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第章 死灰复燃

周五，浑浑噩噩的江磊没有开车，坐班车上班了。

        手机响了，渴望已久的蛐蛐叫声:“我被警察扣下了。你这里有熟人不？”秋林很生硬地说。

        “一时想不起来。”毕竟是郊区。可是，江磊还是很快想起了一个女同学的丈夫就是那里的公安。于是，急忙给同学打电话，通融。可是，秋林把警察的名字记错了，一顿再折腾，同学说，开完会再说吧。不过是一百元的罚单而已。

        等再给秋林打电话，她已经领了罚单，拿着证件继续赶路了。她不以为然的样子，叫江磊很不受用。

        中午，江磊将室内空调调高，也不散步了，想狠狠睡觉。可是，秋林的头像这个时候闪烁了。原来，昨天江磊发送过去的律师修改的合同，她没有打印带着，现在需要打印合同。

        于是，江磊迅速地找出来，给发送过去，想再说点什么，秋林下线了。

        “归途注意安全，到家给我报个平安。”江磊发短信。

        “好，谢谢。”秋林回复。

        即便她早早回来，今晚，明天，也不见她了的好。江磊计划到。他既希望文说的“死灰复燃”，也有些想杜绝“死灰复燃”——那样子，是不是昨天一夜的沉思，都付诸东流了呢？自己太摇摆不定，没有主见呢？可是，爱情这个东西，就是降低人们智商的猛药！

        果然，到了自家楼下，江磊打通了秋林的电话：“回来了？晚上吃个饭吧一起？我总觉得有些话当面说说比较好。”

        “算了吧，我都到家了。你也是吧？还有什么好说的呢？今天的事情还要谢谢你啊。”秋林不冷不热地应付着。

        最后，秋林还是来了，她开了朋友的车。她总是不乏朋友——江磊暗自思忖。按照江磊的指点，他们来到了江磊光顾过几次的涮锅店，秋林喜欢吃羊肉的。

        在店门口，二人在车上坐了半天没有下去。江磊的同学根本没有把秋林的事情摆平——原来等落实准确了开罚单的交警的名字，同学开完会，已经将单子送到了大队长那里了。“一百块钱，不值得去找人了。”同学说。江磊也这么认为。

        “本来想请你吃饭消掉你今天的人情的。”秋林说。又强调扣分罚款带来的其他后果，江磊感觉太功利太好强——哪个司机不扣几个分罚点钱呢？况且最后没有扣分啊。

        “到底为什么，就为了随意的几句话你就再次拒我于千里之外了？”江磊问。

        “不是。我思考已久了。长痛不如短痛。你根本不爱我。”秋林罗列了江磊三大罪状：说好月初借车子给秋林，到时候却只字不提了，明显在耍小聪明；说起爱，竟然江磊有吃亏的感觉；没有付出和奉献精神——这不还是“小气”吗？江磊想。

        的确，江磊痛快地答应借车子给秋林，可是他也考虑过万一老婆发现了怎么办？本来最近车子喝油就比较多，引起老婆的“重视”了。可是，秋林根本也没有开口借车子啊？说起那天晚上，秋林说：“我真的在你家楼下，你的车子停在路东边，车头朝南……”

        “可是，我跑前后阳台都看了，没有看到你啊？再说，你为什么不给我发短信呢？”江磊有些愧疚了，这个女人，如此的痴情于自己！在寒冷的冬夜，路过自己的楼下，给自己打电话，自己却怕老婆发现而警告她再打电话就关机了，并且真的关机了。

        想想秋林会是什么感受呢？二人不约而同地抱在了一起，秋林的眼泪下来一片，江磊竟然也有些造作地哭了——很别扭，很像演戏。一个四十岁的男人，为了一段情，是多么可耻！江磊如此恨自己。

        进了饭店，江磊就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他进入房间，叫秋林点菜去。自己要了一瓶三鞭酒，给秋林先倒上一点。

        “别以为上次我喝一瓶都能开车，那是心情好。今天，一点我就醉了。”秋林拒绝倒满。

        边喝边聊，话题渐渐就多了起来，气氛也融洽起来。江磊醉了，直到老板过来催促，他才意识到都是晚上十一点了！小店一个人也没有。江磊结了帐，和秋林出了饭店。他们来到一处僻静地方，外边寒风呼啸，车内却温暖如春，只是，很快就冷了——车子的升温效果不够好。于是，江磊到楼下开来自己的车子，换个地方，一个礼拜没有见面吧？二人终于干柴烈火地燃烧了。

        江磊很快睡了过去。发出呼呼的鼾声。等他醒来，已经凌晨二点多了。酒消了。奇怪，妻子为什么今夜没有来电话呢？一边的秋林冻得瑟瑟发抖，却没有忍心叫醒江磊，也没有启动车子升温。

