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章七段长欢坠崖

段长华胆战心惊，唯恐有丝毫闪失，她轻声询问蜀葵以她的能力能不能救下长欢，蜀葵伸头望了一下崖边，眉头紧皱，静默半晌只能遗憾摇头。段长华也不好强人所难，逼死蜀葵也没用，又不敢靠近盗贼那边，现在只能把希望放在段晋文身上，只盼他早点救下段长欢。

        盗贼头看了段晋文一眼，转手便将金丝玉佩抛了回来，本想戏耍他们一番却不知此举正中段晋文的下怀：“想要人，把剩下的钱拿过来再说！”

        段晋文接到金丝玉佩的那一刹那，摸着熟悉的触感，心总算是放回肚子里，心里不禁嗤笑，这帮自大的盗贼，只是看他表现的很重视段长欢，便觉得事情尽在掌握了！

        段晋文手背在后面打了个手势，示意侍卫做好准备。

        “想要你女儿吗？你把剩下的二百万两给我，我就把你女儿放了！快点！”盗贼笑嘻嘻的向段晋文说道，却没注意到段晋文的表情变化。

        段晋文已没有一开始的的急切，心里已是退去不安露出原本的心狠手辣：“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你为什么知道金丝玉佩在哪里，你在尚书府安插了奸细吗？”

        段长华心里“咯噔”一声，总觉得事情将会向着她想不到的地方发展。

        她丝毫不明白两人在说什么，人命关天的时刻难道两人还要坐下来喝一杯？

        盗贼头看着也有点纳闷，但他又怎么能猜得透这老狐狸的心思，他更低估了他的心狠程度：“三天前你和你家夫人商量计策的时候，我的人就在屋顶上。”

        一句话听在两个人耳朵里却有着不同的效果。

        段晋文松了口气，比起尚书府里奸细这个结果更能使他放心，至少自己身边的人没有害自己。

        而段长华脑子里好似晴天霹雳当头一击，金丝玉佩，盗贼，三天前，长欢……所有的关键词都连在了一起，组成了一个大胆的猜想，

        段长华不敢相信的望向段晋文，这是怎么回事？难道那都是他对付他们的计策吗？他怎么不否认？快否认啊！

        “快啊，段大人，人钱两讫，兄弟们还等着去吃饭呢！”盗贼有点着急了。

        段晋文没出声，身后草丛却走出了数十侍卫。盗贼头见势不妙，忙道：“段大人不管你的女儿了吗？”

        段晋文露出一个温文尔雅的笑容：“尚书府生她养她，她也该为尚书府做些贡献！”

        盗贼头见段晋文如此心狠，心道失策，却仍不死心，想着用段晋文的声誉威胁他：“我要是拿着她到市井之地宣扬一番段大人心狠手辣，用女儿做诱饵，段大人会不会名誉扫地呢？“

        右手对着盗贼头举起，露出了一早便掩藏在宽大袖袍里的袖箭。

        “那就只好请你去死了。”

        盗贼头终于承认自己太过自大了，还没等他有所反应，袖箭已直冲自己而来。两人只有几步的距离，来不及躲开了，他已本能的闭起双眼准备迎接死亡，只是预料的疼痛并没有如期到来，等到的只是一声刺耳的尖叫。

        袖箭最终的目的不是他，是他旁边的绳子，吊着段长欢的绳子，段晋文不会杀盗贼头，他可是罪魁祸首，犯下了无数案件，活着的比死了的要有用的多。

        而段长欢死了，还方便他给自己塑造造一个痛失女儿的父亲形象，给自己添上点好名声，毕竟，世人总是同情弱者的。

        不要——！

        绳子断开的的一刹那，段长华歇斯底里，本能的往前扑去，疯了一般想要冲过去抓住绳子。

        关键时刻蜀葵一手抱住段长华，一手捂住她的嘴，硬生生将她探出去的半边身子从悬崖边拖回来。

        “啊——”段长欢的声音从崖底传来，转瞬被汹涌江水淹没。

        蜀葵抱着段长华，突然觉得自己的身体在发抖，她知道那不是自己，是段长华在发抖，那单薄的脊骨一寸寸硌在自己胸前，瘦弱的身体上传来无助的颤抖，让她觉得好像是自己在颤抖一般。

        温热的泪水流入指缝，淌过掌心，她的手像被烫到了一般，刹那间松了力，精神有些恍惚，却被段长华发出的些许声音惊醒，瞬间把她喉咙中发出全部的痛苦嘶吼用铁钳般的手堵住。

        段长华双臂双腿不停地挣扎蹬踢着，蜀葵手心出汗滑腻，有要防备四周，几乎制不住他。

        “你放开我！我要救她，我要救她啊！”直到段晋文等人追着逃脱的盗贼远去，她终于放开段长华，落日崖下本就是险滩，河水奔流如瀑，段长华到崖边的时候哪里还能见到段长欢的影子，只剩下湍急的流水打在石壁上激起的雪白浪花，叫人遍体生寒。

