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磕头三千

闻听钱雪梅之言，汤羽瑶一时怒火中烧。
  片刻之后，她看向钱雪梅，斩钉截铁地说道：“夫人，您质疑于我，我不予置喙，然而请您勿要质疑林道友。
  林道友医术登峰造极，医德熠熠生辉，单凭灵针镇痛之术一项，他若愿施舍，便能换取常人难以企及的声名与财富。
  但他并未如此，而是选择了无偿公之于众。
  此人这般行事，岂容他人玷污其尊名！”
  汤羽瑶越说越是激昂，周身威压弥漫，令钱雪梅瞬间愣住。
  然而很快，她又尖叫起来。
  “汤羽瑶，你莫非与此姓唐的小子有染不成？否则怎会如此理直气壮地为他辩护，
  甚至将其捧若神明，我绝不相信，他不过是个骗子罢了，真正救了我们家果果的，乃是周元河医师。”
  钱雪梅一口咬定。
  她趾高气扬地逼近汤羽瑶，意图继续争辩。
  郭永却拧眉一迈，迅速上前，猛地一掌拍在钱雪梅脸颊之上。
  “你给我闭嘴！汤宗师悬壶济世之名，京畿各大医院，哪个不知，哪个不晓，即便你对某些事有所异议，也不该这般玷污她的声誉！”
  郭永紧锁眉头，沉声喝道。
  事到如今，周元江已然败局已定，能有如此成就的郭永自然看得到这一点。
  林向北全程淡然自若，言语举止皆超凡脱俗。
  若真是林向北撒谎，绝无可能伪装得如此滴水不漏，即便是修炼了千年的戏法大师，也无法达到这般地步。
  钱雪梅被击中得哑口无言，只能捂着脸颊，然而眼眸深处的怒焰，却未有一丝消退之意。
  郭永并未理睬这一幕，而是疾步上前，口中低喝道：
  “林道友，先前之事……”
  话音未落，转角处走来一位满头银丝的老者，步伐稳健有力。
  那老者看向钱雪梅，口中洪亮的话语响彻四周：“贫道赞同这位女侠刚才的言论！”
  突如其来的声响让在场之人皆是一惊，纷纷循声望去，各自面上的表情无不变得微妙起来，尤其是汤羽瑶，她那俏丽的脸庞变得更加难堪。
  原因很简单，这位到来的老者乃是她的祖父，汤瓯正，同时也是京畿修真医馆的副馆主。汤羽瑶深知为何此刻祖父会站出来支持那样的观点。
  自从她从林向北那里学得了古老的针灸麻醉秘技后，便兴奋地告诉了祖父汤瓯正。起初，汤瓯正并不相信，认为孙女受到了欺骗。针灸麻醉乃是一种神妙无比的上古针术，虽古籍间偶有提及，但也早已失传多时。一个没有任何医学根基、在医道界默默无闻如林向北之人，又怎会掌握这般神奇的针灸麻醉呢？
  直至汤羽瑶当着汤瓯正的面亲自演示了这项技法，汤瓯正才连连惊叹。然而他依旧坚信这并非林向北本人所创，必定是林向北在某个机缘巧合下偶然所得的这门神奇针灸麻醉医术。
  尤其是在得知汤羽瑶打算遵照林向北先前的遗愿，无私地将这门针灸麻醉医术传授给那些发誓治病救人的医师之时，汤瓯正立时表示反对。
  “这等神妙的医术，那个名叫林向北的年轻人来历不明，如今落入我们汤家之手，可谓是天意所归。绝不可随意传授他人，自今日起，这针灸麻醉之术，便是我汤家正宗传承，必须在我汤家人身上代代相传！”
  汤瓯正语气坚决，毫不犹豫地大声宣告。然而汤羽瑶对于此事却持有截然不同的看法。
  其一，这神秘的针灸麻醉秘技本非自家所有，乃是林向北无私相授，汤家并无占为己有的道理。其二，林向北当初赠予此技时曾言明，唯一的要求便是希望汤羽瑶能将其无偿地传播开来，拯救更多的生命。
  正因为如此，汤羽瑶果断拒绝了祖父汤瓯正的提议，并私下在京畿修真医馆中挑选了几位医德尚佳的医师，开始了针灸麻醉医术的秘密传授。周先河正是其中之一。
  此举自然令汤瓯正怒火中烧，但他亦无可奈何。此刻听闻林向北竟然出现在医馆内并引发了争议……
  故此，他自是毅然决然地选择站到了钱雪梅那一边。
  “师祖……”
  汤羽瑶焦急不已，在这紧要关头，自家师祖怎可涉足其中？
  然而，汤瓯正仿若未见汤羽瑶一般，对她焦急的呼唤置若罔闻。
  钱雪梅微微一愣，旋即她立刻认出了汤瓯正的身份，原先因郭永的那一记耳光而显得萎靡不振的脸庞上，瞬间绽开了盈盈笑意。
  “汤宗主，今日之事，还请您老出面公正裁断啊！”
  钱雪梅含泪申诉道。
  汤瓯正点头应道：“那是当然，周先河乃吾门下弟子，他行善之举，功绩，断不可让他人不明不白窃取，更不能让他背负冤屈之名。此事，我汤瓯正，誓不认同！”
