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6章 再见花火

人潮拥挤，不知什么时候被他攥紧了手，紧紧被握在五指中。指尖与皮肤接触的一刹那，顾野心神一荡，却不敢回头看此时此刻牵住她的言疏是怎样的表情。因为只要她一回头，言疏就能看见她脸颊攀上醉人的粉红，所以她只能提着一盏纸灯穿梭在拥挤的人潮中。假装对两边的东西很感兴趣，口中叫嚷着，好在人声鼎沸很好掩盖她声音的颤抖――然而实际情况是她连两边是什么都没有看清楚。

        她的心很乱，比不远处的鼓声还要乱。

        “顾子笙。”

        身后忽然有人说出这个名字，奇怪的是在嘈杂中格外清晰，顾野回过头，入目便是言疏那双深邃的眼眸。或许是因为逆光的缘故，看起来比平时更加幽深。顾野张了张嘴，疑惑地问：“你在叫谁？”

        言疏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就像是听不到她在说什么一样，握住她的手紧了紧，声音低沉似乎在呢喃自语：“我不会再放开你的手……”

        “你说什么？”其实顾野刚好听得清，不过她表现出一副根本没有听清的表情。

        听说言疏的未婚妻在婚礼现场突然离开，算到今天整整失踪了四年。刚才言疏开车，她偷偷打量他的时候无意间瞥见他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便知道这么多年言疏对他的未婚妻从未放下。而他今天亲手戴在她无名指上的红钻她也有耳闻，曾经的言疏将这枚戒指戴在他未婚妻的手指上，或许还许下过什么海誓山盟――只是这一切都和顾野无关。

        顾野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突然想到这一点，说白了，言疏与她不过是萍水相逢，只不过是为了什么她不知道的原因而结成口头上的未婚夫妻。

        她见灯火辉映下，言疏的薄唇动了动，将将张开，还没有来得及吐出一句话，忽然天边绽放出一朵璀璨的焰火，将天幕在瞬间点亮，把每个此时此刻抬起头仰望天空的人的眼眸中染上瑰丽的色彩。

        纵然转瞬即逝，却绚烂至极。

        紧接着一团团流火争先恐后窜入夜空中，将阴沉沉的天色装饰得五彩缤纷，绽放时发出的声音掩盖一切的喧嚣。顾野仰起头不**呆了，她看着漫天的火树银花，莫名的熟悉感涌上心头，好像有什么要从内心最深处喷涌而出。

        只差一丁点……就差一丁点……那到底是什么呢？

        恍惚间在绚丽多彩中看见一个人高大挺拔的背影，用叹息般的语调沉甸甸地说：“我见众生皆草木，唯你是青山。”

        他是谁？一次次出现在她梦中的人到底是谁？

        忽然有一个人突然出现在顾野的视线中，挡住了在天空绽放的焰火，顾野纷飞的思绪也随之戛然而止，就像是即将冲破封口的岩浆没有了热量的供应逐渐冷却。她不知所措地看向堵在眼前的那个人，就在她怔愣的时候，被一个力量抱起稳稳落在宽阔的肩上。

        是言疏。

        顾野感到很意外，普通情侣做这样的事情她倒觉得没有什么，可是这个人是不食人间烟火般冰冷冷的言疏，就另顾野大跌眼镜了。她坐在他的肩头，他的手扶着不让她掉下去，从上往下看不清此时言疏脸上是怎样的表情。顾野张了张嘴，可最终什么都没有说，抬头继续看天上绽放的烟花。

        繁华有尽时。烟花表演结束，顾野从言疏的肩头下来，从被他抱上肩头开始，她就心神不宁。别说欣赏烟花多么多么美好，光是手心就汗涔涔。倒不是怕从言疏的肩头掉下来，而是羞涩。然而顾野也不清楚自己对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羞涩的什么玩意儿。总之她从言疏的肩头下来面红耳赤，言疏将她通红的面色尽收眼底，收敛笑意，故意凝起眉头一本正经地问她道：“生病了？”

        顾野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滚烫的脸，干咳一声，借坡下驴道：“咳，大概是发烧了吧。下雨嘛，天有点冷，不过也还行。”

        “啊，原来如此。”第一个字言疏故意拉长尾音，听起来有些调笑的意味，传进本就心虚的顾野的耳中，让她脸颊泛起的通红比她手中的果糖还要明艳。

        好在言疏后来没有多说什么，陪她一起在集市上玩乐一圈，最后顾野提着装着两条小金鱼的塑料袋和言疏一起原路下山――当然，今天所有的开销花的都是言疏的钱。顾野啃着手中的果糖，憋在心里已久的话终于忍不住说出口：“言疏，你以前经常带别人来这种地方玩儿吗？咳，你不要误会，我只觉得你还挺轻车熟路的，不像第一次来这样的地方玩儿。我又觉得你绝对不会自己一个人过来，所以……”

        “嗯，她很喜欢逛夜市。”比较顾野的扭扭捏捏，言疏的回答坦然自若。宴会上也有很多人，可顾子笙从不喜欢待在那里，因为她嫌弃那个地方太冷没有人间烟火的味道。

        他说完这话后，就见原本在青石台阶上蹦蹦跳跳的顾野脚步一滞。

        因为顾及到言疏不可言的痛处，所以她问得小心翼翼。可是她万万没有想到言疏会回答得那么干脆直白――然而她宁可言疏不要回答得那么直白。

        “言疏，我是不是跟她长得很像？”顾野回过身来努力装作无所谓的样子，指着自己的脸，露出自认为足够灿烂的微笑来。

        这一回言疏没有回答，只是站在石阶上静静地看着她，好像在端详一件奇怪的东西。不知过了多久，站到顾野手脚冰凉，才见他终于从石阶上不紧不慢地走下，来到她面前，近在咫尺。

        她听见风声在耳畔停止吟唱，集市传来的喧嚣逐渐消沉，在顾野的眼中只倒映出一个从背向灯火阑珊处的言疏。夜色落进他的眼中，明明如此冰凉，落在她眼中竟然如此灼烫。

        “你喜欢我吗？”他问。

        顾野愕然，呆呆愣愣地抬头看着他。

        “听不懂？好，我换句话……你爱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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