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凝神
三日后，阴风岭的谷口外远处的一颗大树之上。
“柳师兄，我们都已经守了三天了，那废物应该已经死了吧。”一个正式弟子对跟前的柳元说道。
闻言，柳元一直紧绷的脸脸色更加阴沉，让他没有想到的是那墨羽竟然敢骗自己，而且不但骗了自己，还用随手带着的药镰把自己的胳膊砍了一个大豁口出来。
三天前，他们将墨羽从山上追到山下，原以为墨羽会向玄元宗的方向跑，那样的话他们用不了多久就可以追得上墨羽了，可是让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墨羽竟然不顾死活跑进了连宗门高层都差点出不来的阴风岭。
自己的眼睛到现在还火辣辣的疼，胳膊的伤也包扎好了，但是柳元就是咽不下这口气，明明是他们来要墨羽的性命的，可是到最后不但让墨羽跑了，自己却弄出了伤势。
所以在即便是亲眼看到墨羽跑进了阴风岭，柳元也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带着身边的几个正式弟子愣是在阴风岭的谷口外守了三天。
相比较让阴风岭中的妖兽撕了墨羽，柳元更希望让自己把墨羽抽筋断骨，把其血肉一片片的割下来喂妖兽，其实从三天前，柳元就知道墨羽已经必死无疑，可是就是不甘心。
他很想追进去，可是阴风岭不是其他地方，宗门高层都不敢涉足，他又有什么能力去闯？
“回去！”
“回去之后，穆远问起来，我相信你们知道该怎么说。”
“那废物的爹曾经可是宗门的副宗主，虽然他那废物爹现在已经没什么权利了，但是我相信若是宗门高层知道他儿子失踪了，必然会调查的，你们可要管好你们的嘴，否则大家都不好过。”
“记住了吗？”
柳元冷哼一声率先从树上跳了下来，走了两步站定，转身对身后的几个正式弟子沉声说完问道。
“记住了，柳师兄。”几个正式弟子连忙应道。
…
夜里，阴风岭。
某一处崖壁下方有着七八只妖兽来回走动，不断的盯着的崖壁上两丈余高的一个山洞，那里面有着浓浓的新鲜血腥气飘出来，这也是为何这些妖兽不愿意离去的原因。
月光下，只见崖壁下方的地面上鲜血流了一地，将整个地面染的湿透，湿透的地面上妖兽的白骨更是不下三十几只，这些活着的妖兽在等，在等一个猎物。
崖壁上的洞口中火光闪烁，洞里有着一个人，浑身鲜血染透衣衫，左膀处简易的包扎过，光秃秃的，一条断臂孤零零的放在身边，
洞中的不是别人，正是墨羽，此刻的墨羽脸色惨白，如死灰一般，整个人的气息微弱如游丝，相信用不了多久就会彻底的离开这个世界。
三天前，墨羽为了躲避柳元等人的追杀，躲进了阴风岭，出奇的是当墨羽进了阴风岭之后，竟然是安然无恙，没有受到丝毫宗门高层口中所说的神秘力量影响神智，开始的时候墨羽还在为自己没有被影响神智而高兴不已，但是紧接着墨羽就高兴不起来了，因为墨羽进入到阴风岭不久就遇到了兽群，而且还是一阶妖兽的兽群。
这是墨羽第一次遇到这么多的一阶妖兽，那可是足足三十多只的一阶妖兽啊，单单是一个都足以撕碎自己，更何谈三十多只。
从一照面，墨羽没有丝毫的犹豫就了疯的跑，眼看着兽群要追上自己，最终拿出了许多年前自己的父亲交给自己的一颗灵爆珠，那是墨叶早些年交给墨羽的，是墨羽最大的底牌了，遇到强敌，融灵境巅峰以下，只要将灵爆珠扔向敌人，轻微的撞击就可以挥出极大的攻击力，重伤敌人。
三十多头妖兽尽数被灵爆珠当场轰杀，墨羽因为离的近也是被灵爆珠的余威震伤，轰掉了一只手臂，不过万幸的是，灵爆珠爆炸之余，闪现的亮光让墨羽现了崖壁之上的山洞，墨羽趁着诸多妖兽的血腥气还没有引来更多的妖兽，攀爬到了离地面两丈余高的山洞里，一待就是三天，三天的时间里，墨羽饿了就啃一口妖兽的生肉，此刻的墨羽已经因为失血过多，奄奄一息。
