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三章 心碎

经过折射的彩色光辉落到她的身后，楼无心被那彩色的光一闪，猛然变了脸色，大喊道:“退后！别再上前了！”

        墨九卿却好像没听到他的话一般，仍然开心的不断向桃林的方向靠近。眼看着她就要伸出手去，楼无心低咒一声，急速飞身上前，拦在墨九卿的身前，一把将她将要伸出得手给握了回去，同时抱着她连退数步。

        墨九卿好像突然被惊醒一般，晃了下头，眼睛里出现迷茫的神色，她刚刚开口，“发生了什么事”只听“啪”的一声，在她面前，通道的尽头，一块玻璃一样的东西出现了道道裂痕。下一秒，那“玻璃”完全粉碎，夹杂着狂风，碎片凶猛的向他们的方向扑来。

        墨九卿一把推开楼无心，扬起剑，迎向扑面而来的碎片。楼无心说:“糟了。”这两个字明明应该是焦急的、担忧的，但楼无心的语气里只有轻微的叹息。

        墨九卿想问他怎么糟了？为什么糟了？但她的剑碰到碎片的刹那，就被卷成铁粉，而后楼无心的身影便遮盖在她身前。

        楼无心一手揽住墨九卿的腰，一只手盖在她的头顶，他死死扣住墨九卿的身体，像是要把她整个人都扣进身体里一样。

        墨九卿一向知道楼无心的力气是很大的，但没想到竟然这么大，大到她都已经拼尽全力去推他，他的身体还是纹丝不动。

        在阳光的映射下，墨九卿用眼角余光看见那些七彩的美丽碎片从身边飞过，有时会伴随温热的液体落在她的身上。

        那液体让墨九卿仿若火烧一般的难受，不，是比火烧还要难受，像是五脏六腑被人用钝斧劈开，铁锈黏在伤口上，又碰不得，不得解脱。

        有温热的液体从眼眶里涌出，不知过了多久，楼无心轻轻拍了拍她的头顶，低声说:“别哭。”墨九卿最讨厌听别人的命令了，现在也一样，所以这两个字起到了完全相反的效果。

        她的泪越落越多，从最开始的无声啜泣到最后忍不住哭出声来，楼无心轻轻叹了一声，与她拉开一段距离，挑眉道:“怎么？让别人看见，还以为是本尊欺负你了呢。”

        墨九卿翻了个白眼，说:“就你现在这副样子，别说我了，连村口的老黄牛见了都觉得你不是他的对手。”楼无心低头看了看，他的身上被割出许多细密的伤口，束发的丝带也被隔断，不知飘到哪去了，他点点头说:“啧，的确是有点不体面。”

        墨九卿见他这一句句的，明显神志很清醒，虽然说话时声音有点虚弱，但应该是由于失血过多造成的，这才慢慢放下心来。

        她从荷包里翻出一枚丹药来，递给楼无心说：“吃了。”楼无心拿到眼前看了看，“这是什么？你又要喂我吃百毒丸？我可还没活够呢。”

        墨九卿简直被他逗笑了，吐了吐舌头道：“你知道炼一颗百毒丸要用到多少珍贵的材料吗？你想吃我还舍不得呢，所以给你的这颗只是简单的疗养的丹药而已。”

        楼无心哼了一声，屈指一弹，准确的又把那枚丹药给弹回到墨九卿的荷包里，“本尊的嘴巴可是挑剔的很，你拿这么一颗普通丹药来糊弄我，我可是不吃的。”

        墨九卿瞪圆了眼睛，一个字一个字地说：“你吃不吃？”楼无心又哼了一声，不说话，墨九卿邪恶的坏笑起来，“你要是不吃的话我可就用我的方式喂你了，反正看你现在的状态，应该也比身中魔毒的时候好不了多少，我来喂个丹药应该还是不成问题的，是不是？”

        楼无心瞟了她一眼，眼神里的情绪意味不明，墨九卿见状有点发愣，楼无心缥缈地道:“让我吃药也可以，不过在此之前，你先要回答我的问题。”

        “什么问题？”墨九卿盯着他，愣愣地问。

        “就是刚才那一个，你问过我的。”

        墨九卿见他这时候还不忘了要胜过自己，不由在心里默默诽谤了两句，她眼睛一转，调皮地说:“我啊，在除掉魔族的势力之后，打算买几个仆人，再买一间大宅子，先好好享受享受生活再说。”

        楼无心轻笑道:“就这样？真是没追求”墨九卿呶呶嘴，正要反驳，却蓦然睁大了眼睛，整个人仿佛被钢钉钉在原地一般，既发不出声音，也动弹不得。

        楼无心站在她的不远处，风淡云轻的笑着，然而他的身体也如同将要飘散的云一般，慢慢变得透明，像影子一样，在空气里轻轻摇晃着。

        楼无心注意到墨九卿的表情，把手抬到眼前一看，低声道:“没想到这么快”墨九卿的声音有些尖锐，完全不复平日里的冷静，“你在说什么？什么这么快？你早就知道？你早就你”

        她说到后面，哆嗦的越来越厉害，于是干脆闭了嘴，用一种半是仇恨半是惊恐的眼神死死盯着楼无心看。楼无心之前从没见过墨九卿这样的表情，当下也吓了一跳，伸出手去想要拍拍她。

        墨九卿却猛的后退一大步，冰冷地说:“你别碰我。”楼无心愣了一下，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半晌，又默默的放下，他低声开口:“你冷静一点”

        “你有什么资格对我说这样的话？！”楼无心才刚刚说出几个字来，就被墨九卿毫不留情地打断，“现在要死的人不是我而是你，所以你才能这么心平气和，一副根本没什么大事发生似得样子跟我说话，可如果是我呢？如果是我的话，让你站在我现在的位置，你还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吗？！”

        楼无心叹息道:“对不起，但是”

        “但是什么？你甚至早就知道自己发生了什么事，却还装作什么也没有的样子跟我说话，骗我安心，你既然装了，怎么不干脆装的彻底一点？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你为什么这样！这是为什么？”

        楼无心的身影变得更淡薄了，面对墨九卿的控诉，他也不再开口。两个人相对着沉默，眼前的场景，突然让墨九卿想起了之前做过的那个梦，梦里，楼无心也像现在这样，身影一点点的变得虚无，最后完全消失不见。

        巨大的恐慌升起，她甚至连自己的脸上什么时候湿了一片都不知道，她一步步地走过去，视线模糊。好几次想要探出手去，摸摸眼前的那个人，却又不敢真的探出去。

        她很害怕一旦她真的探出去了，就会同梦里一样，那个人一下子消失的无影无踪。这样担心的犹豫了良久，直到一只大手将她握紧，领着她攀上那具身体的腰，真实而温热的触感令她再也忍不住，环抱着那人无声的大哭起来。

        良久，直到一声低叹悠悠的响起，她才浑身一颤，犹如被突然点醒了一般，慢慢止住了哭声。“我以前一直觉得女人是水做的这句话有点莫名其妙，今天才知道这话说的一点错也没有。”

        墨九卿抬起头，楼无心的脸近在眼前，带着一脸欠揍的表情对她说出了那句话。他的脸、他的身体实实在在的摆在眼前，没有消失，也没有变得虚无，甚至连之前的那些伤痕也都不见了。

        一切就好像梦一样，墨九卿用力闭上眼睛又睁开，这梦还是没有醒。楼无心被她的样子逗乐了，笑着揉揉墨九卿的头发道:“你又开始犯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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