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假形——锋芒现2
追逐声一直从街头传到街尾，还偏往人多的地方跑。过程中不知多少人遭了难，但一看到对方手上有刀，便只能揉碎了怨气往肚里塞。
当事人表示，非常刺激。
“喂，你到底长没长眼啊！”挎着菜篮的妇女挥舞着拳头，对他们疯狂的行为十分不满。
“啊啊啊啊啊对不起！！！”秦昭落一边道歉一边疯狂推翻街边的小摊，鲜红的果子在地上跳动，也算暂时拖住了云青青的人。小贩直骂晦气。
有好几次他都感觉刀尖已经抵在他的脖子上了，那给孩子吓得啊，抱着剑盒就是一顿乱舞，眼也不敢睁，路过的野狗都得挨两巴掌，还真让他摸黑挥倒了几个。
“滚，快滚！！”
直到最后一下，剑盒砰的一声砸在南初七的后背，人险些没给喷出一口血。
姜云清：“…………”
这少说也得带点私人恩怨在里面吧。
“真是岂有此理！”明若清手中的拂尘白丝横飞，她头也不回的，将拂尘夹在腋下，正对前方冲来的数位拿刀者。甭管对方有多凶勇，她却昂首挺立英姿飒爽，噌的一声拔出了背上的曜仙，“你们先走，我断后！”
“这还用你说？”南初七龇牙咧嘴地从地上爬起来，也是实在忍不了了，扶着腰抬脚就是一踹，哪还管你带不带刀的，再反手揪住秦昭落的衣领，活生生把人给丢了出去。
“啊！你干什么你？！”秦昭落像只沙包似的撞在那些人身上，果不其然又是一声惊叫，抄起剑盒就是一顿暴打，直到被揍的那人倒在地上捂着脑袋大喊：“别打了、别打了！”
这边是秦小花凭着运气加持打得不可开交，随着越来越多的人涌来，姜云清便随手揽起摊上的发簪，只听一阵噼里啪啦，其中还夹杂着被发簪戳中的惊呼声。他一边后退一边砸，有什么就丢什么，毫无道理可言，比的就是蛮横。
后来贴心的南初七凑过来问他：“需要我帮忙吗？”
姜云清习惯性地把人往身后一带，“不用，你小心点。”
南初七挑眉，小心归小心，但热闹还是得看的。
众人被他逼退，还需谨防他又拿出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来，因此一时不敢轻易上前。
甚至小贩见了他，都慌慌张张地收好摊子，撒腿就跑。
于是姜云清一把抢过还没来得及走开的挑夫的扁担，并说：“谢谢，我会还的！”
但挑夫哪管你还不还，没有扁担照样抱着两箩筐跑。
姜云清使了两下，觉得还行，果断拿来防身。
用扁担打架的，他姜云清应该算是第一人。
就是有点不太雅观。
众人商量好了便一齐围上，怎耐他速度奇快，身形一闪，一个单手棍花后抽得人是直打转，他再朝着人膝盖窝一捅，浑身腱子肉的壮汉噗通一声就给跪了。
一时间，竟无人能突破他的扁担。
这光打还不够，用棍主要讲究挑与刺，何况一人难敌诸位，出其不意，才是硬道理。于是，普普通通的扁担在他手中似有横扫千军之势，干净又利落，再将剑和棍的招式结合，朝着人的脑门就是一击，顿时血液四溅，随后旋身劈向其余人，直震得他虎口发疼。
他几步后退跃上摆在街边的茶桌，有人横腿扫来，姜云清躲过后，咬咬牙，整个人直接飞身跳上对方的膝盖骨。只听一声清脆的咔嚓响，那人的腿竟以一种极其诡异的姿势反折了。
远处南初七忍不住喔了一声，这光是看着就很疼啊。
不过他可没闲工夫再去看热闹，突然弯起手臂朝身后偷袭的人来了个肘杀，两招内便从人手中夺过长刀。雪白的刀面上映照着南初七的眼睛，他先是拿在手里掂量了一番，随即将长刀立于身后，缓缓向众人行了一礼。
“不善用刀，各位，受教了。”
话说的是那样好听，他不像姜云清那般凶悍，只是全程背着左手，气定神闲的，一把银刀在他手中遛得飞起，上一个就打一个，上两个就打一双，实在是痛快极了。
于是几轮下来，周围的人都下意识捂住了“受伤”的部位，结果仔细一看压根就没流血，更别说会疼了。
“当然不疼，因为我用得是刀背。”南初七当着所有人的面把刀刃翻了过来，又偏头晃了晃二指，“继续。”
众人：“…………”
嘲讽拉满。
姜云清本想抽空来帮帮他，结果一看这货像逗鸟似的把人遛得团团转，且假动作颇多，趁其不备就搞个偷袭，玩上瘾了都？
果然还是秦昭落那边需要他。
谁知南初七几步跳到他身前，双臂越过他的腰间，直接用一把长刀圈住了他。这是他没能想到的。
兵刃交接时，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南初七横刀的手突然往里一压，姜云清便被刀背推进他怀里，不仅自己糊涂，这会是连扁担都给撞掉了。
“来都来了，走什么呀？”南初七笑意浅浅，一会又抓起他的手，让人在怀里转了半圈。
南初七顺势把刀塞进他手里，带他躲过一轮后，问：“会玩刀吗？”
姜云清诚实答道：“一点点。”