  听见汤瓯正这般言语，原本信念坚定的郭永一时之间又揣摩不透了。
  毕竟，他并不知情那关乎针灸麻醉的秘事。
  林向北目光凝视着汤瓯正，听着他的言论，心中也是一片茫然。

  这老者，自己分明未曾招惹于他吧？
  就算周先河真是他的弟子，汤羽瑶岂非更是他的亲孙女？
  思前想后，林向北便察觉到了症结所在——针灸麻醉！
  再细细一琢磨，即便未能亲耳聆听汤羽瑶所述，也可推断个七八分。
  汤瓯正迈步向前，口中说道：“郭前辈，钱夫人，有关令嫒果果之事，我有几句肺腑之言。”
  钱雪梅忙回道：“汤宗主意有所言，请尽管直言。”
  汤瓯正接着说：“在我到来之前，已详查过果果体内的创伤。实则，其体内留下的并非仅是针灸麻醉之痕迹。
  针灸麻醉，曾一度被视为奇术，然而因某些愚昧之举，现今已是普及开来，许多人皆能操持此技。因此，林向北虽在针灸麻醉方面胜过了周先河，但这并不能证明果果就是他所救。
  更关键之处在于果果伤口的处理，其手法严谨且精湛，诸多技巧连我都自愧弗如。
  退一步讲，即便果果并非周先河所救，也定非这位姓唐的小辈所能为之。我调查过此人，他并非医学专业出身，追溯其家族九代，除了一位兽医用医之外，他们家中之人与医道毫无瓜葛。
  试问，这样一个人，能创造出连我都望尘莫及的完美伤口吗？
  再者，假若有确凿证据表明果果确实是这位姓唐的小子所救治的，那么，京城副院长之职，我宁愿舍弃不做！”
  汤瓯正的话语确实比汤羽瑶的更具权威性和说服力。
  即便是汤羽瑶，在此刻亦是一时语塞，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周先河疾步走到汤瓯正身后……
  正如汤瓯正先前所说，纵然并非他挽救了果果之命，那亦非林向北所能为之矣。除非郭永夫妇寻遍尘世内外，此番救命之恩，或许终将归于他名下。
  周先河道心中暗喜，对汤瓯正满心感激之情溢于言表。钱雪梅也抬起下巴，看向郭永，道：“刚才你险些被那小子伪装出的谦逊面具与狡黠辞令所迷惑吧？我早就看出端倪，果果绝对不可能是他所救。对此点，我与汤院尊的观点一致，若果果真是此人唐某所救，我愿在此地立刻跪下，敬献三千叩首以示谢忱！”
  郭永紧锁双眉，面露不悦，却并未言语。而另一边，林向北嘴角勾勒出一丝讥讽之意，目光紧紧锁定汤瓯正。这老家伙突如其来的挑战确实让他有些猝不及防，然而林向北并未将其放在心上，正欲开口反驳之际。
  此刻，一名年轻的女弟子推着一辆仙轮走来，轮椅之上坐着一位身着小号修士袍的小女孩，正是刚刚醒来不久的果果。女弟子快步上前解释道：“郭前辈，钱夫人，果果姑娘醒来后一直在寻找双亲，因此弟子便带着她前来寻找。”
  话音未落，郭永和钱雪梅已是满脸宠爱之色，疾步向前。正当钱雪梅泪眼婆娑，准备将果果拥入怀中时，坐在仙轮上的小果果忽然看见在一旁站立的林向北，清脆地呼唤起来：“大哥哥……”
  全场众人皆是一愣，钱雪梅伸出的手臂也随之停滞在半空中。顺着果果的视线望去，她叫唤之人竟然指向了林向北？她又是如何识得此子的呢？
  钱雪梅尚未思索清楚此事，果果已继续微笑说道：“大哥哥，谢谢你救了我。要是没有你，我现在可能都无法再见到我的爸爸妈妈了！”果果的笑容宛如春风拂面，令人舒心。林向北淡然一笑，觉得一切付出都是值得的。然而果果的这两句话，瞬间改变了现场的气氛。
  这声音对刚才还在坚称林向北绝非救果果之人的汤瓯正来说，无疑犹如当头棒喝，打得他老脸火辣辣地疼痛，脑海内嗡鸣不止。
  钱雪梅心有不甘，那可是三千叩首，即使把天灵盖磕破也无法完成啊！她试图引导果果：“果果，你该不会是认错人了吧？救你回来的，应当另有其人……”
  然而未待钱雪梅说完，小果果便坚决地打断道：“不会认错的，我记得非常清楚，如果不是大哥哥出手相救，我恐怕早已丧命。是大哥哥帮我击退了那些手持凶器的恶徒，随后又替我疗伤，并带我去往医馆救治……”果果虽年纪尚幼，言语间却条理分明，一字一句清晰有力。
  钱雪梅仍然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果果，你再细细查探，你定是认错了此人！"
