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六章 消息

第五百一十六章  消息

        因为设庄下注的缘故，待崔瑾与刘守承走下场子时，天色完全暗下来。刘守承原本想选择自己最熟悉的长枪，但见崔瑾只要了一把剑，便换了把刀。没有木剑、木刀，便将刀剑用布裹了，免得误伤。布上蘸了白灰，只要碰到对方，便能看出是否击中要害。

        虽然崔瑾并不以为刘守承会比程咬金和尉迟恭等人的功夫更高明，但并无半点儿轻视。毛老人家曾说过，战略上藐视敌人，战术上重视敌人，是克敌制胜不可分割的两个方面。尊重对手，才能预防出现新罗护国大将军金庾信同样的错误。崔瑾举剑做了个起手式，严肃地道：“刘偏将，请！”

        刘守承也极为慎重，拿刀的手微微有些颤抖。不是对自己的功夫没有信心，而是脑子里还徘徊着先前听到的那个巨额数字，六千多万啊，天啦，就算是从一开始数都数不清楚吧？若是自己不慎失手，兄弟们是不是会怪罪自己？还有，郭将军让自己手下留情，不要让齐国公输得太难看，这个倒是让自己很是为难呢！

        崔瑾扬扬眉，淡淡地道：“若是刘偏将还没准备好，某不介意再等一会儿，待你情绪平息下来再开始。呵呵，以此刻你的心情，恐怕会影响发挥。”

        刘守承不愧是郭孝恪麾下的得意爱将，也发现自己情绪很有些问题，连忙深深地吸了好几口气，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沉声道：“多谢齐国公，末将无妨。齐国公，得罪了！”战场上，哪有先打招呼再出刀的，哪怕是犹豫那么一秒钟，很有可能丢掉的便是自己的脑袋。

        崔瑾淡淡一笑，嘴唇微微上扬，全身却早已进入了高度戒备。在旁人看来，刘守承的速度或许极快，刀势又猛，一眨眼功夫便砍向崔瑾。但在崔瑾眼里，却如放慢镜头一般，简直不够看。还未待他靠近，向旁迈出一步，身子一侧，便躲过了刘守承的刀锋，然后，随手一挥，长剑便架在了刘守承脖子上。刘守承知觉眼前一晃，崔瑾的人影儿便不见了，还没等自己回过神，脖子上便被压上了一重物。耳边传来崔瑾的声音：“刘偏将，承让了！”

        对这种结果，李治和房遗爱毫不意外，房遗爱得意洋洋地对亲卫们努努嘴：“你们是傻了？齐国公都已经赢了，还傻站着干嘛？”

        亲卫们眨眨眼，脸上顿时笑得差点开了花，齐声欢呼起来：“齐国公威武，齐国公威武！”心里盘算着自己赚了多少钱。哎，房驸马不许多下注，即便是一赔十，也赚不到多少啊。不过，也算小小的发了个财不是？

        李治对郭孝恪和程名振笑盈盈地道：“郭将军、程将军，本王忘了告诉你们，卢国公在吾家表兄手下最多能支撑十五招。你们以为，刘偏将比卢国公如何？”

        郭孝恪和程名振一听，不由大震，面面相觑。他们又不是不知程知节的功夫，若是早知连他都不是崔瑾的对手，哪里敢让刘守承去挑战？哎，真是自作孽不可活！他们沮丧地垂下头，嘴里好不苦涩。六千多万啊，这可是兄弟们好不易攒下的积蓄啊！原本还想占个便宜，顺便杀杀崔瑾等人的威风，不料人家早就是胸有成竹，就等着自己钻进套子去呢。

        刘守承脸色煞白，崔瑾放下长剑，笑道：“胜败乃兵家常事，刘偏将不必如此灰心。某不过是只会些轻巧技艺罢了，若是比马上功夫，某或许不如刘偏将呢！”

        刘守承眼睛一亮，是啊，自己是武将，并非江湖艺人，最重要的还是领兵作战疆场杀敌，若是比试箭法或者马上功夫，自己必能胜过他！

        李治呵呵一笑，对房遗爱道：“表兄就是谦虚得很，谁不知道他百步穿杨箭无虚发？马上功夫，连卢国公和鄂国公等都是赞不绝口。”

