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第章 冷战
对于儿子的未来，江磊总是很有信心的。
次日一早，儿子吃了早餐，江磊没有开车送他，而是由他自己去学校——穷养儿子富养女，这儿子，是不是太衣食无忧了呢？
“送完儿子了？送我到车站好吧？”秋林给江磊来个短信。江磊正在被窝里享受久违了的懒觉。妻子给儿子做了早餐，跟儿子下楼，观看儿子坐公交车的情况。
“不行啊，来不及了吧？我好累。”江磊推脱。其实，时间还是来得及的，他突然就觉得到秋林的小区接秋林，就跟地下接头一样的危险，特别是白天，特别扭。再说，她坐11路公交车，很方便去汽车站的。
秋林一早赶到郊区的医院看望老宫。江磊拨通了她的电话。原来老宫和他的女友一起开车外出，出了车祸，女友没有任何事情，而老宫为了保护她却肋骨骨折，且穿透了肺部，正在医院治疗。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鸟之将亡，其言也哀。老宫戚戚惨惨地和秋林说起了公司的许多业务，并且对秋林这里拖欠的提成工资也做出了很大方的了断：“病好以后，回海南去，和老婆在一起。”老宫告诉秋林。
看望完了老宫，秋林在当地走访一个朋友。朋友也是有葱花没姜末、过日子没有什么条理的主，临时搞了几个菜，吃的秋林的肠胃不是很舒服。
下午三点，秋林离开郊区赶往市区，她要到一个开公司的朋友那里咨询相关事宜。江磊感觉这太没有必要——自己的同学在工商局注册科当科长，还有比他更明白的吗？而开始，江磊接到她的短信是：我要到东部朋友那里喝茶，亲爱的，跟你汇报一下。
四点前，秋林来电话，希望江磊去长途站接她一下，可是，江磊实在离不开：因为下午他要值班，更何况，这一去一回，至少要一个小时吧？下班的时候，还要按指纹，拍照打卡，如今单位管理越来越规范了。于是，他说不能去。但是，下班以后，可是随时接她，等她。
“别等我了，回家吧。”秋林果然很生气。
本来江磊还想找个附近的酒店，或者约个附近的朋友同学一起吃个饭，等着秋林，告诉她，估计她会很感动的，可是，就想不起约哪个同学到哪个店等待呢？更何况秋林和她的朋友是不想遇到自己的——车子就在犹豫中启动了，沿着回家的轨迹，移动着。
侄女来串门，看到叔叔在洗衣服，十分地佩服：“模范丈夫啊。”接着，她要看江磊外出旅游的照片，突然，她从电脑里看到一张秋林的模糊的逆光照片：“谁啊这是？这个动作，这个姿势，有点问题。”“女同事。”江磊解释。侄女瞪着狐疑的眼睛，笑了。
饭毕，江磊忍不住给秋林发去短信：“在哪里劫你呢？还是……呢？夜行保重！”本来他想说：还是不回来住朋友的豪宅呢？可是，怕火上浇油惹秋林生气。就省略了。
“多余，无聊！”秋林回复。
九点多钟，江磊打通了秋林的电话。秋林十分生气：“我们都到了这个份上了，你竟然找这个那个的借口，一点也不想帮助我。我不想影响你的工作，就觉得如果方便的话，你能接送我一下。你倒好，一而再，再而三地找借口。我就这个命儿，什么都靠自己，当年我来滨海闯荡的时候，只有五十元钱，除了路费……我现在觉得最对不起的就是我老公了……你呢，简直就是小人，卑鄙，无耻……”
一个人被评价如此！江磊当时并不在意，而是有些“恬不知耻”地解释：
江磊给她解释离不开的原因，甚至建议她来单位看看挂在墙上的值班表，他本来想说：只要我有时间，我能不去吗？送你们去医院跑业务，送你外甥女去医院，回学校，给她送药，带你和女儿去动物园……可是，明显的，秋林不记得了的事情……
彷佛这一切的发生，秋林吃了大亏一样。而江磊感觉，自己更是委屈：虽然坚韧不拔地做“铁公鸡”，小气鬼，可是，一些钱还是花了，一些事还是做了，最费脑子的是如何讨好她，一次次地把她拉回来。至于男女事，秋林是很主动很需要的。好在江磊没有太拖累自己的身体。
