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温玉站在禁制内看着沈衍，沈衍此时根本不像一个修仙问道之人。倒像是一尊杀神临世。
白衣红剑，满身寒意。
眼中是轻蔑的笑，举手投足间都让人胆寒心惊。
温玉从未见过这样的沈衍，在温玉的印象里沈衍虽然总是冷冰冰的，可从未真正动过手，都是点到即止。哪怕有人来嘲讽他，他也只是一笑了之。
温玉以为沈衍是不会动气的，他一向都是翩翩君子，仿若遗世。
沈衍不过右手往前一挥，水流便像是有了生命般，狠厉的拍打着剩下聚在一起的鲛人。沈衍捏了个手决，金光乍现，两手一搓一推金色光球直冲鲛人而去。
水下发出一声闷响，海浪又凶猛翻腾起来。可沈衍飘立在水中仿佛身边有结界。海浪即将打到沈衍身上时便了无声息的平静下来。像是一只被驯服的猛兽。
“我再说一次。”
“我只要鲛人泪。”
沈衍看着身前不远处被打的七零八落的鲛人，眼中闪过一丝不忍。
说到底沈衍只是想要几滴泪，救回庭铧。他并不想赶尽杀绝。
“做梦！”
其中一个女鲛人抬掌操控身边水流汇聚成旋涡，一记重击打向沈衍。沈衍不急不躁，右手握剑往前探身，速度之快让那女鲛人都看不清动作。
“啊——”
还未反应过来沈衍已经擦肩飞到女鲛人身边，左手扼住她的脖颈，右手剑刃紧贴着她的腰身。
却未下杀手。
“我只想要你眼泪一用，何必如此大动干戈。”
沈衍贴着她的鬓边，眸中带笑看向她。那笑像是一种不屑的怜悯，是怜悯她所剩无几的命数？还是她自以为是的勇敢。
沈衍扼住她的脖颈，鲛人中一个看起来还未成年的小鲛人想冲上前却被身边其他鲛人拦住。
“哦？这是你的孩子？”沈衍铺捉到这一景象，玩味开口“若是你死了，你的孩子怕也是会哭的吧？”
温玉站在不远处的禁制里听到沈衍此话，心下一惊。
修仙之人当以仁心为先，不可肆意杀戮。更何况是沈衍这样差半步登天的人。
“师尊！”
温玉急急开口，双手捶打禁制壁面，想引起沈衍的注意。
沈衍听到响动回头，皱眉看了他一眼。刚想开口却被温玉抢先一步。
“师尊！不可！”
“师尊！那还是个孩子，不可随意杀戮！”
被扼住喉咙的女鲛人惨淡一笑，挣扎擦去唇边紫色鲜血戏谑道“你的徒弟都知道不可肆意杀戮，你修为高深，倒是不如他！”
沈衍右手发力，女鲛人呼吸不畅，挣扎着想要脱身，却被沈衍钳的死死的，根本无路可逃。
“若是拿不到鲛人泪。”
“我便——屠至你们只剩最后一人。”
鲛人们面面相觑，沈衍修为比他们高出太多，硬拼断然是打不过的。
“敢问阁下是何许人也？”
“潮生阁——沈衍。”
鲛人中的一位老者听完后游上前，用指尖划过胸口。深紫色带着些许暗红的血液融进水中变成一团暗色水雾。老者面色痛苦，取出一滴心头血，将那滴心头血施法点进眉心。
那滴蓝紫色的血又从眉心渗出，变成了淡淡的紫色。
“拿去吧。”
那老者将那滴血托于掌心，双手护住小心的交给沈衍。
沈衍忍不住蹙眉，鲛人泪竟是这个？
似是看出沈衍心中疑惑，老者叹气开口“鲛人泪，是我们鲛族心头血所制，取心头一滴血融入眉心用法力催动，洗去鲛族血脉，留下至纯灵念。便是你口中的鲛人泪。”
“鲛人泪真可起死回生？”
沈衍惊叹，他原以为鲛人泪是鲛人的眼泪，没想到竟是心头血。
“可以——不过，你可有已死之人的信物、神识与血肉？配以鲛人泪施法七日，待到完全融合，便可起死回生。”
沈衍回头看向温玉，温玉还在禁制里看着自己。眼神中是恍然大悟的不可置信，和受伤。
温玉才明白过来，原来沈衍带自己来东海，是为了用自己去复活他人。
怪不得之前来东海时，在路上沈衍会把自己错认成别人，会让自己叫他阿衍。怪不得，怪不得。
温玉只觉得气血一瞬间涌上心头，这种像是被最亲之人背叛一般的感觉要把温玉活生生吞没。