“那就够了。”南初七突然握住他拿刀的手，横刀抵住对方，发出叮的一声。还不等人反应，南初七便扶着他的腰和他换了个位置，朝着身侧就是一击肘杀，再点点姜云清的肩，道：“抬头。”
那刀几乎是擦着姜云清的脖子而过的，确实足够惊险。他眨了眨眼睛，觉得有些奇妙。
难得有像今天这般能撒开手脚好好地打一场，连他自己也没有察觉到，其实他本就是个喜欢决斗，习惯暴力的人。无论是昨晚对付形魔抑或着刚才与人争斗，都让他格外兴奋，他向往这种你死我活的紧张感，他想要一把剑，想要一个对手。
有那么一瞬间，姜云清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过去。
但是重操旧业太难，他不确定他能否做得更好。
南初七带人后退几步，边走边与人拆招，只听叮叮当当的刀剑碰撞声，真是又刺激又好玩。且这走位也是相当奇特，搞得姜云清直发晕，险些没能跟上他的步子，但是当下情形又不方便说，只能像个挂件一样被人带着。
借着怀里人的手耍过几招后，南初七突然问：“学会了吗？”
姜云清诚实作答：“还没有，你慢点。”
“好，那我慢点。”南初七当真放慢了速度，一边挥刀一边细心教他，且这徒弟也非常聪颖，基本看个两遍就学会了。
“我会了，然后呢？”
南初七道：“然后把这两招连起来用。”
一顿连招的后果就是，周围人倒得更快。
南初七再扶着他换了个位置，可是对面的人却没一个敢上前了。
这他妈谁打得过？！
眼瞧这二人转的配合相当默契，对面明若清纷飞的拂尘又无懈可击，所以他们决定包围最没用的秦小花。
“啊啊啊啊啊！！前辈救我！！”
姜云清当然得去帮他，只是还没走几步，姗姗来迟的云青青就先呵退了众人。
与她同时出现的，是架在她脖子上的一把短刀。
正是那位琵琶女挟持了云青青。
明若清见势收回曜仙和拂尘，看向南初七，人却没个表示，那她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那边琵琶女又把云青青往前推了几步，动作不免有些粗鲁，这让云青青很是恼火，但性命攸关，她只能对手下人说：“今日之事到此为止，都给我撤！”
见人犹豫不前，她呵斥道：“还不快走？！没看见老娘脖子上的刀吗？？”
“是……”
无论是倒在地上的，还是围着秦昭落的，一并收拾了全部退去。中途琵琶女挟持云青青微微避开众人，压根就没有要松手的意思。
云青青强忍着怒气，道：“我的人已经走远了，你总该要松开我了吧？”
琵琶女笑笑，“云老板，你为人如何，我们都知道。谁能保证我松手了你会不会反悔，所以，为了保命，我暂时还不能放你。”
简单来说就是，她并不信任云青青。
云青青喝道：“南宫绿，你好大的胆子！”
南宫绿微微颔首，莞尔道：“不敢。”
好一个不敢。天知道云青青此刻想杀了她的心都有，只是实力悬殊，她不得不服。接着又面向南初七，眼里的火都快要喷出来了，“今日之事，你也少得意，神物迟早是我的！”
虽然但是，姜云清还真没看出来南初七哪里得意了。
南初七负起左手，另一手放在身前，做了个手势，意思是随时奉陪。
“一帮无用的东西！”云青青从没受过如此奇辱，气得直跺脚，就是不知道她是在骂南初七还是自己手下的人了。
闹剧点到为止，南宫绿挟持云青青，向余下四人点点头，好像只是来走个过场似的，一言不发地带着人先退了。
对于这位仅有两面之缘的琵琶女，姜云清有些糊涂了。此人究竟是好是坏，她刚才不是还对南初七起了杀心吗，而现在又为什么要来帮他们？
还是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噫。
他安慰了一番哭唧唧的秦小花，看向站在对街正与明道长交谈的南初七。这位刚认识不久的新朋友，似乎是真的惹了不少人。姜云清算是见识到了，杀他都得排着队来啊。
“那你呢？你现在打算去哪？”明若清放下面纱，又是平日里一副清高的模样。其实事到如今，身在渝州，那么多势力前来会见，她也该选择站队了。
云老板肯定是不行的，人蠢不说还毛躁；那么金阙阁呢，好像又不是很熟；至于本地的三清观，压根就没想过要参与这事，也只能作罢。
南初七的个子很高，况且明若清又戴着斗笠，看不见他的表情，一个问题抛了很久也听不到他的回答。等她抬头时，发现这人竟然一直在发呆。
“………”
一阵沉默后，明若清袖着手突然出声：“那个，我刚刚有注意到姜师傅一直在看你哎。”
南初七秒答：“你放屁，我可一直都瞧着呢。没有。”
“我是真服气，原来你还敢回我啊？”
可以贱的随意，但不能像他一样贱的刻意。
南初七好牛的，抱臂道：“那我以后都不跟你说话了。”
不说就不说呗，真是给他惯的。明若清抬脚就要走，南初七却一把拦住她，“等等，你是准备回玉壶台吗？”