        段长华不可置信的抱住自己的头，妄图遮住自己的视线。“长欢！啊——”腿已经被吓得发软，木然的跪坐在地上，头发被抓的乱七八糟，额头的绷带也被弄得松散开来，斑斑血迹，触目惊心。

        她以为段晋文只是想利用她和长欢，却不想段晋文把长欢推上的是死路。

        她以为段晋文至少还有一点人性的！他怎么能这样狠心，那是他的亲生女儿啊！

        段长华愣了半晌突然忍俊不禁般“噗嗤”一声笑出来，就像听见了多么好笑的事情，笑的上气不接下气：“哈哈哈……哈哈！”

        ——我真傻，这么多年了我为什么还没看透呢，我怎么能忘了他用吴妈妈逼我认错的时候呢！

        ——是我活该承受丧亲之痛，可长欢她又做错了什么呢，错在有一个没本事的姐姐吗？

        她尖利的声音伴着哭腔沙哑又凄厉，在落日崖上飘散零乱如同鬼魅：“老天啊，为什么不报应在我的身上！长欢她做错了什么啊！”最后转变成了呜呜的痛哭声，衬得四周的寂静的可怕。

        蜀葵看着这一幕背后发冷，只觉得段长华疯了，刚上前想要扶起她，岂料她却突然站起来转身往来时的路上走去。

        她要下山到崖下去找长欢，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段长华在前面踉踉跄跄的跑，蜀葵在后面一言不发的跟着，她不善言辞，在这种时候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段长华，只是在段长华支撑不住的时候扶她一把。她看着段长华失魂落魄的样子，不禁在心中泛起同情，饶是她看过那么多生死离散，此时此刻也不免动容。

        路遇一分岔路口，一条是下山，一条不知通向哪里。

        此时上山的那条路上两匹快马正疾驶而过。

        “吁——”为首的那个人带着半块黑色描金面具，背后斜插一支三尺紫竹长萧，竟然是他！

        那人余光扫过分岔路口看见两个人跌跌撞撞的向山下跑去，段府的谁来着，叫什么段长华？想到这忽然挽缰勒马，扬鞭转向下山那条路，

        身后随从没有说话，甚至都没有丝毫疑问，只是随着他往回跑。

        人当然跑不过马，更何况还是一个失魂落魄，六神无主的人。他策马跑到段长华前面拦下来，蜀葵和那随从脸上同时闪过一丝疑虑，只有那个人看见段长华的狼狈样子略嫌弃地皱起了眉头。

        段长华看都没看他一眼，侧身绕过马匹，径直向山下走去，她现在眼里只有段长欢掉下悬崖的那一幕，令她胆战心惊，悲愤交加，再顾不得别的什么无关紧要的人。

        被晾在身后的三个人尴尬对视了一眼，蜀葵没有多问，往山下追着段长华跑去。

        那个人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接着向前追去，再次停下来的时候，段长华没有再越过他了，因为她摔倒扭伤了脚起不来了。

        那人跳下马，姿势优雅的蹲在段长华面前，无视她现在的狼狈状态，彬彬有礼的笑着向她问好：“段小姐，别来无恙？”在尚书府都能如入无人之境的人，自然早就把尚书府查个底儿掉，也自然清楚她是谁。

        段长华仰头望着近在咫尺的容颜良久，才终于唤回了理智：“是你……你是谁？”

        “在下苏幕遮，”那人笑道，“不知段小姐可需要帮助？”

        段长华此时跪坐在地上，衣摆上又是土又是血，脏乱不堪，长发凌乱，佩环散落，刘海早已遮不住脸颊，露出不堪的胎记，昨晚抱扎好的伤口又渗出血来，脸上全是斑驳的泪水和血迹，整个人狼狈至极。

        她突然目光灼灼的盯着苏幕遮，伸手抓住他做工精致的干净袖口，苏幕遮一脸坦然的任她打量，脸上还带着一如既往的张扬笑意。

        “帮帮我，求你了，你帮我找到我妹妹，你要我的命都给你！”

        苏幕遮抬头看向在一旁帮段长华检查伤势的蜀葵，显然是不指望段长华能好好告诉他了，蜀葵犹豫了一下，见段长华没反对，简练的说明了事情的经过。

        他听后摸着下巴笑了笑，三分邪气，七分狡黠。

        “段小姐可要记得在下这份恩情啊。”说着横抱起她飞身上马，触手的是骨瘦如柴的背脊，就连有几根肋骨都能摸得清楚。

        “凌霄，下山。”

        名为凌霄的随从与蜀葵对视一眼，一把将蜀葵拉上马，匆匆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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