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亡命天涯

诗玉斌将诗雨、诗慧、诗敏的尸体，整齐的摆放一排后，他又一一抱起诗雨、诗慧和诗敏，将她们抱紧。他面带柔情的和她们留下告别的话：“我走了，诗雨姐……我走了，诗慧……我走了，诗敏……”

        诗玉斌很喜欢拥抱，之前，就是这样，见到三个女孩就扑上去和她们一一拥抱，把她们抱得紧紧的。为什么，他会喜欢拥抱？当然，所有人都不例外的喜欢这种拥抱的感觉。因为，拥抱可以让彼此感到温暖；让彼此心灵得到纯净。痴情男女会拥抱彼此；亲人、朋友之间会拥抱彼此。可是，当你拥抱的人不再有体温，冷的像冰块时，即便，你忍得住这冷，但冰却受不了你的温暖，只会被你融化，洒落一地。现在，诗玉斌用手臂正在拥抱着一具具没有思想、没有意志、没有情绪的，冷得像冰块的人，他想这样永远的拥抱下去，疯狂的拥抱下去。可能吗？

        人死如灯灭，你的温暖只是加快尸体腐烂的时间罢了。当然，这一点诗玉斌心里比谁都清楚明白，要不然他也不会表现出忧郁、黯然的情绪，他此时内心挣扎着将尸体平缓的重新放回地上。

        诗玉斌深爱的三个女人不值得再拥抱了，她们现在只不过是没有了灵魂的驱壳。如果，他此时能看得见灵魂的话，他会毫不犹豫将深爱的三个女人的灵魂紧紧拥抱起来，但是，他看不见灵魂，所以，他只能离开此地，去寻找他的仇人，将他们碎尸万段。当然，在这之前，他不能死，一定要安安全全的好好活着。

        看着满地的尸体，诗玉斌恨得牙根直痒，如果，今天这些人不出现的话，他的身边也不会连最后一个亲人都死去。“嘎嘣”一声脆响，他将自己的牙齿咬碎，鲜血从压根部涌了出来，他将碎牙咽到了肚子里，并一口一口吞咽着嘴里的鲜血。他拿着刀，朝着尸体一步一步的走了过来。没有人能够体会诗玉斌此时失去一切的滋味，这种感觉，无力地，轻飘飘的，像一棵树没有了根一样，像一个人失去了血液，像人没有了灵魂……他脸色狰狞、扭曲的举起刀，一刀一刀的砍在这些尸体上，直到刀刃有些卷曲的时候，满地的碎肉混合着血浆，洒满了整个客厅，如地狱一样。他无力的平躺在这血泼之中，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轰隆……轰隆隆……”一道霹雳照亮了天幕，一条长长的闪电划过天边，“呼呼呼……”大风狂啸怒号，奋力地摇撼着窗外的大树。这些扎根在土地里的生灵，在暴躁的雷霆之威下，抗拒着死亡，那临死前的狂怒、那壮烈的愤恨，令人胆战心惊……然而，这一切都是徒劳，几番狂啸过后，飓风仍将它连根拔起……

        诗玉斌从一地狼藉的血泊之上缓慢的站了起来。此时，他的脸上再也没有悲伤，没有痛苦，他很平静的，像是散步一样，来到了厕所，打开淋浴花洒，热水从花洒中喷涌而出，冲洗着，他沾染一身的血迹，血迹冲刷下来的时候，他身体上密密麻麻的伤痕，在男人们梦寐以求的完美倒三角上一览无余。关上花洒，他带着一身蒸腾的丝丝雾气走出了卫生间，来到了卧室里。他没有擦干身上的水渍，水珠从他的身体上滑落，从他的根处滴落到了地板上，出“嗒嗒”声。他换了一件干净的黑色衬衣和一条黑色运动裤，他穿上运动鞋，临出门时，他从柜子里翻出了一顶鸭舌帽，戴在了头上，然后拉门，离去……