这个女人，不简单——怕是自己不能驾驭的类型。江磊心里想。当然，人家既然如此地爱自己，在乎自己，甚至如她所说“全心身地扑在了你的身上”，自己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是应该的，也是乐意的，可是，影响到自己工作，影响到自己家庭的事情，他很坚决地拒绝，也没有错！秋林有个网友哥哥是扬州的，曾经总结她是“刁蛮能干”等等，这岂止是刁蛮！
次日，秋林要到一个她所谓的高级场合参加一个会议，了解一个产品。她的野心很大。江磊感觉。找个居家女性，或者上班一族，怕是要轻松许多吧？江磊幻想。
午饭后，江磊再次拨打秋林的手机，仍然不接。外边黄沙漫天，秋风强劲，枯叶飘落。江磊没有散步，而是直接到车子里睡午觉，四围的树叶随风飘动，发出沙沙的响声，却不是秋林到来的脚步。
今天11月11日，人们戏称的光棍节。“你有千万个理由随时拒我于千里之外，我却没有定点理由停止对你无尽想念。”江磊发过去一条短信。
没有回复。于是，qq上的留言开始了：
本想拍照我们的考勤制度和值班表给你看的，却觉得很没有必要——过多的解释，我看也很难打消你对我的既定的怀疑……
想想，我还是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的为你，心甘情愿地做。送药，医院，动物园，哎！忘了？也好！
昨天你电话里基本把我也评价总结完了。所以，电话不接，短信不回……
所以，我也没有解释的必要了……
请告诉我，还有必要等待你的回复吗？……
仔细想想你昨天对我的评价，我真觉得无地自容……
的确，我好小气，体现在方方面面。我也不想解释什么了。但是，我想将就我的能力，认真工作，努力改善家庭生活，没有错。（江磊的办公抽屉里前几天放入了1000元现金，是从股市里提取的。最近股市特好，提出一千元私房钱老婆打死也不会知道的）。
很多人很羡慕那些个没有工作纪律约束的高级人物和自由职业的老板，他们潇洒自如，挥土如金，豪气大方——可从另一个角度，清高的角度看呢，我还真不羡慕他们。
我一个农村孩子，走到这一步，我想也算是佼佼者了。家庭事业好像都有些成绩。可是，没有料到的是遇到了一段所谓的真情，却被一个小小的插曲或者是我的为人给湮灭了——只能苦笑地去醒悟吧……
至于说些感动感谢亏欠对不起之类的话我想也没有必要了，毕竟不会再改变你对我小农意识或者更难听的评价了。我会觉悟的。
江磊闲散地游览一些网页，竟然还是忍不住给秋林发送过去：
最可厌的人，如果你细加研究，结果总发现他不过是个可怜人。
“有两种女人很可爱，一种是妈妈型的，很体贴，很会照顾人，会把男人照顾的非常周到。和这样的女人在一起，会感觉到强烈得被爱。还有一种是妹妹型的。很胆小，很害羞，非常的依赖男人，和这样地女人在一起，会激发自己男人的个性的显现。比如打老鼠扛重物什么的，会常常想到去保护自己的小女人。还有一种女人既不知道关心体贴人，又从不向男人低头示弱，这样的女人最让男人无可奈何。”
你是哪种呢？还是个谜……
牵手是一个很伤感的过程，因为牵手过后是放手！
男人彻底懂得一个女人之后，是不会爱她的。
这是张爱玲说的
或许我还没有读懂你（江磊的意思是还恋爱你，所以）
默默祈福，祝你好运！……
一个下午没有回复。
下班了，江磊回家。妻子在默不作声地包饺子。因为儿子的不争气，倒数的成绩名次，江磊家的气氛这些天十分沉闷。
儿子吃过晚饭，跟同学打电话，时间好长。江磊：“什么事情需要这么久？！”儿子马上扣上电话，妻子说：“你还是出去吧！”于是，江磊就真的走出了家门。
他首先来到车子上，打秋林的电话，没有接通。是手机没电了还是在家关机了呢？前者的可能性较多。江磊于是放弃了去她家楼下学校门口发呆的计划。
江磊来到附近的公园。秋日的夜晚，这里日渐凄凉起来，树木也不是那么茂密了，一轮弯月挂在八角楼的一边，了无生气的样子。广场上有几群人在跳舞，大多是中老年人。一个角落里传出女高音，是票友们的每天聚会。湖面静静地，冷冷的，倒映着树木、楼宇和月亮的影子。江磊站在高处的八角楼避风处，点燃一支烟，他按下了耳麦的开关：
