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脱胎换骨
混乱来得太快太急，几乎没有给人反应的时间。
明明应该重兵把守的仓库不知何时已经空门大开，负责巡逻的人更是不知所踪，那些黑衣暴徒如入无人之境，想烧就烧，想抢就抢。
封九九便混迹其中，他一边往闻讯赶来的保安堆里丢□□，一边大声呐喊，“快抢啊，能抢多少抢多少！”
四周也是一阵应和，“挑贵的，千万别给他们留！”
“这些黑心贵族该尝尝苦头啦！”
除去黑衣人外，还有一群穿着贵族的衣服的人，他们一边大喊着救火，一边却在帮助黑衣人搬运珍贵的植物。
不仅如此，他们还要在救兵赶到时故意混淆视听，到处制造骚乱，导致整条街都陷入了彻底的混乱。
眼看着乱成了一锅粥，一些看热闹的人也坐不住了，他们冲进了仓库，一边喊着“我来帮忙”，一边开始“自给自足”。
周猛见势不妙，立刻护送着林岚和小贩们远离了这条街，转移到安全的地方去。
倒是那几个小贩，眼看着有利可图，竟然有一个偷偷离队，加入了那些争抢植物的普通人的行列。
渡边收到消息赶来时，火势已经蔓延地非常凶猛，几乎半条街都烧得漆黑。空气中弥漫着焦味，漫天黑灰飘落，沾满了贵族们雪白的衣袍。
“管家……那些人，都没有抓到……”
一个负责巡逻的保安队长面色惨白，直接跪在了渡边的身前，“他们实在是太狡猾了！”
他是真的没办法了，夜色深重，本来就不好追踪，而且那些暴徒抢了东西就把身上的黑衣一脱丢进火中，马上装成普通人，混入人流中。
宛如一条条小鱼，滑不留手，根本抓不住。
倒是有趁乱发财的贪心人，因为火势太大，又舍不得走，来不及从摇摇欲坠的仓库中撤离，反而丢了一条小命。
“废物……”
火光映亮了渡边气得赤红的双目，“给我杀了他。”
保安队长吓得双目瞪圆，还想辩解几句，可下一秒，他的身前血溅三尺，头颅落地。
“到底是谁……”
渡边牙齿紧咬，惊怒交加。
不仅是这条街，马尔斯家族在城内众多的仓库全部遭了难，连那些非常隐秘的私藏库都没有幸免。这次损失的惨重，就算杀了他几次也不够弥补！
怎么办，家主肯定会过问……
想到看似和善的家主大人那些残酷的手段，狠厉如渡边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找，一定要把他给我找出来！”
……
另一边，封九九带着抢来的东西准备和兄弟们汇合。
他兴奋地抱着那些一辈子倾家荡产也买不起的救命的东西，兴奋地全身都在颤抖，“太好了，有了这些，兄弟们都有救了！”
可才走到小院门口，他却发现几个兄弟正围着地上一个人，个个都满脸泪水。
心中咯噔一声，他三步并两步跑了过去，“怎么了，发生什么事！”
“九九，小胖子不行了！他刚才回来的时候被烧塌的梁柱砸了一下，当时基因病就发作了，怎么办啊，他好像要死了！”
头上长了角的少年哭得抽抽噎噎，“他说不想这幅样子回去吓到周大哥，让我们把他拖走埋了……呜呜呜，我不要，我不要他死！”
封九九心一沉，他马上丢下那些植物，看向倒在地上的小胖子。
原本脸色惨白的小胖子，此时浑身黑不溜秋，黑灰和血污混在一起，将他糊得面目全非。
最让人惊奇的是，他一身的肥肉都不见了。
他那一身怎么减肥都减不掉的赘肉此时消失无踪，松弛的皮下胀满了流质的液体。
这就是他发病时的症状，他浑身的肌肉和肥肉都会溶解，堆积在他的皮下，让他成为一个随时会爆炸的“水球”。
“怎么会这样……”
见他这副模样，封九九咬牙探了探他的鼻息，却还摸到一点点微弱的气流。
“还没死，快，把你们抢的最好的植物拿出来！”他猛地在地上一顿乱翻，“给他喂最好的，肯定还能救回来！”
几人如梦初醒，他们已经不再是发病了就只能哭着等死的穷人了，他们现在身上全是珍贵的植物！
一时间，所有人都在翻刚才的战利品。
“怎么办，我这里全是3级的，怎么还有2级……这有用吗？”
“我这边是坚果，这怎么喂得下去啊？”
“完了完了，我这边的全烧坏了，都变黑了！”
不翻不知道，大家费尽千辛万苦拿回来的植物，竟然没有一个立刻掰碎了喂下去就能起效的。
一慌就容易乱，大家的情绪愈发激动，眼泪哗哗直下。
“怎么办怎么办！”
就在这时，两道人影走了过来。
其中一人直奔小胖子，她沉声开口，“别怕，还能救！”
她说完，动作飞快地从兜里掏出一颗淡黄色的丸子，捏开小胖子的嘴就塞了进去。
可能是她的动作太果断了，少年们根本没有反应过来。
“你干什么！”半晌后，长角的少年才一把推开她，“你给他吃了什么！”
说着，他还要去抠小胖子的嘴。
但他才碰到小胖子，却看到他皮下那些流动的液体慢慢地变得凝实了，虽然没有立刻变回肥肉，但也不再是晃晃荡荡的样子。
而小胖子的胸膛起伏也明显有力了起来。
“怎么会……真的救回来了！”
封九九也认出了女人，“是你，灰雀的朋友！”
“废话少说，赶紧把人带回去喂点水，他现在需要照顾。”林岚起身，“不必在意我，我只是路过而已。”