        房遗爱点点头，很是赞同：“可不是呢，若非碍于小十三郎这身份太过尊贵，圣上舍不得让他领兵作战，不然，小十三郎必是卫国公第二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将刘守承最后一丝骄傲击垮，打击得是惨无人色。崔瑾轻轻一瞟，淡笑道：“战场上拒绝个人英雄主义，要想获胜，必须靠全军齐心合力，个人勇猛算不得什么，最重要的是全军勇猛，不畏生死，如此，才能所向无敌。郭将军、程将军以为然否？”

        郭孝恪忙点头：“齐国公所言极是。正因大唐军队不畏生死，才所向披靡。呵呵，齐国公功夫高超，郭某佩服佩服啊！”

        崔瑾拱手道：“还未谢过诸位慷慨解囊，某代手下五万儿郎感激不尽！来人，将该赔付的赶紧赔付了，其余全都带回去让儿郎们平分。”

        亲卫们欢呼起来：“多谢边军兄弟们慷慨解囊！”才刚刚到玉门关便发了一笔小财，着实让人高兴。他们早知齐国公会如此，上次在新罗赚了那么大一笔钱，还不是全都分给了大家伙儿，甚至连完全无关的边军们也分了些去，更别提海军了。

        郭孝恪等人郁闷得要死，又怪不得刘守承，谁知道这么一个弱不禁风斯斯文文玉树临风的小郎君居然会有如此手段？罢了罢了，至少这一个月都得勒紧裤腰带了。

        郭孝恪满嘴的苦涩，他可是在刘守承身上下了十万的赌注，就算是自己颇有家资，但也很心疼啊！程名振心头一阵怪异，他碍于情面下在崔瑾一方一万元。又在刘守承方下了五万，如此算来，还有盈余四万元。

        薛礼则呆愣了好一阵子，直到房遗爱的亲卫在他耳边喊了好几声才回过神来。他一共投了一万三千元，一赔十，便净得十一万七千元。“薛将军，加上本金，共计十三万，你可清点好了哟！”亲卫羡慕地将几个存折、一大叠纸钞塞在他手中。

        “哦，哦，多谢多谢！”薛礼赶紧道，手微微有些颤抖。自己从未一下子拥有过这么多钱，即便是全部身家，也没有这么多啊！哎呀，得赶紧存进银行去，不然，这么多钱如何保管？哦，对了，这几个存折是谁的，上面有密码吧，那如何取呢？

        见他既是兴奋又是惶恐，亲卫笑眯眯地道：“放心，存折密码都已知，你直接到银行去转到自己账上便是。对了，敦煌有大唐皇家银行吧？”

        薛礼连连点头，说不出话来。亲卫凑到他跟前低声道：“今后跟着齐国公有功劳得还有钱赚，只要尽心尽力不要动歪心思，很快便能转露头角。薛将军有大才，齐国公可是极为看好你哟！”薛礼握紧了手中的袋子，心头一阵狂跳，正要向亲卫道谢，亲卫却已走开，回到房遗爱身后。

        郭孝恪再如何不甘心，此刻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只得大笑道：“愿赌服输！齐国公手段高明，郭某不得不服！先前齐国公说要两个人过去，可看中了谁，尽管提，郭某绝不会挡了他们的前程！”

        崔瑾指着远处傻愣着的薛礼：“郭将军和程将军麾下猛将无数，让某好不羡慕。薛校尉与某极为相得，希望郭将军能够割爱！”

        薛礼？郭孝恪皱了皱眉，有些印象。也算是一名猛将吧，作战极为英勇，按照军功逐步升迁为校尉。前几日派人去迎接崔瑾等人，便随便指派了他去，不料却得了崔瑾的青眼。他松了口气，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校尉而已。便笑道：“这倒是薛校尉的福气。那么，齐国公可还看中了哪个？”他很是担心地看向四周，千万不要将自己手下得力的干将点去。

        崔瑾环顾一圈儿，有跃跃欲试的，那是一心想着出人头地却又郁郁不得志的，有偷偷向后退缩的，那是担心被自己“看中”的。他轻轻一笑，摇摇头，道：“某初来乍到，见到诸位将军个个都是英勇善战，但心里实在是不知如何选择。罢了，就让薛校尉手下的数百人一并给某，算是薛校尉的亲卫，不知可否？”

