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不瞑苦海

三大不祥秘境之一，不瞑秘境内，漆黑的天空和焦土般的大地，看不出丝毫时间的流逝，无论白天黑夜，都像被什么巨大的天幕遮住，始终在一片漆黑内。

        陈封，或可称为君兰卿的少年，指着那本字迹潦草的册子，与灰袍老者商议了许久，老者才微微点头，终于肯。

        而陈封的魂灯，最后还是交由灰袍老者保管好。

        “师父，今后的路，多有艰险，若我独自前行，恐怕难以为继。还望师父再陪我多些年岁，等我修炼至三华境界，便可还师父的魂寿。”

        “三华之境，何其艰难……”灰袍老者微微摇头，又复道：“但若你想替，魂族在内的三族，查清此冤屈的幕后指使，恐怕非登天之境，不能为啊。为师别的也给不了你什么，唯有些许见识，或许还可帮到你。过去你在君家，我们师徒只能以魂术秘密会面，现在，你也算是摆脱了君家，天大地大，为师可以陪你闯一闯。”

        “师父，这么说，你是同意了？”陈封笑道。

        “你现在，一口一个师父师父，为师怎舍得弃你而去。”灰袍老者叹气中，含着慈祥笑意。

        “您为了跟我解说，那些册子里，胡乱记的笔记，就已经教了我不少东西。这句师父，还是应当叫的。”陈封微微低头，垂下眼睑，压低了嗓音：“况且，师父是不是真心待我的，我还是能辨别的。”

        “如此，也好。这一世，便让我们重新再做一回师徒。”

        话音落下，灰袍老者起身站立。这一站，微微佝偻的身躯，站得笔直。随着脊梁挺立，气势层层递增上去，样貌竟是年轻了些。只是魂体更加剧了燃烧，看着似比之前，更为消耗魂力。

        “兰卿，看着为师施展秘法，切切要记住！”老者故意放缓度，释放魂族秘法。陈封在一边，看得很仔细认真，生怕漏过一个细微的动作。

        “可看仔细了？”

        “看仔细了。”陈封这样说着，出于过去学生时代的习惯，将老者的指诀也跟着运起一两下。

        这一两下，把老者吓得一惊，急急道：“不可不可！”

        陈封就动了那一两下，只觉得自己被什么东西给要吸走了一样，一瞬间便吓白了脸。好在师父在旁，及时喝断了他。

        “兰卿，你只需看着为师施行秘法即可，切不能在此不瞑秘境，随意动用！”老者深深松了口气，望着一片漆黑的夜空和焦土，仿佛见着许多的人事，回忆道：“此地，据传是我族的起源之地。但即便身为魂族之人，也不能久留。往往只有在传承，和送葬之时，才会叫上几个干系之人的魂魄来此地，肉身是万万来不了的。

        此地乃三大不祥秘境之一，魂族有记载：此阴槐神木，原本生长于秘境的最深处。若非是三华境界者，不能行至深处。而即便是三华境界，也不能完全自保。秘境深处，诡谲之事众多。故而传闻有人将此树，生生从秘境的最深处，移栽至此。”

        “谁？”

        “是无法想象的存在，或许已经脱了登天境，为传说中的‘神’，也说不定。”

        “神？”

        “神是传说中三千界最强的强者，与天地同寿，万古不朽。千年气运，无尽生灵祈愿，只能加身此一人成神。”

        陈封点点头。他对什么千年，万古这些话，没有切实的概念，反倒想起了过去，为了写小说，也算翻过不少书。神啊仙啊的，扎堆儿的大战，实在是已经免疫了，透不出丁点的敬畏心。

        老者并未注意到陈封的反应，只是在沉默中，呼出一句：“来了。”

        “来了？什么来了？”

        “不瞑苦海之水。”