        好回家了！江磊回到家，妻子儿子早已进入了梦想……

        次日醒来，送儿子上辅导班后，江磊和妻子准备今天的登山活动。难得妻子有闲暇时间陪他我一起爬山。同行的还有她的发小兼同学，他们结婚时候的伴娘。

        车子顺利抵达景区车场，一路上江磊不断和熟悉的工作人员打招呼，甚至想下来和他们握握手，可是，他们坚决地示意他不要下车，客气地指示他直接前行。曾经工作过的地方，不论是人还是风景，都是十分有感情的。

        过电子门禁的时候，正遇到几位领导在督查工作，江磊过去一一和他们握手，叙旧聊天。当年他们都是最早进入景区工作的老人，如今，各自职位、面貌变化都很大，而不变的是共事时候结下的友谊。

        水库的水位因为两个多月没有下雨的缘故，降低了很多，沿岸留下了一条条清晰平衡的条纹，一潭碧水平静无波，山色树影倒映其上。跑到大坝上牌照的时候，有工作人员冲江磊喊话，说是危险。江磊歉意地拍完照片，撤了回来，那工作人员到了跟前才发现是专业“驴友”打扮的江磊，拍着他的肩膀笑了。

        瀑布的水稀稀拉拉呈珠状坠落，石壁上一条黑色的浸湿的条纹。而下方的清潭如旧，色若翡翠。抢险烈士的雕像一如往日伫立一边，一脸的青春洋溢的表情——想来他牺牲了二十五个年头了，如果活到现在，这个小伙子怕是也过了不惑之年了吧？夏日山洪爆发时的瀑布，声如洪钟，势若猛兽。偶或几次前来赏雨中瀑布的壮丽景观时刻，老子的“别人畏之不可不畏”的劝诫同时响彻耳畔。据江磊所知这条瀑布吞噬的生命，也有近二十条了吧？而他们大多都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甚至是在校大学生。

        给朋友和她的儿子拍照后，朋友建议给江磊两口子合影。是啊，夫妻一起的合影这些年越来越少了，这是不争的事实。可是，亲情和责任感大大超过了曾经的爱情。儿子明年就要中考了，今天他有一整天的辅导班等着上。中国的应试教育，使得他们一家三口出游的机会越来越少了。

        过了瀑布，路边竟然有一棵郁李开满了粉红的小花，这在初冬的季节，是很不合时宜的。花朵蔫蔫的没有生气，好像自怨自艾地诉说着什么。气象部门说，2010是最热的一年，为什么呢？山下的小村子，这年的汽车增加了三十两！地球变暖，环境污染……一系列的问题困扰着地球和地球上的人类。哥本哈根会议，越来越被更多的人熟知并重视。

        来到庙门口，粗大的千年银杏树儿孙绕膝地默默静立着。熟人纷纷和江磊打招呼，握手，引导他喝茶。最后，江磊来到茶园边的刘大哥处：“你为什么不来个电话啊？你嫂子今天没有来。这样吧，我给她打电话，叫她上来，咱一起爬山，再下去吃饭。”江磊说，不了不了。我们带的饭呢。不给你打电话，是怕影响你的生意。刘大哥曾经背他下山，在他受伤以后。儿子的说法是他救了江磊的一条腿，虽然有些言重，但是，友谊就是这样建立起来的。

        妻子他们也气喘吁吁地上来了，喝茶，吃花生，还有地里种的青萝卜，很是可口。说好过几天约大哥一起爬山，到他家里热炕上吃饭。看到许多游客过来品茶，江磊他们就告别大哥，向目的地进军。

        穿过两处河谷，风景渐入佳境。林下小路铺满枯黄的落叶，两边野草随着他们的经过发出沙沙沙的响声。路边火红的金刚果和金黄的野苹果纷纷进入江磊的单反相机，当然还有妻子他们的各种pose。在有意放慢脚步等待他们的时候，江磊四处寻觅一种对他来说是宝贝的崂山棍。果然，就找到了一株比较上眼的。于是，取出折叠钢锯，很快取下。这两天手头的工艺活就它了。

        过第二处河谷的时候，已经是午饭时间。铺开野餐垫，打开背包，四人席地而坐。江磊给他们煮了点面条，打了两个荷包蛋，那小子胃口本来不错，今天就更好了。上游有一个山友队伍，好像还有几个露营帐篷的影子。自己这些装备都有，只是从来还没有在山里露营过。来年吧，一定不再错过露营的好季节，当然，他希望和秋林露营——品位人生，要全方面一些，观览风景，也要多些不同时机。否则，人生是不是更感觉不够完美呢？可是，世上真有完美的人生吗？江磊想，没有，只有缺憾的美，存在于现实中，如维纳斯。

        饭毕，来到一个破庙。日战时期这里被轰炸过，千年银杏树只剩下一株。旧日林区工人生活的痕迹还有，最明显的就是屋后几株碗口粗的柿子。过往山友不知折腾了多少次树上的金黄果子了。只有树梢上还有十几个柿子了。江磊再次老夫聊发少年狂，重温了童年在老家农村上树掏鸟的功夫，爬到了树顶，踩着摇摇晃晃的枝杈，用登山杖弄下了四个，其中一个掉到树下的石头上，破成两瓣。朋友的儿子津津有味地啃了起来——这孩子平时是不吃这东西的，朋友说。

