听,一句没骂。”

  沈砚笑起来:“我听过你骂我。”

  “什么?!”

  “和今日差不多。诏狱,你高烧时,拉着我的手骂我。”

  李凌州眼神游移,恨不得把自己缩起来。

  沈砚悠悠道:“骂就骂了,我这辈子,没少被人骂。恐怕天下间,没骂过我的人屈指可数。连摔了一跤,都是我在用阴谋诡计陷害他。”

  李凌州本来有些酸涩的心,在听到阴谋诡计时,突然凝住,看向沈砚。

  沈砚偏过头:“怎么?”

  李凌州整个人被藏在棉被下,头发散在枕上,有几缕落在脸颊上。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望向沈砚,也许是他处在病中,也许是累极了,眼神湿漉漉的,让人联想到被剥开壳儿的荔枝。

  有道是灯下看美人,更添十分颜色。红烛映照下,除去了一身铁甲与战火的喧嚣尘土,李凌州又处于病弱中,难得地透露出一丝楚楚可怜。

  沈砚望着他,两人蓦然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神色一触即逝,他们都避免去谈论这个问题。

  “铿”地轻响,李凌州嘶了一声。他头往后一扬,发上的玉簪撞在玉枕上。

  沈砚伸手,为他拔去簪子。

  那枚白玉簪一被扯下,一头乌发刹那倾泻在白得泛冷的玉枕上。枕上布满了旖旎的长发。

  沈砚握着那枚簪子,倏忽明白为何青丝总与情丝相联。

  一时间,种种话语自她海中冒出:钗凤香分,鬓蝉影动,此情云渺。

  李凌州被沈砚的举动意外到,他怔住。

  沈砚也愣了,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何要顺势拔去他的簪子。                        

                            

  现在再簪上也来不及了,沈砚将玉簪放在指间,一只灼热的手搭上她的手,李凌州起来了。

  他一手支在床头,上半身探出被子,头垂下,炙热的呼吸声近在咫尺,他慢慢地、试探地吻上了沈砚持着簪子的手指。

  麻痒自沈砚的指间传来,她低头,看见一头乌黑的长发披散,青丝半遮半掩住青年的身躯,昏暗的烛火下,这一幕好似一副静止的画卷。

  “啪”

  玉簪落在锦被上,断成了两截。

  雪扑簌簌地落在雪海上,发出片片细碎的声响。

  灼热的呼吸声自沈砚身畔,一下又一下地传来,心跳如擂鼓。

  原来,亲吻是这种感觉。

  沈砚想,也许窗外的飞雪,落在雪地上,便是这种感觉,被温柔的无数的飞雪拥入怀中,安稳平静。

  但她面前的人,或许不这么想。

  他紧张得在发抖,他的呼吸变得细碎而起伏,沈砚十分熟悉,这是她每次力战至竭力时才会透露的呼吸。

  更多时候,她会在那些害怕战场的战士身边听到。

  她问道:“你害怕什么?”

  害怕什么?害怕这是一场梦境,害怕她将自己推开,害怕他苦苦求索,终归是空。

  他道:“害怕我空欢喜。”

  光风转夜,月傍西楼落,莫散灯前酌。

  莫负今日欢。

  

  翌日,李凌州醒来,迷迷糊糊间,他下意识看向身侧。

  那处空空落落,昨夜的果然是一场梦境。

  也是了,哪儿有那么好的事情,他怕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不过,做做梦也不错。

  几瞬之后,李凌州看见案上碎掉的玉簪。心中哗然。                        

                            

  这真不是梦。

  一时间,他以手背盖住眼,止不住地笑起来。

  他披上外裳,走到屋外,院中寂静无人,唯有昨夜下的一场雪。日头映在大雪上,泛出细碎的金光。他转向沈砚的屋子。

  昨夜那番缠绵过后,李凌州不知不觉睡着,但他隐隐记得,沈砚一直睁着一双清明的眼睛,似乎有什么事情需要处理。

  他敲响沈砚的屋门,传来低低的一声:“进。”

  他推开门,一室清冷,沈砚正在擦拭手上的刀。那把刀光华夺目,刀刃锋锐,沈砚掀开眼皮:“起了?”

  李凌州看了眼地上。

  外边积雪未化,地上除却沈砚足迹外,还有一行尚未消去痕迹的鞋印。

  那人当是匆匆而来,又匆匆走去,从步伐和鞋印大小来看,应当身形高大魁梧。李凌州看到鞋印的瞬间,已经印证昨晚的猜测,他道:“你什么时候走。”

  沈砚:“等陛下北巡至此。”

  从帝京传来的消息,已经分批到了喜峰口、松亭关、誉山关、关外,一路到雪山下。陛下过了正旦启程,二月三号经由松亭关。

  李凌州期待道:“你会去松亭关吗?”

  “也许。”沈砚模弄两可。

  她站起身,提刀在手,仿佛又恢复回那个执掌杀人剑的锦衣卫指挥使。她神采奕奕、跃跃欲试:“你的刀呢?”

  李凌州扬眉一笑:“你要与我比?”