碧云天，黄叶地，秋色连波波上寒烟翠。山映斜阳天接水，芳草无情更在斜阳外。暗乡魂，追旅思，夜夜好梦除非留人睡。楼高月夜休独依，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
此情此景，加此歌曲，更是无情。
这天晚上，江磊彻底失眠了。十一点多，他鬼使神差竟然再次拨打了秋林的手机，通了，响了一下铃，他立刻关掉了。说什么呢？没任何话可说。可是，为什么呢？就想知道她回家了？所以手机可以充电了？还是证明她在外跑了一天，手机被用光电了呢？无聊，多余！——这是秋林说给他的。
交往一个多月了吧？双方应该都是很尽力了吧？可是，仅仅因为没有出车接她一下，就得到了如此惨烈的结局，得到了如此刻薄的评价？开始，自己的工作的确很轻松，刚刚完成了一个大工程，公司对同志们都是放任自流，可是，现在的考勤相当严格。或许这给秋林造成了前后不一的假象和误会？这个误会太过牵强！
卑鄙，无耻，小人！这个曾经就在前天还誓言旦旦真心爱自己的女子，为什么一夜之间变化如此之大呢？这可是江磊从来没有享受到的评价！一个无耻小人？一个卑鄙的男人？骗人家的色，骗人家的真情？从何谈起！
江磊干脆起床，来到另外一个房间抽烟，喝水，吃苹果。翻江倒海的感觉，什么时候有过呢？
不知道这是第几次再躺在床上。妻子发出轻微的鼾声以后，转过身来，均匀地呼吸者。江磊都不敢正面看妻子那光洁明亮的脸了。这个女人哦！自从嫁给自己十几年来，付出了多少啊？虽然说床事不甚了了，但是，持家却是一把好手，对自己，对家人，都是一百个忠诚放心。打死她她也不会怀疑自己的丈夫，她是不是还以为江磊的失眠是和儿子的成绩有关系呢？
江磊想抚摸一下妻子的脸，那脸好安详。甚至想亲她，虽然她不喜欢。可是，妻子反感地转身过去，继续睡。后背露出来，江磊给她盖上了。
卑鄙，无耻，小人？我是吗？如果真是，那么我就要做点小人的事情：秋林你夜不归宿，而是住在那个人的另一个豪宅！打电话吓唬一下那个人，还是弄点材料呢？秋林心目中的绅士，江磊眼中的道貌岸然——即便真如秋林说的他没有得到秋林，却也虎视眈眈。西装革履，满嘴仁义道德，其实也是男盗女娼。
不行，那自己就真的成了小人了。
江磊想到了自己小时候在农村的一个故事：雨后，他在田边捉到了一只羽翼未丰的苇雁，任凭喂它蚂蚱小鱼小虾，要知道，这些小鱼小虾江磊花费了多少工夫啊。可是它就是不吃。最后都奄奄一息了，快要死了的样子。父亲说：放生吧，把它放入东边池塘，就好了。果然，刚来到池塘边，那水鸟就一头扎入水中，好久，才远远地露出脑袋，甩甩头，高兴地游泳去了。
江磊很失落——秋林，网名叫云的女子，和当年的那只雁，一样，飞走了，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唯有伤痛。
这也是命中注定的事情。
次日一早，一声不响送儿子上学。想想每天早出晚归陪伴儿子，却得到如此的回报，江磊的眼睛湿润了，不知道是因为儿子，还是为了秋林——反正，儿子看不到，秋林更看不到。
电脑没有她的留言。江磊发狠道：“很好！去追逐你的生命依靠去吧，我给不了你的，肯定有很多人能给你：包括那个搞土石方的郊区老板不是说了吗？陪他睡就是最好的投资项目；你的朋友能当上多年情人，一个项目就买上了车子，你也可以啊，到时候不是车接车送的问题，而是送你一辆车都不是问题——当然，趁你年轻，要抓紧！”
秋林很快就要变坏了。江磊想。那个男人好多次约她喝茶她都没有去。她说。
江磊再次苦笑，结束了这些文字的无聊码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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