  果果坚定地摇摇头，瞥了一眼林向北，又重新把视线转回到钱雪梅身上。
  "娘亲，您不是自小便教诲我，为人须知感恩戴德么？
  那位修士前辈救了我，我自当铭记于心，既要感恩，更要报答。
  为何您偏要说救我的并非此人呢？"
  果果清亮的声音在四周回荡开来。
  钱雪梅几乎本能地又要否定林向北的存在，然而郭永却走上前来，毫不犹豫地拉开钱雪梅。
  先前他已经倾向于相信林向北，只是因为汤瓯正那斩钉截铁的言论，让他瞬间产生了疑虑。但现在果果的话语，令他再次坚定信念。

  郭永深知自己女儿果果的品性，她从未说过假话。
  既然果果如此确认，那就只有一个解释——正是林向北救了果果，并将其送入医府疗伤。
  此时，郭永正在思考之际，汤瓯正却不甘示弱地逼近，他眼神阴狠地瞪着果果。
  "孙女，告诉我，是不是那个…修士给你什么好处，让你特意这般说的？"
  果果见到汤瓯正骇人的神情，不禁缩进了轮椅中。但她很快鼓起勇气，诚实地回答："并无此事，大哥哥没给我任何好处，是他带回我并治愈了我的伤势。若非他，我早已无法归来！"
  "胡言乱语！"
  汤瓯正怒不可遏地大声咆哮，脸色变得极为难看，"小小年纪不知修持，竟学会编造谎言……"
  果果被汤瓯正凶悍的样子吓得哭泣起来，一边哭一边喊："我没撒谎，我真的没撒谎！是大哥哥救了我！爹爹，请您相信果果，果果没有说谎！娘亲……"
  果果泣不成声，郭永疾步向前，一面替果果拭去眼泪，一面低声安抚道："果果，爹爹相信你。"
  言毕，郭永径直走到林向北面前。
  砰的一声，郭永突然双膝跪地，深深地对着林向北叩首，那撞击地面的声音沉闷有力，犹如郭永内心的懊悔。
  "林真人，实在抱歉，明明是您救了果果，而我们非但未能感念您的大恩，反而屡次误会您。
  您的大德大恩，郭永铭记于心，此情此义，我郭永欠您一份天大的人情！"
  说着，郭永迅速从怀中掏出一张薄如蝉翼的紫晶令牌。
  "林真人，这是我郭氏宗门的无上尊者令牌，自宗门创立以来，迄今为止仅发出过三枚。
  请您务必收纳！"
  与此同时，郭永连连磕头，姿态恭谨至极。
  这一幕，让汤瓯正仿佛身处滚烫的火锅之中，全身不自在，老脸更是羞愧得无以复加。刚才他还口出狂言，若是林向北救了果果，他宁愿舍弃院长之位……
  至于钱雪梅，则僵硬如同石雕，内心估计已有万马奔腾……三千个响头的画面，想想都觉得震撼！
  周先河的脸色变幻莫测，表情颇为戏谑……
  即使被果果当面揭示真相，诡异的是，他并未成为此间最颜面扫地之人……
  汤羽瑶的红唇勾勒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
  善行者，总会得到天道的回馈。
  提及其祖父汤瓯正之事，她已无法过多干预。
  林向北稍作犹豫，最终还是接过了那张蕴含浓郁灵气的紫灵晶卡。
  毕竟他初入京都，举目无亲，人生地不熟。
  转世再生之后，林向北旧识之人大多仍留在青南城。
  此刻接纳郭永递出的紫灵晶卡，无疑意味着与整个郭氏家族建立了深厚联系。
  对此交易，林向北内心颇为乐意接受。
  正当林向北将紫灵晶卡纳入袖中之际，颜面尽失的汤瓯正正欲悄然离去，以免被人察觉。
  然而事与愿违。
  一名修士弟子疾步赶来，口中焦急大喊：“汤院长，出大事了！您上午施术救治的那位名叫张菊清的女修，修为出现了剧烈反噬，生命垂危，急需再次施展仙术急救……”
  汤瓯正羞愧难当，恨不能找个地缝遁入其中。
  这位新手弟子也太过鲁莽，关于手术失败的消息为何不能私下告知，非要扯开嗓子，让整个医宗上下皆知？
  然而弟子尚未意识到这一点。
  他说完之后，林向北便含笑望着他。
  “嘿，师弟，你刚才喊错了……”
  弟子疑惑不解，“喊错了什么？”
  林向北似笑非笑地指向汤瓯正，“自三分钟之前起，他已经不再是医宗之主了……”
  汤瓯正听到林向北这番话，差点没在楼梯上跌倒。
  此人记仇心切，报复之事瞬间执行，毫不留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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