        陈封不知道，这不瞑苦海，和那个传说中的彼岸苦海，有什么区别？但他确实听到了水声滔滔。就这焦土般的地方，竟然也能有水？这简直就是最大的不可思议。

        伴随着一股浩大的声势，浪涛奔腾的声音，渐渐近了。就像是壶口黄河般汹涌，最终变成了天地间唯一的声音，夹带着令人作呕的气息。

        这气息不是任何一种真实的味道，它就是一种纯粹的混乱，恶意，恶心——

        让他一个没有真实躯体的魂魄，都有了想吐的错觉。

        这苦海与其说是水，不如说是从地底深处喷薄出的，黑色滚滚烟尘！铺天盖地的向陈封和灰袍老者的方向。席卷而来。到了他们的脚下，又像碰到了什么无形的屏障，叫嚣而不甘的，绕开了他们。

        陈封觉，这黑雾是绕开了光线。准确的说，是魂灯和古槐散出的光，似乎是极怕它们。不仅如此，这所谓的不瞑四海，所过焦土，没有丝毫被蒸汽或水沁润的样子，反而更为干燥开裂。

        陈封甚至看到这滚动烟尘里，露出了无数双，黑雾般密密麻麻的手，还有黑漆漆的脸，不断抓着什么，疯狂的搜刮着焦土大地上，哪怕一丁点的水分。

        原来这不瞑苦海，和书海，人海，是类似的意思，并无丁点的水。

        这海全由冤魂组成。那滔滔的水声，只是无数怨灵，令人头皮麻的嚎叫。算是让陈封见识了，什么叫：浩如烟海。

        古树根系之地，此刻像座孤岛。任由黑色的苦海，惊涛拍岸。于这烟波浩渺的，天地一色中，浑似壮阔宇宙里，亮起的唯一一颗星辰。

        与陈封被眼前的浩瀚，所震慑，甚至心中出了，密密麻麻的恐惧感不同。灰袍老者却隐隐在颤抖，深吸几口气，才深深压住自己的情绪，缓缓道：

        “不瞑苦海，由亿万不愿瞑目，不肯轮回的死灵组成。这些灵魂，无论生前是何人，入了这不瞑苦海，便会被抹去五官，和任何可辨识的样貌。

        他们在这不瞑苦海中，泡得太久，忘记自己，忘了因何而不愿入轮回。

        若如此可以放弃执念，便会和你一般，投入小三千界轮回。在无数次的，轮回了小三千界的，梦幻泡影后……或许有一天，能再次投胎回到大三千界。

        但若是遗忘所有，仍然不肯离开，执念不散的……就会在此苦海中，因不见天日，越怨恨，最终修成邪魔。”

        陈封‘嘶’地一声倒吸口气：“那这里头，是不是有很多冤屈之人，比如三百年前的魂族，再比如另两个同样遭劫的药族，巫族？”

        “自然是有的，但已过去三百年，恐怕记忆全磨灭了。只有阴槐神木的叶子，此等阴气凝结的虚幻之物，可投入这苦海，让那些冤魂畏惧，不敢侵犯。”灰袍老者微微停顿后，接着道：“现在，我们需要从不瞑苦海里，寻一个修炼有成的邪魔，为我们引渡。”

        “对了，师父，我其实一直想问你……”

        “要问我什么？”

        “我还不知道师父的名字。”

        “我的名字？”灰袍老者蹙起雪白的须眉。平时只眯着一条缝的眼，深深的藏在，沧桑眼纹与白眉中。如今却完全睁开，透出一种摄人的光彩！

        “老夫的名字，已是很久很久，没有人提起过了！魂族本是由不同姓氏之人，凭借着魂印而成为魂族。不过……这不瞑秘境走出的魂族，确有其古老姓氏。老夫是魂族族主，抱养的孤儿。因而被赐名：宿逸尘！”

        此刻，陈封虽然不知道：‘宿逸尘。这个名字的另一个版本：‘送一程’，究竟在这东大6内，有多大的威势。曾令多少人胆寒，甚至夜不能寐。他努力的想将这三个字，印刻进自己心中，露出一丝满意的笑意，自言自语：

        “逸尘？这名字，挺好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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