反倒是崖壁下方，诸多妖兽的尸体引来了更多的妖兽，惹的那些妖兽为了争得一口血肉，争相残杀，上演了一场更惨烈的生死之战。
脑海中一阵阵的虚弱之感不断的侵袭着墨羽的意识，墨羽心里有些苦涩，自己不得已进了这阴风岭，原以为不受影响，会有生路，却是没有想到最终还是逃不过一个死，
每一次墨羽觉得自己快要睡过去的时候，都会强行动一下身子，用伤口的痛楚来刺激自己，不让自己睡过去，墨羽知道，一旦自己真的睡过去，那可就真的再也醒不过来了。
墨羽艰难的扭过头，怔怔的看着洞口篝火上跳动的火苗，强行撑着身子向外挪了挪，即便是一点点距离，都用尽了墨羽全身的力气。
墨羽开始回忆自己走过的路，不管是在那里还是这里，似乎都有坎坷相伴。
墨叶永远也不知道，其实真正的墨羽在那次截杀之中就已经死了，此刻的墨羽，灵魂是别人了。
墨羽仍然记得，八年前自己重伤从昏迷中醒来，那个时候的墨叶和自己一起被救回宗门，自己清清楚楚的听到墨叶要求将宗门最宝贵的渡命丹留给自己，虽然两人最后都活了下来，但是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墨羽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是父爱如山。
在那个蔚蓝的星球上，自己从未感受到过如此伟大的父爱，在这里却感受到了。
这也是为何墨羽会心甘情愿的喊墨叶一声父亲的真正原因。
至于自己来的那个地方，回不回的去，似乎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此生，到如今，他欠了墨叶，欠了鲁彦，欠了安汐，他很想报他们的恩情，可是似乎都成了奢望，自己命不久矣了，这次自己要真的死了。
墨羽不由得握紧了仅剩的一个拳头，眼中满是不甘，难道自己真的要死在这里了吗？难道自己的一生就如此短暂吗？他还没有为自己的父亲报仇，还没有报答鲁彦他们的恩情，还没有究极武道巅峰……
第一次，墨羽第一次想哭，即便是在那个世界里，被自己耍酒疯的父亲胖揍，自己也未曾哭过，可是此刻不争气的眼泪却不停的在自己的眼眶里打转。
墨羽想起了墨叶的慈爱，严厉……
想起了鲁彦的老不正经，想起了他那一夜在百灵峰顶对自己说的那一席话……
想起了安汐为了为自己续骨，不惜对换掉自己十多年来一点一点攒起来的贡献值……
墨羽想，若是此刻鲁彦那老家伙在自己的面前的话，自己会毫不犹豫的扑到他的怀中，大哭一场，像一个在外受到欺负的小孩一样，回到家中，在大人的怀中大哭一场，寻找安慰。
那种一个人的死寂和落寞，一个人的伤痛，无人陪伴无人倾听的感觉，墨羽以为早已离自己而去，可是如今墨羽才现，从在那个世界，自己的爷爷去世去世，从自己变成一个废人开始，这种感觉就一直伴随在自己的身边，从未消失。
墨羽展开手心，一块沾满血迹比大拇指稍微大一点的血色玉石，这是当初踏墨羽踏足武道凡体七重境的时候墨叶作为奖励交给墨羽的，说是墨家的传家之物，并叮嘱墨羽，一定要将此物传下去。
如今自己将不久于人世，这血玉怕是传不下去了。
“父亲，你应该也不希望我就这样窝囊的死去吧……”
墨羽死死的盯着自己手中的血玉，擦干眼眶中几度欲出的泪水，眼中满是决然和毅然。
自己武道之路断绝八年，还从来没有真正的和一阶的妖兽战斗过，即便是之前杀死了三十多头一阶妖兽，那也是灵爆珠的功劳，待在洞里与否，自己都终将慢慢死去，化为一副不知名的枯骨。
“老头儿，抱歉，这次给你带不了野味回去了……”