  南裴和长夏听闻院中锵然的刀剑撞击之声,匆匆赶出来,就看见主人与客人大打出手。

  一者大开大合,一者精妙果断,雪地上,两人都带着刀鞘切磋,你来我往。刀鞘相撞间,不时有火星爆出。

  长夏看得如痴如醉,不花钱还能看到这等精彩画面,甚是难得,恨不得他们再打得狠一点。                        

                            

  李凌州以前只见过沈砚于千军万马中挥刀,真正与她比试还是头一次。他也跃跃欲试想与沈砚比较,一开始留有余力,后越打越快,越打越凶,收不住手。

  一时火花四溅,金戈交接声一下快似一下,两人都打得尽兴不已。

  沈砚收刀,有点遗憾,这阵子太安逸,有些懈怠,不复在京时的功底。

  她望向天际初升的太阳,时间不等人,这般平稳无事的时光,马上要过去了。

  这大半年,京城又发生了许多事,她这个被逐出权力中心的前指挥使,早被勾心斗角的人忘在脑后,谁都不会注意她的动向。

  

  二月二日,龙抬头。

  松亭关前的渝州,乃是松亭关到冀州的必经通道。渝州乃四省交汇处,四通八达,商旅繁华,自古是出关外的必经之道。

  沈砚到渝州时,是经由商旅而来。

  她与一众舞女并排,脸上蒙着面纱,看管她们的东家对面前面白无须之人点头哈腰:“这都是我们渝州最好的舞姬。”

  天子亲临渝州,渝州官员忙不迭地安排好一切,听闻天子想要赏舞,搜罗了渝州的美人进献。

  到了后,天子赏完舞,一一邀她们进帐。

  渝州的官员都觉得这把十拿九稳,前途浩荡无比,转头舞姬被天子送出来,满脸茫然,“陛下让奴婢单独跳舞。”

  “就这样?”官员扼腕叹息,感情这位陛下还不喜群舞,只喜关起门来赏独舞?

  隔着帘子,沈砚深深一拜:“陛下。”

  一只手扶起她的手腕,“沈卿平身,这些日子可还好?”

  帘子后,探出一张苍白俊秀的面容,半年未见,天子更加的虚弱。                        

                            

  沈砚苦涩道:“微臣一切安好。”

  “那就好。”天子笑道,又瞧了她这一身衣服,温声道,“可曾怪朕?”

  沈砚失笑:“因臣的主意,险些致使陛下和殿下天家失和,陛下不怪臣么?”

  “啊。”天子想起皇后的所为,笑得又咳了几声,“她啊,她向来如此。你是不知道,你下狱之后,你姐姐气到把旒冕砸坏了,殿上能摔的东西全被她摔碎。”

  “不经此事,朕不会注意到她的不安恐惧和怨怼,昭华她,本就不应该被拘于深宫,我也不愿被拘在这皇座上。”

  他拍了拍沈砚的手臂,“好好做,经此一役,我这个担子终于能放下。”

  “可是……”沈砚不安道,“倘若有误……”

  “那是我的命。”天子淡淡道,“我嘱咐了桦儿,尸骨不埋皇陵,直接散落在雪山上。他年桦儿登基,你掌锦衣卫,偷梁换柱是麻烦点,不过对你不是难事。”

  沈砚苦笑:“陛下不要为难臣,何至于此,陛下吉人有天象。”

  “借沈卿吉言。”天子笑道,将写好的圣旨递给她,望向沈砚身上朱红的长袖舞衣,“同样是红衣,沈卿还是穿飞鱼服好看。”

  珠帘落下,沈砚对着帘内深深一拜,宽大的衣袖掩面,遮住她几欲落泪的神色。

  沈砚出渝州向南,天子继续北上,过了松亭关,过了冀州后,进誉山关,出关。

  从京城驶来的群臣勋贵出关后,也是一阵惊讶,本来以为的蛮荒之地土地丰厚,城池堡垒森严高大,蜿蜒壮阔的河流和苍茫的原野渐次铺开,牛羊牧民悠闲自得。城镇中商贾来往、男男女女都在劳作贩卖东西,人人脸上都满是活力。                        

                            

  听说天子过来,在不咸山上封禅,群情激动,万民山呼,无数的百姓与官员夹道欢迎。

  这场封禅准备近一年,那日阳光甚好,天子登上不咸山,一切都是那么完美。天子身边的内侍松了一口气,及至晚上邀请陛下用膳时,发现陛下正在入睡。

  他想了想,陛下这些日子,可能是操劳过度,身体愈发的劳累,时不时就需要睡觉。索性屏退左右,让众人悄声,让厨房晚上记得备上饭,等到半夜醒来不至于现做。

  等到半夜,天子依旧没有醒。

  内侍突觉出不对,待几番轻声呼唤之后,仿佛寒冰的水兜头浇下来,他伸手试探鼻息,冰凉的手指怎么也探不出是否有呼吸。

  一炷香后,他瘫坐在地上,大脑一片空白。

  天子在封禅归京路上崩卒。

  这个事实,一定要瞒住!

