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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数第三篇日记 同学聚会 上


我身躯僵直地站在虚空里另一个我的身后,五味陈杂不知是喜是悲,临别时将将那深情一吻所留下的余温和气味还在我的唇间徘徊不去。将将选择放开我的手独自前行,我应该高兴才对,我穿越回去的目的已经达到,给他活下去的勇气,然后转身潇洒地离开,但我的内心明显背叛了我的理性,我越来越爱他,越来越想弥补过去所犯下的错误,我从来没有像此时此刻一样害怕会永远失去他。

        椅子上的“她”的细眉抽紧打结,目光里却闪烁着少女般对爱情憧憬的光芒。日记本向前翻得飞快,窗外阳光照了进来,洒在日记本的金属钮扣和翻动的白纸上,金黄色的时间从纸张里流泻出来,如风般带着我们不停倒退,去拜访早已逝去的光阴片段。

        日记本终于静止下来,我揣着期待与彷徨低头去看,“2014年2月6日多云

        今天小学同学聚会,我早早就回来了,所谓的同学聚会,一部分人是来炫富的、一部分人是来找伴侣的、剩下的都是来坐一坐顺便寻找下儿时回忆的,我很荣幸地成为唯一的第四种人,来受闷气的。万事不顺遂,本来也不想去什么同学聚会的,无奈被赵胖子生拉硬拽了去,结果却是彻底的心死,余襄看我的眼神就像看到一个多余的人忽然出现,让我恨不能立即转身而逃,我欠她的!赵胖子他们饭后还要去k歌,他们都是活在幸福里的人,除了我。睡觉,对自己说晚安!”

        那次同学聚会上将将的心情很不好,我和他几句话不合就吵了起来,结果刚碰面就闹得不欢而散,我都没来得及和其他人打个招呼就摔门走了。后来我才知道那时他刚刚失业不久,再加上之前他看不惯我和jason藕断丝连的暧昧关系因此更加暴躁,种种因果纠缠和不如意令我对他心里还是有些抱歉,只是冷战后来升级为冷暴力,我可恶的自尊心不容许我再向他低头,以致错过了最佳的和好时机。

        现在自尊心还是什么羞耻心都不重要了,我回来的目的就是要让将将快乐,所以很明确,我要回到那个同学聚会,让事情改变,让他放下所有的心理包袱。香气,舒缓的香雾围绕住我,我皱起鼻子用力一吸,清凉醒脑,香雾散去,我站在了一条张灯结彩的小巷子里。

        寂静的小巷不过两米来宽,两侧斑驳的青砖墙把空中的云层也一起夹在这小小的空间里,2月的天气竟如此燥热,我的脖子被毛毛地包裹着,正在微微冒汗。我低头看自己的身上装束,黑色貂皮长风衣配一条醒目的大红针织围脖,敞开的风衣里露出雪白的鸡心领羊毛衫,咖啡色牛皮高跟长靴被擦得锃亮发光,那时的我明显下过一番功夫仔细打扮,为了这次同学聚会,抑或是~为了那种幼稚的理由-怄气。

        皮包里的手机响起,我把它掏了出来按下接听键,里面传出赵鑫高分贝的声音,“余襄,你到哪里了?大家基本都已经来了,你快点来xf路红砖咖啡厅。”

        我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所以假装很不耐烦地来了句,“会来的,会来的,你急些什么?”

        电话那头隐约传来另一个人悻悻的声音,“别管她,她一向矫情!”。

        我拍拍胸口,给自己一个鼓励的握拳,对着电话大声叫喊道,“酱油!你敢对着大家打小报告,你等着!看我过来收拾你!”电话那头一阵哄笑。

        “余襄,我的耳朵都被你刮聋了!你快点来!”赵鑫补上一句。

        我用小指头挖了挖“兹兹”发响的耳朵回答,“知道了!”