        亲卫？一个小小的校尉还要什么亲卫？郭孝恪眼里闪过一丝不屑，但崔瑾能“放过”一名干将，自己也得承情，便笑道：“齐国公对薛校尉真是爱护有加啊，薛校尉，齐国公可是得了卫国公真传，你千万要把握机会，若是能学得齐国公一丝半丝儿的，将是终身受用呢！”

        薛礼忙拱手道：“卑职谨遵将军之令！”

        又对崔瑾行礼道：“卑职必不辜负国公爷厚爱！”

        崔瑾摆摆手，道：“既然郭将军应允了，那便带着你手下的弟兄收拾东西，待会儿便随某等一同回营地。给你们半个小时的时间，哦，知书，给薛将军一块怀表，教他如何看时间。那些弟兄，算作你的亲卫。郭将军，薛将军等人的名册，明日某派人与你们交接可好？”

        郭孝恪将他口口声声称薛礼为“将军”，心头一动，问道：“不知齐国公要让薛校尉担任何职？薛校尉有勇有谋，能征善战，假以时日必将成大器！”

        崔瑾打趣道：“郭将军可是后悔了？这可不行呢，某手下正好缺少一位有勇有谋能征善战之将。放心，某不会亏待薛将军的，明日起，他便是五万兵马的副将。离京前，圣上允许某自行选配副将、偏将等，不然，某如何敢向郭将军开口要人，那不是耽误了别人的前程？”

        郭孝恪一听，眯了眯眼。心道，这薛礼真是走了运道，不过是奉命去迎接，便得了贵人青眼，依照齐国公在圣上跟前的恩宠，今后薛礼岂不是平步青云？真是不由不让人羡慕嫉妒。他涩涩地对薛礼道：“薛校尉，哦，不，应该叫薛将军了，你便速速去收拾行李吧，不要让齐国公、晋王殿下和房驸马多等。以后，薛将军可要多多关照郭某啊！”想到那些火器，心头郁闷得不行。谁了想得到，刚刚还不过是一个毫不起眼的校尉，一眨眼间就变成了偏将，以后作战还得求着他与自己配合。

        薛礼哪里敢轻易说话。崔瑾淡笑道：“知书，陪同薛将军去收拾东西，只要贴身衣物和细软便行，其余就不要多带了。”

        知书应诺一声，赶紧催着薛礼。薛礼也趁势赶紧离开，免得尴尬。

        赚了一笔钱，又赚了一名大将，崔瑾心情大好。随着郭孝恪回到营帐，便好心地给他们提供了一个情报：“郭将军、程将军，据某得到消息，十日后，回纥、拔野古、同罗、仆骨等部将有所行动，而薛延陀此次也将集中兵力，企图袭击沙州、伊州或者绕过玉门关进入凉州，不知两位将军可有什么准备？”

        郭孝恪和程名振忙问：“这是真的？齐国公从何得知？”眼里是毫不掩饰的怀疑。他们是料到这些野蛮子必然不会甘心，肯定会在近期内有所行动，但是，派出若干斥候，却一直没打探到消息。而崔瑾不过今日下午才到玉门关，又怎会如此清楚野蛮子的动向？

        “两位将军不必怀疑消息的真实性。”崔瑾拿起茶盏轻轻地一吹，抿了一口，道，“在得到圣命后，某便立即派人日夜兼程赶到边关，又借助行商接近回纥等部，好不易才打听到了消息。”他自然是不会告诉郭孝恪等人，早些年便已经在回纥等部埋下了钉子，甚至收买了好几个重要人物，对这些部落的行动，自己是一清二楚。

        他又道：“两位将军可想过，为何每次出击都要慢一步，听说上个月原本有机会灭掉同罗部，但同罗部临时又改变了路线，难道你们便没有怀疑过什么？”

        郭孝恪和程名振一愣，不会吧，那次不过是运气不好，眼见同罗部即将进入包围圈，不知怎的，又驻足不前，反而退了回去。难道，真是走漏了消息？“齐国公，这话可不能乱说，吾等都是大唐军人，岂能与野蛮子有瓜葛？”郭孝恪沉声道，“郭某相信手下的弟兄们不是那等出卖良心，出卖大唐的卑鄙之徒！”那些野蛮子对边民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边军们对他们是恨之入骨，不少边军是世代在此，从前隋开始，便是守护着边关，然后又到了大唐，依然是领了这份军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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