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凡事看得开
“等等，还有两个馒头忘了拿。”许湜跟在李敬如后头走出几步，又急匆匆地回去拿东西。
姚斐和李敬如对视一眼，都觉得许大人落魄的样子十分好笑。
姚斐一把夺过布袋，“我买的，归我。”
“我给的银子！”许湜抗议。
“有能耐你就来抢！”姚斐才不怕他呢，一夜过来也累了，懒得吵，直接把手里的刀送到他跟前。
许湜没了底气，退下来，“让给你，我不饿。”
李敬如想笑，扯到后背的伤口，疼得嘶哈一下。
“你没事吧？”许湜有些忧心，再少一个护卫自己身边可就没人了。
“没事，血已经止住。刀口不深，只是长，不好愈合。”李敬如摆了摆手。
许湜想到昨夜刺客那七窍流血的模样，不由担忧，“刀上不会有毒吧？”
“放心，要是有毒他活不到现在。”姚斐安慰许湜。
“你昨晚不睡就是为了观察他会不会毒发？”许湜愕然。
李敬如也半张着嘴盯着姚斐看。
姚斐无辜道：“作甚？有毒我也没法子啊，这荒郊野岭的只能等死。”
两人无法，只能认为姚女侠思路清奇，是个看得开的好女子。
赶路一天，迁就许湜歇过五六次，姚斐女侠对他们的进度很不满意，“原本三天能走出去，现在恐怕五天都见不到边。”
“女侠，我们现在有个伤员，你也要考虑他啊。”许湜为李敬如抱不平。
李敬如回头看了眼落后自己快十步的许湜，不知道他怎么有脸说出这句话。
“找到水源再休息吧。”李敬如在中间平衡总想着赶路的姚斐和总想着休息的许湜。
“听你的。”姚斐算是答应了。
许湜也没有异议。
又走了小半个时辰，天光将尽，三人找到一条溪流。姚斐捧水喝了几口，许湜用帕子蘸水擦着脸上的泥灰，李敬如在最下游，脱了上衣打算洗洗身上其他地方沾到的血迹。
就在这时，三人目光扫到上游岸边林子里，远看有一豆灯火。
姚斐拿起了刀。
许湜拧干帕子里的水。
李敬如把上衣系在腰间，也握住了佩刀。
三人往灯光的方向小心行进，靠近了才发现这是藏在林子里一处小木屋，门口挂了个幡子，上头写着一个大大的“客”字，看上去是家普通客店。
但用脚趾头也能想明白，荒山之中开客店，不是谋财害命，就是害命。
许湜微微一笑，心想他才不会上当。谁料身边的姚斐已经冲过去敲门了。
“有人吗？住店！”
许湜没办法，眼看李敬如也穿好衣服走了出去，只能跟着他们。
店家是对中年夫妻，许湜总觉得这里鬼气森森，店家的笑也似乎带着阴谋。
“你不是说路上只有一家客店，还让你给拆了吗？”许湜偷偷问姚斐。
姚斐：“但是我饿了，管不了这么多。”
许湜不知道姚斐干嘛也用这种偷偷摸摸的语气回答他，一抬头，发现店家夫妻笑眯眯地站在他们旁边，手上端着一盘腌菜，一盘馒头。
许湜被吓了一跳，捂着心口急忙坐正。
“客官，饭菜齐了。”
“好。再要三个铺位，一起的。”姚斐吩咐道。
许湜想着先前护卫说的人肉馒头，心有余悸，但是看姚斐吃得香，掰开一看又是没有馅料的，算是放下心来。他已经一天水米没打牙了，馒头么姚斐不给吃，林子里连个野果都不长，算是凭借求生的毅力才走了一天的路，结果姚斐还不满意。想到这里，许湜狠狠地咬了一口手里的馒头。
那头李敬如已经囫囵两个下肚了，连腌菜都没要。
许湜吃了半个馒头，算是回过味来，问姚斐，“我们三个人，怎么不多要几个菜？”
姚斐把手里最后一口塞进嘴里，嘟囔道：“无非是另一种腌菜。”
许湜想了想也是，这荒山野岭的，要是有新鲜肉食和蔬菜才有鬼怪，端上来他也不敢下嘴。
用完饭，店家领他们到屋子里，大通铺，店里没有别的客人，但店家还是打算带姚斐到另一间屋子安置，姚斐摆摆手，“无事，我同他们睡一起。”
送了洗脸水，店家把店里的油灯都吹了。许湜在屋子里找了半天，也没看到一点能照亮的东西，好在木屋周围没什么树，月光照进来，勉强看得清脸。
