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番外1
与谢野晶子的睡前故事时间
————————————
那是晶子和伊沙贝拉还一起住在酒店里的双人间时的事情了。
晚上十点，伊沙贝拉带着她的钓鱼工具回来，并且说今天也没能钓上鱼来。此时的晶子刚好刷完牙从洗手间走出，她打了个呵欠，然后敷衍地说“是吗，明天也许就能钓上来了吧”这样不走心的话。
年轻女人的那双眼尾上挑的眼睛一眯，流露出明显的不满之色。不过，伊沙贝拉这个人在不高兴的时候也很少用高高在上的姿态训诫别人，哪怕对方本质上是依靠她而活的孤儿。这不是说她有多么和善体贴，或者有着宽广的心胸——要知道她可是真的会在路边和小学女生争论哪个明星最帅——她只是更喜欢用“好玩”的方式来达成目的。
于是，她先是突然放松了表情，去放下自己的东西，等在洗手间换好睡衣重新出来后才说：“晶子，你困了吗？”
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晶子忽然感觉有点不妙，这是多次接受来自伊沙贝拉的“惊喜”后培养出来的一种直觉。因此她谨慎地道：“……还好，怎么了？”
“好，现在是贝拉妈妈的睡前故事会时间！晶子宝宝快些上床躺好吧！”
“哈？你说谁是宝宝啊！”晶子脸着红拔高了声线：“别胡说八道！”
“嗯嗯嗯，晶子也到了叛逆期了，不过没关系，妈妈我是不会被你刀子一样冰冷的话语刺中心灵然后在半夜哭湿枕头的，只要你还肯听我的睡前故事，我就知道你还是爱我的！”
“……”
差不多得了。晶子想这样跟她说。然而，她们姑且一起生活了一段时间，晶子自然也知道伊沙贝拉玩心上来的时候不满足她的话她是没办法消停的，于是黑发的少女闭上眼睛叹了一口气，最后妥协地说道：“我知道了，我听行了吧。”
“好耶！”
比女儿要幼稚上一百倍的妈妈欢呼一声，然后搬着一张椅子走到床边。她拍了拍枕头，示意晶子躺上来。
在二人都调整好位置后，短发女人装模作样地拉了一下少女身上的被子，坐回椅子上时刻意地端坐好，又轻咳一声后，才开始讲故事。
——世间上的人类大多数时候都生活在醒时世界，即“现实”，而在梦中，他们偶然会追随激情的指示，找到穿过混沌、抵达林地的路途。
漫宿是大部分司辰的居屋，而林地是凡人在漫宿中的起点。学徒在漫宿一路向上攀升，从林地开始，直至穿过三尖之门，就能成为长生者。不过，那对绝大多数的人来说都是比地平线还要遥不可及的目标，所以现在我们就先讲林地的故事。
通往林地的梦中小路有三条，那可以是于无色房间中入睡后知晓的无色之道；或是用自身剪下的一缕发丝致敬林地神灵以求得指引的直感之道；甚至是藉蛇咬之伤打开创口而觅得的蛇之道……
林地是无光的树林，没有为人类而设的平坦小路，也没有指示方向的路牌。穿行于其中的凡人将第一次找回远古的记忆，血脉中的本能，“在低矮的枝桠间情不自禁地想要四肢着地（注1）”。
当你从梦中醒来，你的脑中将嗡呜不断，那是灵魂曾为自然之力振响的证明。
这一大段莫名其妙的故事让晶子有点迷茫。晶子到底不是真的小孩，听完故事后，她试图从中找出一点意义，“珍珠奶茶之神也在漫宿吗？”
伊沙贝拉看了她一眼。
晶子看懂了那个眼神，同时感到不可置信和轻微的恼火——这个女人，居然用那种看不懂事的小孩子一样的无奈眼神看她！明明创造出珍珠奶茶之神这个人物的作者就是她本人……！！
“珍珠奶茶之神是我编出来的，但漫宿是真实存在的啊，晶子，不要觉得我说什么都是在骗你好不好。偶尔我还是会尽到作为老师的职责的。”她解释道：“无形之术的本质是向神明——准确来说是司辰请求力量，司辰是世界法则的化身，所以说就像是西幻小说里的魔法一样，魔法师抽取四围的元素之力施法，无形之术是拜请司辰，借用神的力量实现对于凡人来说的奇迹。然而无形之术这一门科学看重的并非天赋，也不是单纯地看重知识，它更像是……一个有着固定体制的机构，只要你升职了，相应的权力也随之而来。当然，基本的理论知识还是要有的。”
