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前尘旧梦

黑白晦暗的灵堂前，来来往往的大人们都是一身黑衣。每个人脸上都是相似的表情，沉默严肃，带着些许的漠然。

        整个灵堂十分之安静，并没有播放那令人汗毛根发凉的哀乐。甚至没有一丁点的哭声。

        在知客低沉而淡漠的声音的引导下，前来吊唁的人沉默着排队上前、鞠躬，然后转身离开。

        期间有几个熟悉的长辈在经过叶蕖身边时稍稍慢下脚步，或是满目怜惜地看她一眼，或是伸手匆匆在她的头顶温柔地摸一下。

        然而，也仅此而已。

        大人们匆匆的来，又匆匆的走。可人就像是来不完，走不尽似的，叶蕖一站就是一上午。

        她站累了，两条腿又酸又疼，肚子饿得难受，喉咙也发干发紧。她习惯性地就想找妈妈，一抬头正看见灵堂中央的两幅照片。

        爸爸和妈妈正笑呵呵地看着她。

        叶蕖愣愣地看着那两张熟悉又有些陌生的面孔，眼睛涩的难受。却忽然想起老家主昨天夜里对她说的话，爸爸妈妈去了很远的地方，只要她听伯父伯母和老家主的话，很快爸爸妈妈就会回来了。

        从前爸爸妈妈也经常外出，他们管那叫驱魔。有时候第二天就会回来，有时候要好几天才能见面。可不管是哪一次，都没像这次这样，要把他们的照片挂在房间里，让大人们挨个去看。

        叶蕖不明白，又难受地很，就想去找老家主。结果发现老家主坐在一张椅子上，偷偷抹了把眼睛。

        那天中午，叶蕖到底没等到爸爸妈妈回来领她去吃午饭。陪她坐在餐桌前的，是长她三岁的堂姐叶潇。

        叶潇不爱笑不爱玩，有时候还会冷着脸训人，其实叶蕖是有些怕她的。

        于是叶潇沉默着给她往碗里夹菜，她就老老实实地往嘴里塞。到后来吃的撑了也没敢说，硬是吃了很多东西。

        末了，叶潇递给她一罐平日里大人们不准她喝的饮料。

        吞了下口水，叶蕖抱着饮料不敢动。

        而一向不爱笑的堂姐居然微笑着说：“快喝吧，今天没人会说你的。喝完了我们一起去睡午觉。以后，你就跟我和我爸妈一起。”

        饮料是桃子味的，甜的有些不真实。叶蕖自动就忽略了叶潇说的最后一句话。

        反正爸妈不在家的时候，她都是住在伯父伯母家里的。

        喝完了饮料，叶潇牵着她的手去睡午觉。

        一只可爱的小猫刚好慢悠悠地走过，叶蕖松开堂姐的手边跑到了前边去。

        身后叶潇高声叫她的名字。

        叶蕖猛地转身，就见叶潇拿着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冷若冰霜：“你站在我身前太久了”

        “叶潇！”

        猛地睁开眼睛，叶蕖惊魂未定地盯着贴着暖色墙纸的天花板，半晌才反应过来，刚才的一幕幕不过是一场旧梦。

        她捂着发疼的额角坐起身，低头时发现枕头上湿了一片。抬手一摸，脸上全是泪痕。

        在梦里，她懵懵懂懂不曾掉一滴泪。可在梦境之外，却哭成了个泪人。

        只是，叶蕖怎么也没想到，在得知叶潇坐上叶家的家主之位后，她居然梦到了为父母出殡的那一天。

        那顿叶潇陪她吃的午饭，那罐叶潇背着家里大人偷偷拿钱去买的饮料。

        后来伯父伯母发现她偷拿了大人的钱，狠狠地罚了叶潇。

        她还记得自己当时哭的仿佛天都要塌了。叶潇却无所谓地笑笑，说以后想喝再买给自己。

        狠狠地拍了自己一巴掌，叶蕖跟赌气似的下了床洗漱换衣服。

        今天宋愉要应邀去参加同学会，一整天都不在家。许澄华虽然还没有完全恢复，但死活要硬撑着去公司上班。距离废弃厂房里的集市再开只剩下不几天，正好趁这个机会跟许清华去找青丛石。

        刚收拾完毕，就听门外有人敲门。

        推门一看，门外站着的竟然是一身俏皮休闲装的周二。

        “师父早哟。”周二压低声音笑嘻嘻地打招呼。

        大概是瞧见叶蕖双眼红肿，不由眨了眨眼，打趣问道：“师父你是不是昨天晚上熬夜看韩剧啦，看眼睛都哭肿了。你最喜欢哪个欧巴？”

        叶蕖：“”

        自己这活宝徒弟的脑回路果然是不同凡响。

        眼睛肿了就一定是看韩剧哭肿的么

        不过被她这样一闹，刚刚跟一团湿棉花一样堵在胸口的感觉也消散了不少。

        叶蕖回身从抽屉里找出一副太阳镜戴上，这才问她：“你怎么来了？”

        “二少叫我来给师父你作掩护的。刚才在楼下我已经跟许太太打过招呼了，说是跟你一起去逛街。二少开车送我们去。快走快走，等会我们到外面吃好吃的去。”

        说着也不等叶蕖反应就直接把人给拽着下了楼，风风火火地跟还未出门的宋愉打了招呼，直奔车库。

        现在既然名义上许清华和周二关系不一般，为了掩人耳目，自然是周二坐到了副驾驶位置，叶蕖坐到了后排。

        许清华从后视镜看了一眼有些没精打采的叶蕖，不由问道：“怎么还戴了墨镜？”

        周二嘻嘻一笑：“看韩剧看的，眼睛都哭肿了。”

        闻言，许清华一挑挺秀的眉。

        这丫头在这方面格外不开窍，居然还有看韩剧的爱好么？

        可看她神情恹恹，明显一身的低气压。看个电视剧怎么会把人直接给看抑郁了？

        在心里叹了口气，许清华面上仍旧带着笑意，语气轻快地说：“时间还早，先去吃早饭。”

        说罢一脚油门，开出了车库。

        等到黑色宾利稳稳停下时，周二微微瞪大了好看的眼睛，在心里嘀咕了一句：这不是蛋糕店么？

        再等到小包间里的桌子被摆满了各式蛋糕甜品，周二的眼睛瞪的更大了：这就是今天的早餐？

        事实证明，这个世界上一切皆有可能。

        眼见着蔫头耷脑的小师父叶蕖在看到满桌子的蛋糕后登时双眼发亮，抄起刀叉上下翻飞，周二对这位几乎是硬赖着拜下的师父更多了一份崇拜之情。

        果然行走驱魔界的厉害人物就是如此与众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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