        当诗玉斌再次进门时，没有爱他的人迎接他，拥抱他；出门时也会一样悲凉，没有一个亲人挽留他。对，他的亲人已经都不在了，这从他再次踏进这个门的时候，看着一地的碎肉，和三个女孩平躺在客厅干净圣洁的没有被血腥污染到的地方开始，就清楚的认识到了这一切。身处地狱的感觉，让他喉头一甜，吐出了一口鲜血。他用手擦拭着嘴角的鲜血，眼里充满了杀意，他要复仇。他三个深爱的女人，死了，正义与邪恶，在他的世界里盘踞，他必须维持大道，守护正义。所以，接下来，他要以寡敌众，废寝忘食，赴汤蹈火，斗天、斗地，单枪匹马的杀掉他的敌人……

        诗玉斌手里提着的桶里装满了汽油。他来到三女面前，双腿一弯，重重的跪了下来，“咚咚咚”，他在三女尸体面前重重的磕了三个头。然后，他站起身，把屋里的所有的窗户都关了起来，将桶里的汽油洒满了整个客厅，最后，他走进厨房打开煤气阀门。做好这一切后，他又来到三女面前，对她们说道：“我走了，很快，要不了多少时间，我就下来陪你们，等着我。”

        半个小时后，他从兜里掏出打火机，点燃插在门缝外的报纸。当点燃的那一刻，他快向楼下跑去……

        “轰……”的一声巨响。寂静的夜晚瞬间慌乱起来，同时大地也跟着颤抖着……

        爆炸让附近所有的玻璃碎裂，钢筋混凝土不断地从高空坠落。整栋楼的居民凄厉的尖叫声在空中炸响……

        五楼的一位住户大半夜被楼上的剧烈的打斗声吵醒，当回归平静时，那人再也没有了睡意，就把头伸出窗外，站在窗户口吹着凉风。生活本是惬意的，可是，随着一声巨响，他整个人像一片树叶一般，被震得飞出了窗外，在空中，他手舞足蹈的扑腾着，并出无力的呻吟声。“咚”的一声，那个人面朝地砸在了诗玉斌的正前方。

        看着如一滩烂泥一样的人，惨死在眼前，诗玉斌显得很兴奋。这里成片的建筑摇摇欲坠，大楼在爆炸中生了倾斜，随时都有可能倒塌，看着这一切，他高兴地扭着屁股，两手高高举过头顶，拍着手，身体原地转着圈跳着舞。

        诗玉斌为什么会如此高兴？没有人能猜透，此时他究竟在想什么？也许，他背极反喜？也许，爆炸，让他从绝望里获得了重生？也许，他看开了耗尽一生精力的亲情和爱情？也许，这个能容他安身立命的地方，崩塌时，他才觉得生命是如此的荒谬与可笑。他就像魔鬼一样，站立在原地开怀大笑着，看着这些不值一提的人命，如蝼蚁一样的卑微。他以前是多么善良的一个人啊！但一念之间，邪恶笼罩周身将他变身成为了恶魔……

        “轰隆……轰隆……”两声巨响，大楼再次生了爆炸。诗玉斌被从大楼里冲出来的炙热的波浪推得向后倒退了几步。他没有惊慌，而是放肆大笑着，大楼在惊天地的巨响中坍塌，滚滚浓烟如同铺天盖地的沙尘暴一般，腾空而起，瞬间，诗玉斌被这沙尘吞没，许久之后，烟尘散去，他也消失在了烟尘里……

        诗玉斌在空无一人的王家河里拼命奔跑，因为，在他离开时，听到了警笛声，为了不被抓住，他只能跑，跑到一处没有人抓得到他的地方，然后躲起来，等待时机。

        他在此刻不能迷茫，也不能软弱。他必须时刻保持着冷静的头脑，把自己隐藏的好好地，“这个藏身之处，选择在哪里？”他在思考着：“不能离市区太远，也不能太进。”太近了，会被天眼现；太远了，就离他的敌人远了，他现在要亲人没亲人，要朋友没朋友，孤家寡人一个。他可不想苟延残喘的在这个世界上活着。早早报了仇，早早下地狱，岂不快哉！这是他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夜，已经很深了，踩着泥泞的山路，诗玉斌朝着深山老林里跑，当然，他可不想被抓住，坐牢，那样，什么都完了。所以，他只是不停的在这片蜿蜒曲折、杂草丛生的山路上逃跑。穿过田地、经过河流、越过池塘……他在半山腰的地方，现了一个山洞，于是，跑了进去。他在山洞里重重的喘着粗气，休息了片刻后，大脑飞运转着，“这里不能久留，要尽快翻越这座大山，到达金锁关，到了那里，才能休息。”他站起身继续奔跑……