  他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与随道重臣交代实情。两人共同决定压制住这个消息,先暗中传消息给京城。

  驿卒带着密信,八百里加急赶回京城。

  

  冀州,冀王府。

  “天子崩卒。”冀王世子道,“爹,还等什么?!”

  “等等,”冀王阴沉道,“这么巧,不会是故意放出的消息吧?”

  “不会!我们在使臣团里的人报出来的消息一模一样,陛下他病逝。京城空虚,只有一个公主监国。公主得位不正,为今谁赶到京城,谁就能登大寳。时机不等人!”

  冀王道:“松亭关有李凌州看守,这人你和他相交过,如何?”

  朱霄心头一喜,知道他是主意已定,“李凌州此人虽无谋略,但打仗颇有几分天赋。由他镇守,松亭关。我们不如绕道而走。衢州郡守与我们有旧,由衢州入。”                        

                            

  “衢州要绕道喜峰口,喜峰口常年不打仗,他们不会想到我们会从衢州来!”

  

  京城。

  夜色已深,月光疏疏地照在地上和宫墙上,照在朱桦的脸上。

  自天子北巡后,朱桦改了宫中的规矩,每日晚上必须落下门,落门不能开门。虽然无数人哀声怨道,但镇守皇宫的禁军都服从了。这天晚上,宫门处隐隐有异动。

  “陛下崩卒!快开门!”有人在宫门下急促喊道。

  另一只臣子带队,一行士卒急切道,“关外刚传来的消息,陛下崩了。”

  “什么!?”众人心中大惊,看守皇宫的禁军心中更是激烈的跳起来。这是天大的事情,可——没有公主殿下的要求,这门不能开,还是先请教公主殿下。

  朱桦手中持剑,冷冷的看着面前的内侍,“谁叫你进来的?”

  那内侍面色恐惧,“没、没人叫奴婢进来,里面没水了,奴婢打算给倒上。”

  “今日不该是你当差。”朱桦淡淡道,“把他拖下去,斩了。”

  快刀斩乱麻,放在以前,她必不会有如此狠绝的手腕。但今夜,那不一样。

  守在她身边的神机营众将随她一并行到宫门处,宫门处的校尉正在踌躇中,门外的声音一下比一下紧,而派去找公主殿下的人还没回来。正在他们焦灼时,朱桦已经带着一行人走到宫门前,厉声道:“本宫在此!”

  她一手展开手中的圣旨,旁边的内阁首辅高声道,“陛下临走之前,写下圣旨,如在关外有意外,当皇太女登基!”

  “陛下,请登基!”宋知章跪地。

  “陛下!”皇后娘娘盛装前来,她身后的内侍捧着精致华美的龙袍,为朱桦披上了龙袍。                        

                            

  周边的神机营和不知从哪里出来的臣子纷纷跪下喊道:“陛下!”

  一轮月色之下,朱桦站在中央,手持圣旨,从容镇定极了。

  山呼万岁。

  古有赵匡义黄袍加身,三请三辞。照例说朱桦是应该显示自己的谦虚,再三的辞去假装一下,可现在时间不等人,她穿上龙袍,从母后手中拿出玉玺,冷声道:“朕命令,射杀城下之人!夜扣宫门者,死罪!”

  “是!”神机营率先赶上。

  禁军一瞧,这还了得,殿下既然已经登基,那时候该拿出自己的本事来了!一个比一个更加卖力的表现,生怕被神机营比下去。冷夜中,弓弩朝下射去,火光冲天。那是神机营的火器。

  城门下原先急匆匆扣响宫门的人,传来了一阵阵的惨嚎声,底下的人大惊失色。谁都没想到,皇帝崩卒的消息,竟然敲不醒这道门!还迎来强悍无比的反扑。

  谁都没想到,公主的反应比他们所料到的更快,更急,简直像是——早就知道一般。

  奇怪,她之前最大的依仗,京城里消息最快的锦衣卫指挥使已经被逐出京城。锦衣卫这半年来几乎成了一个空衙门,夹紧尾巴做人,没人听说过他们最近有做什么事情,有什么职责,简直像是被陛下打入冷宫一样。那么这些消息,公主是从哪里知道的?

  朱桦看向周边,不管真情假意,这些人至少面上对她的尊重是做足了的,等到京城一觉睡醒,还不知有多少魑魅魍魉。那时候的各方异动会更狠,她必须要趁着今夜做好准备。

  她想起沈砚告诉她的话语,深深地呼吸数声,让自己不要慌张。

  她对宋知章道:“还请先生去请内阁来。”                        

                            

  她微微一笑:“带上神机营,若是不应,先生自当知道如何做。”

  “还请请进京城另外两营的长官。”沈砚对神机营将领道。

  在神机营的火器下,还有谁不知道怎么做!

  内阁趁着夜色,被一众嘴巴严格的人请进宫。这些大臣睡的昏昏沉沉,还不知道怎么回事,乍然被请进宫,内心各种猜测涌出。

  但是事实还是比他们猜测的更加劲爆。

  他们面前,是面带微笑的殿下,啊不,照着圣旨来说,应该是陛下。

  女帝勾唇浅笑:“诸位皆是我朝肱骨,现在做个见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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