姚斐一躺，李敬如一趴，二人很快进入梦乡，只有许湜夹在中间盖着酸臭的被子翻来翻去睡不着，生怕自己被人给害了。
李敬如的呼噜打得悠长，许湜本想把他摇醒，但考虑到对方是伤员，又救过自己，勉强忍了。他还不放心，又爬起来看看姚斐，她的刀就放在枕侧，随时可以应变。许湜往姚斐那边靠了靠，总算合上了眼睛。
第二天公鸡打鸣，许湜被吵醒，睁眼一看床上只有自己一人，他偷偷开了门往外瞧，姚斐坐在昨晚他们吃饭的桌子前不知想什么，李敬如则不见踪影。
许湜这才敢走出来，坐到姚斐身边，“李敬如呢？”
“屋后驱邪呢。”姚斐闭目养神。
许湜反应了一下，想起那几个侍卫说的故事，微微一笑，总算是放松了心情。
“我建议你也去一下，省得待会路上事多。”
“我们什么时候出发？”许湜问。
“等店家蒸好馒头，我要了十个路上吃，你记得结账。”
二人无言，坐了一会儿，馒头还没有要蒸好的迹象。李敬如进屋，许湜瞧着他的脸色竟然比昨天还要差，估计是伤口不太好。但也就像姚斐说的，这荒郊野岭的没办法，只能挨着，挨到出去才有活路。
许湜清了清嗓子，表示自己要出去透透气，不是要去辟邪。
等他方便完回来，瞧见屋外多了辆牛车，进屋一看，姚斐把刀架在一个年轻人脖子上，只不过刀没有出鞘，应该只是吓唬对方。
店家夫妻闻声而出，姚斐火速把刀收回。
“小五，菜送来了？”
“嗯，仲叔，腌肉和腌菜都在车上。”
这个叫小五的男子看了姚斐一眼，转身出去和店家一起搬东西，似乎刚才的事没有发生过。
姚斐把布袋里剩下的两个馒头从窗口扔出去，把布袋翻过来，准备装新馒头。
许湜盯着他昨天分外渴望的两个馒头今天被无情抛弃，颇为不满，“一粥一饭，来之不易。”
“隔夜饭除外。”姚斐补充道。
许湜摇摇头。
店家放好腌肉从厨房出来，给姚斐他们端来馒头，也给送菜来的那个年轻人拿了两个。
吃饱喝足以后，姚斐手一挥，指着送菜来的小五，“小哥面善，带我们一程。”
小五不太愿意，“不顺路吧。”
“走了才知道顺不顺路。”
许湜想着外头那辆送菜的牛车，面露难色，但总好过步行。
结完帐，三人坐上了小五的牛车。走出去快半个时辰，才有人开口说话。
“没想到你还是选择留下。”姚斐倒坐在牛车上，这话也不知说给谁听的。
“养育之恩，不可不报。”小五答道。
许湜和李敬如对视了一眼，不明白现在的情况。
姚斐：“你留在这里，一辈子就只能做这些腌菜。做得好就罢了，这么难吃，不是很失败吗？”
小五：“外头无亲无故，出去了又能怎么样？”
姚斐很不能理解小五这种消极的态度，用刀珌捅了下他的肩膀，似乎是要他打起精神来，“出去找个厨子学学手艺也好，饭菜做得难吃，与浪费无异。”
小五沉默了一会，答道：“我会认真考虑的。”
二人就这么结束了对话，徒留许湜和李敬如在一旁困惑。
李敬如嘿嘿一笑，装作不经意地问道：“这位小哥，你和我们姚女侠有交情？”
小五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嗯，有人让我下药害她，被她发现了。”
李敬如也没想到是这么个回事，尴尬道：“姚女侠好肚量。”
姚斐不觉有他，坦然道：“过誉，我只是看他顺眼，不想杀。”
无人注意处，客店养的鸡瞧见两个白花花的馒头，颇感兴趣，围在一起啄食。
到了下午，店家想着把鸡笼围好，免得被外头野兽叼走。出去一看，惊呼出声。死鸡躺了一地，却都没有伤口。
“是不是闹鸡瘟？”
“不晓得，我是不敢吃，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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