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等一下~，我系统呢
“老路，这事真就不能再想想办法了？你知道的，要不是真走投无路……”
某家兰州拉面。
雨点打在窗户上，淅淅沥沥。洛禾鲤挑起一筷子面却没心情吃。
热气袅袅朝上升腾着。
他沉默着听着电话那头的数落声。
洛禾鲤是一名导演。
虽说现在导演这行是个阿猫阿狗就能做，甚至有一天撞死八个人，七个自称导演的盛事，
不过洛禾鲤和那些写小说、考博士又半路出家的不同，他是实打实锻炼出来的本事。
大学时期的洛禾鲤就动手拍过不少小电影。
关于亲情、爱情以及关怀类的正经微电影，时间长度在十分钟。
虽然影响力不算大，但反馈却普遍不错。
要知道比起动辄一两个小时，甚至三个小时多的大荧幕电影，一部微电影能闯入大众视野，本身就已经是一种荣耀。
加上反馈不错，被激励到的洛禾鲤怀揣着自信，毕业后一头扎进了大荧幕电影的制作。
也是在这个时候，他认识了路秋，
现在这个在手机那头被他称作老路的男人。
两人是在另一部剧场相识的。
那时洛禾鲤还在实习期取经，路秋是他的前辈，攀谈一番慢慢变成了偶像。
两人身上共同点蛮多，洛禾鲤一直拿他的经历激励自己。
因此，当他下定决心拍自己的处女作《挽歌行》时，第一时间想到的，也就是这个偶像。
路秋审视的看过剧本，脸上神情逐渐动容。
处女作是个略带些文艺的片子。
电影届一个怪事，就是十个导演里八个处女作是文艺片。
不过洛禾鲤给出的剧本定位在文艺和商业的舒适区内，两边讨好。
他没有顾忌，果断答应了当《挽歌行》的制片。
和刚冒出头，按照黑话——摆脱了【英勇青铜】晋升到【不屈白银】的没名气小洛导演不同，路秋段位很高。
——【璀璨钻石】吧。
众所周知，一个成熟的制片，需要拥有出色的口技。
《挽歌行》的投资，就是路秋靠着嘴巴，一位位拉过来的。
甚至包括行业大佬方华集团旗下子公司，方华大文娱的投资。
洛禾鲤知道后，兴奋的一夜没睡着。
毕竟，他只是一个行业新人而已，新人就能拉来方华这种巨头的投资……
他为自己这部电影呕心沥血，单剧本就花了一年多时间打磨。
上学时期也经常被被人夸，剧本潜力很大。
但传说归传说，连行业老大都上了船，这约等于【官方认可】。
我，洛禾鲤，起飞！
方华这条大腿稳住了他们的军心。
在这种过年似的气氛里，《挽歌行》正式启动了开机仪式。
被兴奋包裹的他甚至可以直接忽视方华大文娱的要求。
——钦点男女主的要求。
改剧本是洛禾鲤的底线，别的……都好商量。
毕竟洛禾鲤知道。
过去煤老板只要自家小蜜在电影里露个脸，就给投资的好时代早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至于男女主嘛，方华那边给出名单，洛禾鲤就上网了解了大概——都是刚入行的新人偶像。
虽然参与过翻拍偶像剧，但演技跟素人没区别。
好在人与人的体质并不相同，洛禾鲤自我安慰了一番，坦荡荡接受了现实。
主演不行，但大老板方华给的钱多。
后期、宣发、配音和服化，这些一个个幕后的环节，都能做加法，
别说演技不行，就算主演不来，洛禾鲤都自信能让后期把人脸P的滴水不漏。
硬生生把质量拉到及格线上，不是问题。
时代变了啊，区区一个美颜都算东方四大邪术。
可在精通各种邪术妖法的后期师看来，尽是些过时的幼稚园题目。
洛禾鲤对男女主心里预期也很低——懂事就行。
找几个老戏骨带着撑场子。
预想中的画面是鲜肉们意识到自己演技欠佳，请教演技、其乐融融。
可现实给了洛禾鲤当头一棒。
熊是熊，虫是虫。鲜肉们跟认真拍戏的戏骨，实际从事的，根本不是一个行业。
反倒是，太长时间没戏拍的老戏骨们，很想通过鲜肉，搭上他们背后势力的线。
拍摄进度纯看缘分。两个主演神情永远疲惫。洛禾鲤批评他们，对方心情好就敷衍敷衍，不好的时候更是直接无视他。
再说男主，原著中男主“一双丹凤眼，丈青腰，玉面英姿，举止优雅当真是仪表堂堂、风流倜傥。”