墨羽喃喃一声，将血玉重新戴好，抓起一旁的药镰，喃喃一声，之后便是强行撑起虚弱不堪，满身伤痕的身体，扶着洞壁走向了洞口。
“呜呜……”
“吼……”
墨羽的动作立马引起了下方一直守着的数头妖兽的注意，立马出一声声的低吼声。
“孽畜们，你们不是想吃我吗？那就来啊。”
墨羽握紧手中的药镰，一脚将洞口燃着的篝火踢到洞外，身体也是一跃而下，沉声喝道。
墨羽的做法很简单，那就是宁愿战死，也不窝窝囊囊的在洞中等死。
一落地，数头一阶的妖兽便是对着墨羽冲了过来，墨羽手中的药镰对他们构不成丝毫的威胁，两头妖兽直接忽略了墨羽挥砍的药镰，一口就将墨羽的腿咬住，不停的撕咬，想要扯下来。
“啊……”
钻心的疼痛传来，墨羽被扑倒在地，便是看到了一头妖兽直接咬向了自己的脖颈。
“终于……要……结束了……吗”
血盆大口在瞳孔中急放大，墨羽闭上双眼，喃喃一声，意识逐渐模糊过去。
“嗡！”
然而就在墨羽昏迷过去，妖兽的血盆大口咬向他的脖颈的瞬间，只见昏暗的夜里，一点金光突然从墨羽的脖颈之上乍现，瞬息之间由弱及强，金色光芒出现的瞬间，便是将周围百丈范围的空间照亮，将墨羽按在爪下，把墨羽围起来的妖兽在一瞬间被那突兀出现的金光彻底摧毁，尸骨无存，就像是瞬间被虚空吞噬了一般。
金光出现和回拢生在一息之间，一息之后，只见那回拢而来的金光逐渐的在墨羽的身体上方凝聚幻化成了一个黑衣长衫的青年男子，男子一出现，便是一指点出，原本戴在墨羽脖子上的血玉便是脱离了墨羽的身体，悬浮到了黑衣男子的面前。
“想不到有朝一日我还可以破封而出！”
三天前，自己感受禁锢他的封印有异常，前去查看，果然现封印的力量在减弱，自己用了三天终于将封印冲破。
“嗯？难道是这上面的血迹破坏了封印？”
黑衣男子盯着血玉之上已经凝固的血迹，喃喃自语道。
“有趣的少年，已经濒临死亡，微弱的生命气息中却是透着一股强烈的求生意念和不甘。”
“哦，还是地级灵根，不过已经被人夺了，嗯，这根骨也是差到了极点，虽然已经痊愈，但是绝对与武道无缘了……”
黑衣男子飘到躺在地上的墨羽身体上方，审视着墨羽。
“不甘死去？那且让我看看你究竟有什么不甘的，又有什么奇特之处，可以将此物的封印解开。”
男子审视着墨羽，感受着墨羽的不甘，自语一声。
随即伸出手，轻轻虚空一抬，躺在地上的墨羽便是被一股莫名的力量带起，站立悬浮在男子的面前，其后一指对着墨羽的额头隔空一点，顿时墨羽的额头之上泛起奇特的力量波动，竟然荡起一圈圈涟漪光幕，而这些光幕之中竟是墨羽过去的十四年中所经历的种种。
墨羽从踏入武道开始，就展现出傲人的修炼天资，更是在测灵石之上测出身怀地级灵根，年仅六岁就达到凡体七重境，被玄元宗宗主称之为宗门百年甚至千年来第一天才，墨叶带着墨羽外出历练却不想遭人截杀，墨叶重伤，墨羽沦为废人，一朝天才从此跌落神坛，任人欺凌，坚守八年，始终不放弃，究极武道巅峰之心不变，即便是身处绝境也不甘默默死去，也要战死……
一幕幕的过往，不断闪现而过，就连黑衣男子素来没有丝毫波澜的面容都是渐渐有了变化，从一开始的不在意，到最后的动容。
“十四岁，如此年纪，遭逢大难，依旧不弃初心，如此心性和韧性，倒是少见，若是今日让你在我的面前陨落，他日让那些老家伙知道我连一个少年都救不了，岂不是要笑掉大牙？”
“也罢，我就送你一场机缘，也算是我报你释放我的恩情，至于你是否能够把握住这份机缘，就全凭你自己的造化了。”
直到那些光幕重新回到墨羽的脑海中，黑衣男子才喃喃自语道。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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