        下午，他们沿着河谷下山，一会儿在河谷右侧，一会儿又穿过河谷来到左侧，有些时候在河谷中行走。昨天又有驴友在河谷西侧的山顶一带迷路，救援警察和景区工作人员用了13个小时，直到今天凌晨1点多才将他们带了回来。想想景区工作，遇到这事真是闹心——江磊曾经参与救援过一个老外和一个中国女孩，二人后来连谢谢都没有说，那女孩支支吾吾地闪烁其词。据说，昨夜救援下来的几个男女山友面对媒体，也是一言不发。

        即便山友在沿线系上各自的写着字的路标，在风中有些招摇地争抢着飘动着，路也不是很清晰，特别是几条小路通往河谷里的，许多是下去洗澡的路，容易把人引到河谷里，却没有继续前进的路了——夏天，好多“驴友”在河谷的水潭里游泳嬉戏甚至裸泳，虽然快活了自己，可是，这可是水源地，风景区啊，十分不雅。许多人取圣水一样到这里搞到没有污染的水回家泡茶熬粥的！而江磊竟然幻想和秋林来此游泳甚至裸泳的浪漫的明年夏天。

        一路的垃圾也越来越多了，随着山友队伍的日渐壮大，素质却没有明显的提高——当然，有些资深驴友的环保意识还是很值得钦佩的，如某登山队的上山捡垃圾活动，每年都有好多次。可惜的是，垃圾越捡越多……

        江磊回到车子里，取出水桶，在当地人的指导下去一口水井里取了一桶水，十分清澈甘甜。旁边竹林中有一种大叶植物，类似母亲给她孙子治皮肤过敏的“气死大夫”，采摘几个茎叶，回头请教母亲去。

        路过沙子口，遇到许多人在卖海货的。妻子和朋友下去买了一些，晚上的餐桌随之丰盛了许多。

        回家洗澡，妻子做饭，等儿子。完毕后，将取回的崂山棍别在暖气片子后边，取直，过些日子再慢慢雕琢修理是了。

        饭后和妻子看今天拍的照片，同时给她同学发送过去——很有意义的一次周末活动。朋友的十岁的儿子说，下次一定还跟我们来。可是，儿子呢？什么时候能从应试教育中解脱出来，和他们一起周末爬山，那样就可以将亲情更好地融入自然山水间了。

        中午的时候，秋林给江磊打过电话。电话在妻子的衣兜里，妻子没有听到。江磊下山途中给秋林回电话，她怀疑江磊不是跟妻子去爬山，而是约了别的女山友。这个爱吃醋的女人啊。不过，这说明人家更加在乎自己不是？

        晚餐开始，秋林发来短信：我和女儿在你家附近的商场，方便的话送我们回家。江磊回复：等半个小时！你们先吃饭。江磊草草吃些东西，把杯中的酒倒给了妻子，借口出去买点办公室电池，走了。

        外边很冷。接上秋林母女，秋林提议去肯德基给女儿买蛋挞，而自己想吃拉面。江磊买了肯德基，来到拉面馆，看母女两个吃饭。

        “你知道吗？这么小的孩子竟然说，叫爸爸来，说爸爸马上下班了。”秋林说。孩子再小，看来也是排异的。

        吃过饭，秋林把孩子送到婆婆那里，来到江磊的车子旁，却没上车，直接向前走去。江磊明白，旁边站着的保安，是秋林的邻居。江磊等了几分钟，看那保安离开，才发动车子。他们来到了一处僻静地方。

        秋林说过，她流产多次。这好像对江磊也是一种安慰。想当年自己的女友第一次怀孕，弄得江磊六神无主，好长时间坐卧不安。后来，还是回老家找到在医院工作的嫂子帮忙打胎的。

        “你和那个人的一起这么多年，你说的多次流产，是不是也有他的啊。”江磊问秋林。看到秋林生气的样子，江磊又感觉自己说错了话。

        九点半妻子来过电话，很生气，问江磊在哪里？跟谁在一起。“跟阿亮，你快别叨叨了。”阿亮是江磊的大学同学。

        接近十一点，江磊坚决地回家了。他还要检查儿子的古文背诵情况。而秋林还是没有回家的意思。

        妻子很生气地抱起被子到儿子的床上睡觉。可是，儿子又将她赶了出去。江磊主动跟妻子套近乎，而妻子很反感地拒绝。第二天，晚饭后，妻子说：“你不知道？我洗完澡，上床一直等你，那么晚才回来。”

        “都怪你做的饭太好吃，吃多了。肚子好难受。”江磊给自己找个借口，想罢战。妻子很理解地说好。太好糊弄的女人，这叫江磊很有些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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