男主演的高级网红脸不必多说，他甚至，腰都挺不直！
拍戏拍了两个月，大家关系一点没磨合，反而都憋了一肚子气。
挽歌行的剧组，不少是跟洛禾鲤一样的新人，换个通俗点的说法，这是个太理想化的剧组。
他们忍受不了时，就都来找当导演的洛禾鲤抱怨了。
“真当整个剧组都是为他开的啊！”
主演是不能换，但大家也要想办法恶心他一波。
你不是每天都迟到，到了剧组就睡觉吗？好，要休息，大家就一起休息！
洛禾鲤不想跟主演们撕破脸，但最后胳膊扭不过大腿，答应了休息一天。
就当给大家放个假吧。
虽然没直说，但其实，他也被一件又一件的糟心事搞得焦头烂额。
尤其是给路秋道了个歉，路是个行动主义派，这种带薪休假、浪费时间的事情，是他这个制片绝对无法忍受的。
洛禾鲤这一天哪也没去，就住在剧组里，跟他上大学的妹妹聊了一天视频电话。
洛家兄妹长相都不错，看着自家妹妹有些肉肉的脸蛋，洛禾鲤心里倒也就满足了。
谁知道再回去时，就出了事。
整个剧组面对的，是方华大文娱的违约警告。
虽然主演们来了也跟不来一个样，但他们好歹是来了。
剧组这次却是真的放了一天假，而且事先并没有通知方华。现在他们来追责了。
洛禾鲤虽然长相成熟稳重有风度，但他毕竟大学刚毕业。
用通俗说法，就是还太嫩了。
整个剧组瑟瑟发抖，洛禾鲤一言不发。和路秋一样，他当时也是反对休假提议的。
但都是兄弟，他此时此刻，肯定不能把责任推给大家，
视线里，是两个主演，那对小人靠在一起，对着他冷笑。
原以为大概会收到各种羞辱。可那边给出的回复，却是出乎他的预料。
——他们没多说，直接把洛禾鲤开了。
这一刻，他脑子轰隆一声，犹如五雷轰顶。
愣愣的，柱子一样杵在原地。
更让他无法接受的，是马上就来了代替他的新导演。
道理他也懂，可这——也太快了。
前脚刚说离婚，后脚就领着新老婆去民政局……怎么可能没蹊跷！
但洛禾鲤说不出话来，他现在…只是个局外人。
洛禾鲤可以走，但合同规定，他亲手写的，花了一年时间充实的剧本，却必须留在这里，一直到电影拍完。
几个剧组的同期心里不忍，过来拍了拍洛禾鲤的背，安慰他几句：“休息一会吧，老洛。”
行业里不少爱电影的导演是赔钱拍戏的，洛禾鲤就是其中之一。
他们知道老洛的钱，又刚全花出去给妹妹买了平板电脑和生日礼物。
几个人一合计，咬着牙兑出了一千块，发了个红包给他。
……
休息一会吧，老洛。
洛禾鲤一恍惚，又听到这句话，他低头看了看面碗里逐渐凉掉的拉面。
“要我说，老洛你现在，就是精神状态出了问题。”
“劝你一句，别继续想了，你还能斗的过那个方华集团，回家休息休息吧。”
电话那头路秋还在数落他。洛禾鲤一言不发。
太多的事情他记不得了，他只知道，整个剧组受惩罚的只有自己。
而路秋，在他被踢出去后，站在方华来人身旁，一句话都再没跟他说。
洛禾鲤突然不想继续听了，伸手挂断了电话。面也没有吃，淋着雨走出了兰州拉面馆。
坐在等车的凉亭上。
打开手机，却刚好看到同伴给发的一千元红包。
“加油老洛。虽然不能陪你，但我们知道错的是方华，他们一定会后悔的。”
“你要赶快振作起来，我们认识的那个洛导演，可是个连藏獒都敢教训的人啊！”
愣了一会，洛禾鲤阴沉痞帅的脸忽然笑了。
——方华后不后悔暂且不说，什么叫藏獒都会后悔咬我？
他很有同情心，很关爱小动物的好不好。
不过刚才打的电话，还有屏幕上这行字，也让洛禾鲤看清了自己的敌人是谁。
虽然我很关爱动物，但遇到疯狗，我也不介意加顿餐。
“能斗的过吗？”
至少要斗斗看吧？！他一个大男人，受了气还能一直就这么憋着？！
洛禾鲤收起手机，心情开朗起来，双手背在脑袋后面。
门口的面店老板看他面动也没动，以为是去买烧饼，直到发现他吹着口哨大步流星坐上城际公交。脸上一黑，不由得骂起了洛家八辈祖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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