        成群的麻雀惊飞起来,钻入高处的墙孔或者逃向更远的地方,“谁啊?吵个x啊!有没有道德啊?”,不知是哪一段的砖墙内传出女人的怒骂,“嗯哼,咳咳”我清了清嗓子左顾右盼,幸好墙上并没有出口可以让那女人冲出来,我一溜烟小跑出了巷子,没想到立即就置身于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xf路,繁华和古朴原来只有30米不到的距离。

        红砖咖啡厅果然是红色的,只是砌起这座咖啡厅的不是红砖头,而是光溜溜的瓷砖,门口处还挂着两只大红灯笼,显得不伦不类,这让我想起了刚才小巷子里粗糙但有历史味道的青砖墙,显然聚会负责人的个人品味并不怎么高超不凡。

        “又在矫情了”将将正好从里面走出来,眯着眼睛若有所思地看我。

        “我就矫情了,你想咋地?”我也眯着眼睛看住他。

        对视。

        3秒。

        他的目光一缩,无视我继续向外走。

        “喂!你要去哪里?”

        “里面太闷,我出去一会儿。”

        我一把拉住他的皮夹克袖管,“不准走,跟我进去。”

        他手臂一紧似乎要发力摔脱我的手,但就在他重新对上我眼睛的那一刻,他像是突然中了定身咒,手臂上的力量消失得无影无踪,我从他复杂的眼神里看到了久违的亲切和深深的自卑。

        “余襄~你这种撒娇真的令人好不舒服。”

        我的心头仿佛被利刃刺中,空洞洞冷冰冰,不自觉地松开了手指。

        他没有回头,似乎轻叹了口气,撂下一句“我去去就来”,我失神地站着,连他走了哪个方向也不得而知。

        “余襄!你是余襄对不对?”一只瘦削的下巴出现在我眼前,挡住了外面的光线。我把视线向上移动,薄唇、鹰钩鼻、双眼皮、板寸头相继映入眼帘,我认出他是薛明,小学时的班长,本次聚会的组织者。

        薛明热情地抓住我的右手不停摇晃,“这一晃20多年了,余大美女更加女神范儿了啊!”

        我向他得体地微笑,“班长,你好”,把手从他掌中轻轻抽了出来。

        薛明一笑,眼角旁挤出几条淡淡的鱼尾纹来,“所有人都已经在大包厢里了,快跟我来。”

        “刚才黄将将好像出去了?”我故意问他。

        “这家伙来了之后要么就发发无用的牢骚,要么连个闷屁都不放,不用理他。”薛明的选择性热情让我心中鄙视,我停住脚步凝视他,“如何是好?那个连闷屁都不放的人也是我们的一份子,所以并不是所有人都在包厢里。”

        薛明干笑道,“余襄你的脾气一点没变,还是这样维护那家伙,你还真有做辩护律师的潜质。”

        “请带路吧。”我直接杀断了话头。

        薛明的嘴唇无声地动了两下,又皱起笑脸把我引到咖啡厅里一个偏僻的角落,关闭的木门挡不住里面热闹鼎沸的人声。门正好从里面打开,吵闹声瞬间放大了10倍不止,赵鑫脚步匆匆地钻了出来,看见我脸上一喜,“余襄,你有看见老将吗?我刚才去上个厕所回来他就不见了。”

        “他说出去透透气,一会儿就回来。”

        赵鑫吁一口气,警惕地看了一眼薛明,把我拉到一边悄声道,“我还以为他看不得人家个个比他开心幸福,落荒逃走了呢!”

        “薛班长,你先进去吧,我和赵鑫有话要说。”

        “好”薛明斜斜看了我们一眼,转身进了门。

        “赵鑫,你把将将这个失业的人带到这种炫富的场合来添堵吗?”

        “怎么会知道他失业?凭你们现在的关系,他也不会自己主动去告诉你”,赵鑫在那里自问自答,突然对我直直瞪眼,“不会是我哪天喝醉了酒不小心漏给你的吧?!”

        “漏你个大头鬼,现在应该好好想想怎么宽慰他。”

        赵鑫摸了摸后脑勺,“余襄,我说不过你,那你有啥办法让老将开心?他现在看见你就退避三舍避之唯恐不及,那不单单是为了失业的打击,更多是对你感情生活的不认同,这个结解不开,你的话他也未必听得进去。现在除非你主动放下身段拿热面孔去贴他的冷屁股,还要做好被他严词拒绝的准备”

        我看着赵鑫诚恳而帅气的面庞,“赵鑫,谢谢你善良的提醒,也谢谢你当初无私的成全,我会去找合适的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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