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兄弟姐妹（3）

日月国钧帝四十一年八月。李跹寨。&1t;/p>

        挂满果实的柿子树的枝条向四周垂散开来，像无数把拉弯了的弓。果子密密麻麻地挤做一团，彤红、美艳、瓷实。叶片大多已经凋谢，似片片龟甲洒满一地。&1t;/p>

        铁环轧在高低不平的石板地上，出清脆悦耳的叮当声。它时而滚过柿子树叶，出莎莎的声响。宝儿满头大汗，右手拿着木杆，眼睛紧紧地盯着木杆前端绑定的铁钩。那铁钩与铁环接触的位置，既不能高也不能低。高了，铁环会从木杆下滑脱；低了，木杆又会将铁环挑起，铁环就会倒地。&1t;/p>

        香香跌跌撞撞地跟在宝儿的后面，绕着粗大的老柿树，一圈又一圈不知疲倦地跑着，出银铃般清脆的笑声。那笑声好似初夏新生的水萝卜，甜丝丝、脆生生的，轻柔地融进人的心田。&1t;/p>

        “啪”的一声，香香扑倒在地。&1t;/p>

        香香今年两岁，大眼浓眉，是在白氏和宝儿来李跹寨的那年秋末出生。&1t;/p>

        香香出生时田氏出血不止，多亏白氏的精心照料，田氏才算捡回一命。接生婆对李鸿儒说，田氏怕是以后再也怀不上了；怀不上倒也好，否则下一次生产怕是大人小孩都不好说。&1t;/p>

        宝儿扔下木杆，转身跑向香香。李鸿儒恰在此时路过，顺手拉起香香，脸上露出甜润而又满足的微笑。他脚步没有停留，继续向西厢房走去。&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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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氏正在和田氏一起为香香即将到来的两周岁生日赶制绣花围裙。几案上摆放着一双小小的花鞋，黑丝线勾勒出猫头的轮廓，白丝线挑出细细的猫须，黄丝线凸绣的一双猫眼，灵动俏皮，似乎像是准备向主人出“喵喵”的叫声。&1t;/p>

        白氏听到门口传来一声熟悉的咳嗽声，便说道：“都在哩，大哥。”&1t;/p>

        李鸿儒跨进门来，依旧是坐到稍远的那把椅子上，“宝儿娘，我想和你商量个事情。”&1t;/p>

        白氏和田氏觉得李鸿儒今天的语气有些严肃，便放下手中的活计，静静地看着他。&1t;/p>

        “盼儿早就该上学了，一天到晚只是贪玩，都七岁了还没有进过村塾的门槛，现如今在外面还学会了惹事，昨天竟然和守忠叔家的那个祸害一起，跟前村的艾老爷家的两个儿子干起仗来。艾老爷的管家艾清河还来找过我哩。”李鸿儒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补儿也该上学了。我准备入秋后把他们两个一起送到村塾里去。”&1t;/p>

        田氏说道：“让他们三兄弟都去念书，家里倒是会清静许多。”说完与白氏对视了一下，呵呵地笑了起来。&1t;/p>

        李鸿儒向白氏微微转过身，“宝儿比补儿小一个月，今年也五岁了。宝儿娘，我想让他也去上学，跟盼儿和补儿一起。不知你……”&1t;/p>

        白氏被李鸿儒这个突然的建议惊住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不安地说道：“大哥，这能行么？我们是咋样的身份，大哥大姐能给口饭吃，我们就知足了，哪儿能念得起书。”&1t;/p>

        “学费的事情你不用担心。当初建村塾，我们家出过大份儿。因此，我们家的子弟是可以减免的。”李鸿儒知道白氏担忧学费的事，“要是你同意，我去跟村塾里说，把宝儿加进去。不说是全免，减免一半应该还是可以的。”&1t;/p>

        “一切都听大哥的安排。宝儿也早就把你们当做是亲伯父、伯母了。”白氏面带惊喜，冲李鸿儒点头致谢，“他和三位哥哥也相处得像亲兄弟一样。”&1t;/p>

        “宝儿懂事、可爱。我们也把他当做是亲生，孩子们也拿他当做亲兄弟，一起念书不孤单。”田氏看着白氏，笑着说道。&1t;/p>

        “宝儿的官名儿定了吗？”李鸿儒问道。&1t;/p>

        “他爹活着的时候倒是给老大取了官名儿，小的还没有。”白氏应道。&1t;/p>

        “那我跟你商量一下。”李鸿儒沉思片刻，“村塾里都是李姓的孩子。我想让宝儿随着盼儿、补儿取名，一来不受人白眼，二来跟塾里申请减免学费也好说一些。你看咋样？”&1t;/p>

        田氏听到当家的这么说，情致很高，赶忙冲着李鸿儒说道：“就把宝儿收作我们的义子吧！这样也就名正言顺了。”&1t;/p>

        李鸿儒还没有来得及回答，白氏连忙说道：“那敢情好。宝儿又算是父母双全了。”&1t;/p>

        李鸿儒也很高兴：“那我就做主了，给宝儿取名李褓之，跟他三个哥哥一样，从衣字辈。”&1t;/p>

        “宝儿，宝儿。”白氏朝门外大声地喊起来。&1t;/p>

        听到喊声，宝儿和香香扔下玩具，一前一后跑进屋来。&1t;/p>

        白氏冲宝儿说道：“快给干大、干娘磕头。”&1t;/p>

        宝儿先给靠近门口坐着的李鸿儒磕了一个响头，再爬起来跑到田氏的腿前跪下磕头。李鸿儒和田氏高兴得哈哈大笑。田氏拉过宝儿，紧紧地搂在怀里，在他头顶上连亲两口。&1t;/p>

        香香也跟着哈哈大笑。她觉得宝儿哥哥刚才的举动十分有趣，便学着样子跑到爸爸妈妈的身边磕头，惹得白氏和一屋子的人都哈哈大笑。香香跟着傻笑，口水滴出老长。&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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