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 归朝
玄子穿梭在来往士兵里，手起头落，眼神难得凶狠肃穆。
不一会儿，厮杀声渐渐黯淡下去，偌大的黄沙地里静得只闻那粗犷的喘息声，如瞄准猎物的野狼，紧紧盯着对方的动作，随时准备出击。
两边不相上下，玄子和尧珏都不同程度上挂了点彩，一把剑早就染满了鲜血，一点一滴往地面上，滴落无声。
“国主，您真是好气魄啊。”玄子咧出一个笑，没有一点感情。
笑话，他怎么可能输在这里，要是输在这里了，皇上的责难是小，若是那月余的休假得不到，那可真就是他最大的损失。
要知道他已经大半年没有见到苏白冉了，鬼知道他有多想回到京城里，陪他的公子聊聊天赏赏花。
“苏将军也不是等闲之辈啊。”尧珏咬着笑，扬扬下巴回应一句，细微地扯了扯嘴角，刚刚冷不防被偷袭了一下，背上的伤比他想的似乎要重一些，先前不觉得，这时候那痛感上来了，才有些后知后觉。
简单的寒暄不过是为接下来的厮杀蓄势，但胜负已经很明显。
这场战争，从一开始就是单方面的屠杀。
尧珏纵然再强大，也敌不过沈清城倾巢出动的力量。
果然，和玄子对阵百招，尧珏终于是撑不住，勉强以剑支撑着身体，身上多处伤口汩汩流着血，副将见此状，急急就要冲上去，被玄子一剑拦住路，冷声对尧珏说了一句，“国主，愿赌服输，得罪了。”
说完，一招手，让人绑了尧珏，又叫了两个亲信，“随我去接太后回宫。”
几人浩浩荡荡往临国赶去，到时，秦施颦正在逗弄小公主。
“太后。”玄子面不改色，直直跪在秦施颦的面前，仔细算来，秦施颦还算是他半个主子，自然也就多了些真心实意的恭敬，只是跪下时眼神不经意扫了她怀里的孩子一眼，闪过一抹诧异，又状似无事地低头，等着秦施颦发话。
“起来吧。”她镇定得有些过了，跟着玄子的士兵一阵惊异，这人按理来说也是临国国母，怎么能如此坦然接受玄子的话？但这终归不是他们该管的事，那清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还望苏将军莫要叫我太后了，我现在最多不过是战俘而已。”
尧珏的失败是她预料之中的事。
一年足够沈清城准备充足，更何况这是他一直心心念念的计划，怎么可能容许有半分失误？想必是倾巢出动了。
“……是。”玄子想要说什么，最终还是住了嘴，收住话头。
然而说是战俘，护送秦施颦回朝时却不亚于任何一个皇亲国戚，好吃好喝，马车也是垫了好几层，生怕颠簸到了她。
这些不是沈清城的吩咐，是苏白冉差人来叮嘱玄子的。沈清城说话玄子未必会听，但苏白冉的话，即便是颠倒黑白，他也是会跟着附和的，自然就不敢怠慢了秦施颦。
“你主子现在还好吗？”在回去的路上，秦施颦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一直亲自在一旁督送的玄子立马就回应，“托您的福，位极人臣。”
马车压过碎石的吱声里混杂着秦施颦的轻笑，“哪里是托我的福，你主子便有这样的才能，又岂能被随意埋没？”
玄子低低应了一声，思考几番，还是下定决心，牵着马靠近一些，低声，“若是您不想回去，我便放您走。”
里面的空气分明顿了顿，玄子也跟着有一些紧张。
良久，才又传来秦施颦的声音，“不了，便如此吧。”
“……好。”
尔后无话。
不？为什么不？分明是个很好的机会，她原本也就是如此打算的，不是吗？
她是想见沈清城的。
反正他大概完全放下自己了，不是吗？不然也不回派玄子过来。
一路无言，颠簸几日，总算是到了京城，相比于那些将士的疲乏和倦怠，秦施颦就好多了，只是一下马车，就直接被人带到了死牢里。
这死牢，还是当初的死牢。
只是没想到，当初是沈清北，现在是沈清城。
死牢里的气氛还是那般沉闷寡淡，空气里都是血腥和腐烂味，秦施颦像是失去了嗅觉一般，脸色没有一点变化，十分配合地走进牢房里，顺遂地坐在那张石床上，送她进来的侍卫没有过多为难她，不知是苏白冉的授意还是沈清城的授意。
然而这想法很快就得到了答案。
侍卫前脚刚走，后脚就听到外头尖细的声音，“皇上驾到——”
呵，秦施颦扯出一个笑，竟然这么快就到了。
随着衣物摩擦声音的接近，不一会儿，那人便站在了牢房外，一袭明黄，想来是还未换装，这么急着过来，是来看自己笑话奚落自己吗？
“拜见皇上。”秦施颦自觉跪下，头垂得很低，耳边传来一阵锁链的声音，随后那人走进来，漠然吩咐了一句，“你们都下去吧。”
一阵窸窣过后，地牢也意外安静下来。
她低着头，所以看不到沈清城的表情。
那个高高在上的皇上，此时直挺挺站在她的面前，站在那个他日思夜想的人面前，瞳孔完全沉下去，心脏急速跳动，有太多的情绪要喷薄而出，被他硬生生压抑着。
没有想到有一天她也会这般卑躬屈膝地跪在自己面前，听由自己发落。
“施颦，”他温柔地唤着，缓缓蹲下身去，秦施颦一愣，却不敢掉以轻心，下一秒，下巴被一双有力的大掌擒住，被迫抬头和那突然粗鲁起来的男人对视，他轻笑一声，带着无尽的蔑视，“你可曾想过，有朝一日，会以如此方式与朕相见？”
没人向他说明那时的事，他也不想去求证。
不管真相如何，结局都是秦施颦背叛了他，这一点毋庸置疑。
“……”秦施颦直视着沈清城，却不曾开口回话，他果然变了。
如此陌生，又残忍。
“怎么，说不出话？”沈清城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讥讽她的机会，长久的思念只能以这样的方式发泄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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