        诗玉斌翻越了两座山，这让他精疲力竭。几个小时的逃亡，使他顺利到达了金锁关的限站，这时，天空泛起一丝亮意，他跑不动了，必须要在这里将自己的身体，隐藏起来，不被外界现。

        诗玉斌围着限检测站转了一圈，他现在监测站西北角楼旁，有一个霍开的4o厘米的正方形的地沟洞口，不断有臭水从里流出，他心下一喜，猫着腰，将头伸进去后，身体平趴在洞口，地沟里漆黑一片，但一个不惧怕死亡的人，他同样也不惧怕黑暗，所以，他抱着地沟里的管道，一点一点拖动身体，挪向黑暗的地沟内，此时，他的耳边传来衣服与头顶上方墙壁的摩擦声。

        地沟内由于常年没有空气流通，人在里面呼吸很不适应，若要一个养尊处优的大小姐或少爷，爬进这种地方，马上会被恶臭熏死。诗玉斌笑了笑，说：“这种地方，应该没人能找到，藏身在这里，再适合不过了。”他身手敏捷的顺着管道朝着更深处的地方爬。

        如果，没有人看到他进来的话，只要爬到污水管道，就再也没人追踪到他的踪迹了，因为，就连工人都不会到那个地方维修。

        诗玉斌越往里爬越狭窄，最后，他的肋骨被卡在了，那处最狭窄的地方，动弹不得。他一使劲，肋骨就传来剧烈的疼痛感。他往回退了退，慢慢转动身体，找了个避开狭窄处的体位，将身体挪移了过去。

        在地沟里，蚊子大量的密密麻麻的涌现在诗玉斌的周围。呼吸时，蚊子朝着他的鼻腔里钻，让他不停地打着喷嚏，他一张嘴，蚊子就朝着他的嘴里飞。当然，这可是诗玉斌接下来的日子里，最美味的餐点了，他咀嚼这嘴里的蚊子，现在，他必须要吃饭补充体力。

        诗玉斌顺着管道向里爬，经过暖气的回水管道、进水管道和自来水管道后，一直爬行到了污水管道处。在污水管道处爬行是一件非常难熬的事情，那里的地面上覆盖着1o厘米的污水，污水里混合着粪便、尿液，这些排泄物形成的沼气让人透不过气来。

        他在狭窄的空间里，艰难地翻了一个身，让自己更舒服的平躺在污水管道之中。终于，他的世界在此刻安静了，安静的可怕，安静的没有一丝任何生机。

        此时，他可能会体会到，生命的真正意义——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声哇哇啼哭，到离开这个世界时的两腿一蹬。也许，这就是生命的意义吧！无论你竭忠尽智，一生挣扎奔忙，到头来谁都逃脱不了死亡的恐惧，想来，总觉得很可笑，生命终止的那一刻，魂归云海，烟消云散，有些人解脱了，有些人心有不甘……银行中的万贯家财，世界上的赫赫声名，只不过是，一场游戏，一场梦罢了。

        来时空空，去时空空。名利如何？恩情怎样？执着什么？该放下了，放下了，守护着该守护的人，活得潇洒一点，轻松一点。

        诗玉斌静静地躺在那里，思考着他这一生，付出过，得到过，失去过。在这些得失之间，他在想，还有没有让他这一生遗憾的事情。有，而且有很多。最遗憾的是，他为什么没有在感情的这条路上狂放一点。他的大脑不断播放着一生的喜悦与惆怅。现在，诗玉斌全身上下湿漉漉的，衣服上沾满了泥渍、粪便。不过，他开怀大笑，因为，他终于安全了，他放下了所有的包袱，躺在这个臭气熏天，苍蝇蚊子满是的地方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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