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秦施颦，你太让我失望了

“主子尚在这里，仆从又怎可随意离开？”这声音沈清城再熟悉不过，今日清晨还听到她的温声细语。

        他转过头，循着声音望过去，脸色有些窘迫，刚刚的负面情绪大概都被秦施颦看了个透。

        “皇上早朝是经历了何事，怎么如此怒气冲冲的？”秦施颦倒是不甚在意的模样，起身朝他走过来，眼里隐约还有着笑意。

        沈清城怎么会如实告知，只是含糊敷衍，“不过是一些烦躁的日常琐事罢了。”但是看着秦施颦的眼睛却不是那么说。

        秦施颦意味深长地看了沈清城一眼，语调复杂，“是吗？”

        转而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反而是朝一边的下人吩咐了一句，“你们都下去吧。”

        等到人都走干净了，秦施颦才施施然开口，“皇上，昨日我的提议你考虑得如何了？”

        她上来就是直接干脆的逼问，沈清城措手不及，到了此刻他才不得不承认他的确是个贪心的帝王，既想要秦施颦平安无事地留在自己身边，也想放过自己兄长一条生路。

        但是秦施颦显然是不会允许这样的事发生的，所以他只能先行缓兵之计。

        “这么重大的决定可不是一夜就能权衡清楚的，”沈清城笑着打太极，“更何况，从昨日皇后提起之后朕哪里有半分时间考虑？”

        他有意提起昨晚之事本意是分散秦施颦的注意力，软化她的态度，没想到秦施颦丝毫不为所动，坚持追问，“越是大事，越是要尽快想清楚。怎么，莫非在我和沈清北之间选一个是很困难的事情？”

        秦施颦这么问他的时候，也在问自己。

        莫非她一直都高估了她在沈清城心里的地位？沈清北害他母妃在先，多次毒害他在后，现在竟然就那么三两句毫无证据的话就能让他动摇？看来他果然是太过天真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沈清城下意识就要反驳，却又不能直接回答处死沈清北，“不如我们换个交易，你留下来，我便处死皇兄。”

        他原本就是想不惜一切代价留下秦施颦，若是能用沈清北的死换来她的留，那也无可厚非。

        换作以往，秦施颦或许会心软答应，但是今时不同往日，继续犹豫妥协只会让沈清城越陷越深，根本就没有抽身的余地。

        “难道皇上认为现在还有和我讨价还价的余地吗？”秦施颦眸子里含了冷冽，“就算沈清北不揭发是我煽动的暴动，难道我自己还无法安排几个放风声的人吗？”

        她便是在用她的性命作为威胁。

        “施颦，你何苦如此决绝？”沈清城彻底不能理解，“就算你是前朝之人，只要我在，又会让谁伤你半分？”

        “呵呵，”这次换做是秦施颦惨淡一笑，原来沈清城从头到尾都坚信她是前朝的人，还没有等她说什么，沈清城又追加了一句，“就算你想要这江山，你大可直接开口，我还给你便是，何苦非要离开？”

        她要这江山？难道她在沈清城心里，做了这么多的事，到头来就是为了他的江山？

        “你的江山？”秦施颦几乎要笑出声来，“你这江山，我要了有何用？我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尽到责任，完成先帝的遗嘱而已。”

        而对沈清城来说，这比要他的江山还让人绝望。

        她勉强留在自己身边，只是为了先帝的遗嘱，只是为了完成先帝的遗愿，是了，她不止一次强调她要完成先帝的遗愿之类的，他只当是她的借口，他只以为她心里也是有她的，却没想到……电光火石间，一个想法从脑海里闪过，他不可置信地望着秦施颦，目光里带了悲凉和绝望，“莫非，你一直钟情的，是我的父皇？”

        “你在说什么？”秦施颦被他突然的言辞惊得往后退了一步，她到底是做了什么给了他这样的错觉？若她不是钟情于他，若她不是一心为他，又何苦背负着天下人的骂名辅佐他，又何苦在那洞房夜顺了他的意？

        在他心里，自己竟是如此的存在？

        罢了，到了眼下这样境界，自己再多说什么都是无用，她盯着沈清城墨黑的眸子，几番想说出话来，嘴唇颤动好久，终究只是轻声回了一句，“那便是如你所想。”

        呵呵，这简直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

        这个一心为自己的女人，竟然是看在他父皇的面子上。

        “那和我往日种种，也都只是父皇的叮嘱？”他和秦施颦之间并不是只有国家之事，偶尔闲暇两人也会游山玩水，吟诗作对，那时候的默契全比比翼鸳鸯，他如何能够接受那都只是她的责任感在作祟？

        “皇上聪慧。”事已至此，唯有承认才是最好的解脱方法，秦施颦忍着阵阵心痛，违背自己的心意，一字一句肯定他的话，心如刀割，然笑若春风。

        沈清城面色瞬间苍白了几分，颤抖着继续求证，“所以……若不是先帝的嘱咐，这江山，你便不会还给我沈家了对吗？”

        到了这时，他都没有忘记她前朝旧部的身份，当真是可笑。

        秦施颦一眨不眨地直视着沈清城逼迫的眼，静默了好久，沈清城紧张地看着她，希望她给自己一个否定的回答，却看到静默之中她缓缓点了点头，好看的薄唇里吐出伤人的话，“自然。”

        一锤定音。沈清城多年的奢望和小心翼翼在此刻都变成了最大的笑话。

        “所以，皇上还想让我留在您的身边吗？”秦施颦深吸一口气，转过身，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语气上却带着漫不经心，“还是以律法处置我还沈清北一条生路？”

        沈清城胸口剧烈起伏着，咬紧牙关，努力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秦施颦，你真的太让我失望了。”

        这是他头一次叫她名讳，秦施颦被震得立在那里，却听到沈清城字字句句说得痛心，“我自认待你一片赤诚，我对你的心意你不是不知，又何苦逼我做出决定？”

        “皇上待谁好，是皇上的事，但是这沈清北的去留事关社稷，还是应当谨慎。”秦施颦井井有条，藏在衣袖下的手却死死握着，指甲嵌入肉里，传来一阵阵尖锐的疼痛感。

        “秦施颦，你狠，你好得很。”沈清城咬着牙，怒气已经快要冲垮理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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