“没有，我要去找唐二公子！”
南初七不依不饶的，又问：“那找到人了就可以回玉壶台吗？”
明若清闻言退了回来，“你想干嘛？”
南初七到底想干嘛呢，他说他也想去玉壶台玩玩。
明若清皱眉，道：“恐怕不行，光我一人那唐二公子就烦死了，他肯定不答应。”
“凭什么？”南初七的语速飞快，“你问他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烦？”
“…………”
又是一阵沉默。
最后，明若清很认真地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你没有自知之明。”
两人就在原地僵持着，反正南初七说什么明若清都不同意他去玉壶台祸害别人，直到姜云清拿着青鸾玉佩走近，还有些犹豫该不该打断他们。
“……抱歉打扰你们一下，我刚才发现唐思津的行踪有些古怪。”
玲珑玉是唐沂最后来过的地方不错，可他们并未在这里找到人，就好像唐沂消失了一样。但姜云清知道，唐沂应该是从玲珑玉转到别处，甚至可能离开了渝州。直到刚才，他通过青鸾玉佩，发现唐沂突然回到了玉壶台。
试问有什么办法能让一个人瞬间在两地移动呢？
明若清完美抢答：“瞬移咒。”
南初七啧了一声，情绪写在脸上，“这话怎么就让你先说了。”
不管是谁先说的，姜云清点点头，他也觉得是瞬移咒。
此咒有两种形式，一是起阵，二便是用符。二者之间也是有很大的区别，阵术有迹可循，能用完全相反的方式逆转阵法，回到起阵者去过的地方；符纸可以随身携带，很是方便，但只能单用且适用于较短的路程。如果假道长一直跟随在唐沂身边，那么他只能选择较为麻烦的前者。
姜云清最担心的地方也是这里，因为假道长或许跟着唐沂一块回来了。
然而明若清却表示不要紧，“回来了也好，我倒要看看，那人究竟想做什么。”
南初七抿唇点头，“所以我们现在，是准备去玉壶台了是吧？”
“不然呢？人都已经落网了，当然得去看看了！”明若清突然反应过来，“等等，你为什么要说‘我们’？”
南初七回以一个微笑。
“我们”的意思是，也包括他。
对于他要去玉壶台的事，明若清第一个不答应。
但她毕竟不是唐家子弟，做不了这个主，更何况姜云清本人都还没发话呢。明若清像是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急忙说：“三清观的门客在这，怎么也得经过他的同意吧？”
姜云清闻言抬了头，“啊？”
明若清是生怕他多说一个字啊，直接抢答：“好的，看样子他不同意。”
姜云清：“……那倒也没有。”
不过实话说，他也没有答应，南初七却当他是默认了。
临走前，姜云清跟每家店铺以及受惊的行人都道了歉，态度十分诚恳，秉承着渝州人的正气，没人有过多的指责。今日的祸乱，终于到此为止了。
卖糖炒板栗的妇女正在收拾小摊，她见姜云清走近，向他行了一礼，“其实大家都没有怪你们的，江湖琐事繁多，虽然遭殃的是我们这些平民百姓，但三清观福泽渝州，这也不算什么。重点是我看那些人好像都不是本地人吧？如果是来找唐家麻烦的，你们可要小心啊。”
姜云清面上一愣，本来道歉的话突然就说不出口了，他向妇女鞠了一躬，改口为谢谢。
妇女将刚才打包好的糖炒板栗递给他，笑着说：“以前就见你在这附近巡街，总不能说上几句，今天算捡到便宜了，是我该谢谢你。”
大概这就是姜云清喜欢待在渝州的原因，哪怕以前从未见过面，但也会当做家人一般看待。唐家以性命护城，渝州人也同样愿将自己的性命托付于三清观，为天地立心，纯正坚强，这是因唐先祖而起，渝州百年来的风气。
后来姜云清把板栗分给街上的其他人，尽管不久前才发生了祸乱，还未来得及好好清扫，但大家都其乐融融的，光是看着就很温馨了。明若清一边磕板栗一边说：“为什么仙谈会不直接在渝州举行呢？这里多好啊！”
南初七最近好像总是喜欢发呆，“不好。”
明若清眯眼，“你就一定得和我反着来是吧？”
南初七害呀了一声，含糊着说：“渝州好，但是来得人多了，不好。”
等明若清吃完最后一颗板栗，拍了拍手，十分潇洒地说：“行，那等处理完渝州的事后，我就去参加仙谈会！”
“随便你。”南初七丢下这一句，就赶去找姜云清了。
姜云清还以为他是来讨板栗吃的，把余下半袋都给了他。南初七笑笑，毫不客气地接过，“要走了吗？”
“是的，”姜云清连连点头，“回去吧。”
南初七并不急着吃板栗，其实他本来就不喜欢甜的东西，但好歹是姜云清送的，他没有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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