“沈衍，我问你。”
“你收我为徒，待我好，是为了我，还是为了别人。”
“我到底是谁？”
沈衍收回眼神，抬手向老者道谢“今日沈衍欠你们鲛族一个大恩，日后若是有沈某帮得上忙的地方，尽管来潮生山潮生阁找我，我定全力以赴。”
说罢，便撤了禁制环住温玉的腰，从水底飞出。
温玉觉得委屈，又理不清到底是怎么回事，只能努力回忆做沈衍弟子之前的事。希望找回些用得上的记忆。
沈衍低头看见怀里的温玉神色痛苦，紧咬嘴唇，便知道他又在回忆之前的事。
“别想了。”
末了，又添了一句。
“会头痛的。”
温玉置若罔闻，执意想回忆起什么。温玉手腕处的小蛇手环缩紧，箍的温玉手腕生疼。
蛇眼渗出浓烈绿光，拉扯着温玉的回忆。
温玉仿佛看到了什么。
他记起了一些零散的回忆，他记得沈衍一手持剑一手抱着自己，头埋在自己胸口，声线不稳断断续续的说着。
阿庭，对不起——你别——恨我。
沈衍看出不对，抱着温玉急速飞向岸边，把温玉放倒在地，神色紧张的拍着温玉的脸颊。
“温玉！温玉！别想了！你若强行回忆以前，只会伤到你自己！”
温玉强行尝试着回忆起更多的事，这次是更早一些的时候。他看到沈衍一剑刺进自己胸膛，从自己身体中掏出了一颗血红色灵丹。
一旁还有一个自己从未见过的中年男子，笑眯眯的接过沈衍手中的灵丹。不屑的嗤笑一声，一剑刺向自己。
“温玉！”
温玉本能看到更多，可沈衍摘下自己的手环，打断了温玉的回忆。
“我到底是谁”
“你是温玉。”
也是庭铧。
岸边沈衍拿出怀中的鲛人泪，小心翼翼的放在掌心端详，鲛人泪通体淡紫，看上去就像是一滴普通的水。可这滴水却能将沈衍日思夜想的人带回来。
沈衍手指微动，召出一座精美小莲花台。
莲花台只有沈衍的一掌大，散发出暗淡金光。庭铧的神识就被封存在其中。
沈衍一手施法引出鲛人泪，一手打开莲台，将鲛人泪小心渡了进去。
那抹神识碰到鲛人泪爆发出一道紫光，而后渐渐沉寂下来。
温玉神色痛苦的躺倒在地上，脑海中是断断续续的回忆片段。全和沈衍有关。温玉不知道这些记忆是不是自己的。可这回忆触感太过真实，温玉就像亲身体验过一般。
回忆里的痛苦犹如暴风闪电，劈在温玉身上。
温玉感同身受。
沈衍蹲在温玉身旁，左手持着莲花台，右手捏决点住温玉眉心，强行让温玉昏迷过去。
温玉的神色渐渐平静下来，沈衍单手抱起温玉，温玉软软的趴在沈衍的身上，嘴里喃喃着“阿衍，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沈衍神色一凛，抱紧温玉腾空而起，召出散华，幻化成巨剑。温玉被沈衍小心的放在剑身上，自己站在一边。飞往潮生山。
沈衍操控散华飞的极快，比来时快了一倍多不止。
回到潮生阁时，沈衍的居所已经被打扫的一尘不染。偏殿亦是一样。
回到宗门，弟子们都围过来打探情况，却被沈衍轰了出去。
沈衍抬手布下一道禁制，将自己的住所围的密不透风。
怀中抱着的温玉还是昏睡着，沈衍眉头一动，偏殿的门便打开了，沈衍站在门口看向里面，里面和许多年前庭铧住时并无半分不同。只是那人不在了。
沈衍深呼一口气，看了看温玉。似乎是下定了决心，才抬腿进了偏殿。床铺已经被收拾换了新的，沈衍把温玉放在床上，解了温玉的穴道，坐在床边神情复杂的看着温玉。
不多时，温玉悠悠转醒。温玉头痛欲裂，打量了周围一番，沈衍在床边坐着假寐。听到温玉的动静睁眼看到他已经醒了，拿出莲花台，眸色低沉打量着温玉“你若真想知道你是谁。”
“我满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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