说到这里，她突然又将话题转回到珍珠奶茶之神之上。
“不过嘛，如果珍珠奶茶之神真的存在的话，那么她应该是在虚界吧……虚界是位于漫宿之下的区域，是已失落的司辰与其他大部分死者的居所，同时也是虚源神诞生的地方。嗯……这个设定有点超纲了，你把它当成地狱和宇宙的混合体就行，想象一下死掉之后在无尽的空虚世界里漂流，离自己的家越来越远，直至……永远。”
“诶？！”原本昏昏欲睡的晶子听懂了最后那段话，顿时清醒了过来。原来死后世界竟然是这种恐怖的地方吗？她惊愕地看着坐在床边一脸淡然的女人。
伊沙贝拉轻笑起来。
“哎呀呀，被吓到了吗？正常来说都会这样呢。所以即使知道修习无形之术是吃力不讨好的一条路，大家还是拼了命地钻研……因为正常人都害怕死亡，而飞升的长生者不会衰老。”
她忽然变了脸色，难得地一脸严肃，告诫道：“但是晶子，你需谨记恐惧与欲望的区别，若错将求生的本能当成灵魂深处的欲望，在漫宿一途是走不远的。”
晶子只是懵懂地点了点头。非常自然地，一个问题冲口而出：“那伊沙贝拉你的欲望是什么？”
“……”
伊沙贝拉毫无保留地表露出了她的惊讶——眉毛高高扬起，眼睛微微睁大，猫一样上挑的眼睛也显得有些呆了。她眨了眨眼，半响后，用轻飘飘的语气说：“没想到你会问我这种问题。果然，你最适合的是启之准则。”
“不过，你难道不是最清楚的吗？我最想要做的事就是重振珍珠奶茶之神的荣光啊！”她调皮地朝少女抛了个媚眼。
“说谎。”
晶子毫不犹豫地指出：“如果是想要宣扬你编出来的故事，根本不需要学习无形之术吧？因为伊沙贝拉很擅长说谎啊，就像现在。”
伊沙贝拉一脸愕然：“哎呀……妈妈这次可真的是被伤到了。”
她动作夸张地用双手捂住胸口，倒抽一口凉气后整个身子往后仰，靠到椅背上。
“少装傻。”少女不吃她这一套，冷酷无情地追问：“明明世上有货真价实的司辰存在，你花费这么大的力气创立根本不存在的神明的教团，到底是为了什么？”
黑发女人有些为难地笑了起来。
不是平日那种暗藏着小打小闹的恶意的假笑，也不是用来揶揄天真无邪的小女孩的嘲笑。她看起来似乎真的感到很抱歉，这样的笑容放在她的脸上，竟稍微显得她弱势。
然而这只是假象。
因为她不是真的感到愧疚，也不会用行动作出补偿，就算心中真的生出了悲伤的情感，那也只是为自己受到了刁难而感到的委屈。
这样的人，她曾见过。
这种表情，晶子曾经也在别的大人身上看到过。在那个虚伪又霸道的军医的脸上——仔细一看，他们的五官确实有着相似之处。就如同在冥冥之中收到了启示，晶子真切地感受到自己离真相又更近了一步。
在晶子恍惚之际，她听见伊沙贝拉的声音在说：
“嗯……你还记得我们之前说过的，属于你我之间的小游戏吗？反正你也猜不出来，不如就将难题扩大吧，作为交换，我会给你更丰厚的奖品。”
“我到底想要什么？要是你能答对，我就实现你一个愿望，当然，前提是我能做到。”
“好了，我没有睡前故事可讲了，晚安。”说完，女人又拍了拍盖在少女身上的被子，轻柔的力道将她送至梦中。
在彻底闭上眼睛之前，她逐渐缩小的视野余光里出现了一束头发，然而开始变得模糊的脑子却不能认出那是她自己的头发，也更加不会想到今天的睡前故事其实是伊沙贝拉提前准备好的、教导她如何在梦中进入林地的课堂。
正如伊沙贝拉亲口所说，偶尔她也是会履行导师的义务的。
(https://www.23xsww.net/book/54107/54107116/30112054.html)
1秒记住爱尚小说网：www.23xsww.net。手机版阅读网址：wap.23xsww.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