这是大实话，她本来准备和猛男咕咕抄近路回去的，谁知半路碰上这么个情况。
刚好她手上还有最近石晶虫吐的丸子，就顺手把人给救了。
“……把小胖抬进去。”封九九摆了摆手，又冲着林岚和他身后的周猛鞠了一躬，“你的恩情，我会记在心里的。”
说着，几个少年就要把小胖子抬走。
可这时，身后的小院门吱呀一声打开，依然白发苍苍，但背不再佝偻，眼睛也不再浑浊，浑身都充满生机的周温走了出来。
他睡了一天一夜，直到此时才醒过来，一醒就听到外面吵吵嚷嚷的，所以才出门看看。
“脂肪溶解！”
他一眼便看到了地上的小胖，脸色一变，“他发作了！？快，快抬进去！”
小胖被抬走，周温也紧跟着。
也就是这短短的十几秒，一直站在林岚身后的周猛瞳孔一缩，他抿紧嘴唇大步上前，一把拽住了周温的袖子。
“你是谁，你和周风什么关系？”
周温轻轻皱眉，他并没有急于甩开周猛，还阻止了想冲上来护他的封九九，随后借着火光仔细地观察了一下眼前这名高大威猛的青年。
片刻之后，他面色一喜，“是你，周猛！你没死真是太好了。”
“你……”周猛嘴唇颤抖，却半天说不出话。
“你是？”林岚一把将咕咕的手握住，不动声色地分开了两人。
“初次见面，我叫周温，是血刃会现在的话事人。”
周温依然笑得很温和，他看向被林岚护着的周猛，眼神中露出几分怀念，“周风是我的父亲，我小时候，他也曾跟我提到过你。”
“他是你的父亲……”周猛呆了呆，“难怪，你也是白胡子白头发，你们连基因病发作的症状都一样……”
在他关于驯养之城的漫长记忆中，唯一鲜活着的就是白胡子老爷爷。
其实他小时候就只是叫“猛”，因为是孤儿，所以没有姓氏。
但白胡子老爷爷，也就是周风把自己的姓给了他，所以对他而言，周风的地位是极其特殊的。
“没错，我和父亲的症状是一样的。”周温点点头，“前段时间你基因崩溃，驯养所的人本想将你投入猛兽笼，但我不忍看你这样死去，就疏通关系，把你放出城去了。”
“我本来打算派人去找你，但你已经不见了……”
他由衷地松了一口气，“你能活着，真是太好了。”
“谢谢你……”周猛有些恍惚，他本以为自己只是因为没用了，所以被基地驱逐。
谁知道，就这样的“驱逐”，竟然也是有人在背后保他才能实现的。
不然，他恐怕早已成了猛兽笼中的枯骨。
林岚也听出味儿来了，之前咕咕也曾跟她说过白胡子爷爷的事，所以她知道这对咕咕来说有多重要。
她真心诚意地朝周温弯了弯腰，“真是多谢您救了我们家周猛，以后您要是有啥需要帮忙的，尽管找我林岚，我绝对给您办的漂漂亮亮！”
“……”周猛没有说话，却紧紧握住了林岚的手。
“哈哈哈，只是举手之劳而已，不必挂怀。”周温他乡遇故人，也有几分兴奋，“今夜外面那么乱，两位进来坐坐吧，稍微避一避。”
“那就打扰了。”林岚看出咕咕和这个周温估计有话要说，也没有推辞。
两人步入了庭院中，林岚这才发现院中人还真不少，不过大部分都是十七八岁的，身体有缺陷的少年，精壮的成年人反而屈指可数。
此时大家都在清点今晚的战利品，珍贵的植物杂乱地摆了一地。
“原来今晚的纵火事件是血刃会的手笔？”她咋舌，“你们胆子还真是大！”
“搏命之举罢了。”周温摇了摇头，邀请两人落座会客厅，“想必你们也看出来了，我这儿都是一些苦命的孩子，大家都指望着这些植物治病，想多活几年。”
“……可我听说，你们血刃会在驯养之城发动政变杀了不少高层？”林岚有些迷惑，就这些弱鸡小孩，能做得到？
“没错。”周温的脸色悲恸，“发动政变时，我们有整整近千人，都是不堪忍受驯养之城□□的底层人，我们拼尽全力，在那场战斗中杀出了一条血路……但也仅此而已了。”
封九九插话，声音哽咽，“骁勇善战的哥哥伯伯们都永远地埋骨在了驯养之城，只有我们这群废物逃了出来。”
他眼眶红彤彤的，“我们是踩着他们的尸骨活下来的。”
周温也叹了口气，世道艰难，该留一些希望给孩子们，他们来这世界的时日尚短，他们还有更远的路要走。
林岚有些动容，她从未想过血刃会的情况竟然这样糟糕。
“你们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周猛突然插话，“还回去吗？”
听咕咕开口，林岚心底突然一个咯噔。
咕咕他也出自驯养之城，甚至还受过周温父子的恩惠……如今血刃会落到这境地，他会怎么想？
“要回的。”周温苦涩地笑了笑，“当时出逃匆忙，有一些受伤了的同伴无法赶路，就留在了驯养之城周边的荒野中。”
“他们还在苦苦撑着，等我们给他们带回救命的法子。”
“这也是我们逃来终末之城的原因，我们想得到改良植物的种植方法，救活我们的兄弟姐妹。”
林岚愈发沉默，又是天然植物！
血刃会付出了无数的鲜血和生命，只是为了这一线活下去的希望。
可如今血刃会就算抢到了这些改良植物，就靠这些瘦弱的畸形少年，能顺利把救命的希望带回驯养之城的荒野吗？
“我……”周猛显然也想到了，他突然看向林岚，欲言又止。
林岚猜到了他想说什么，她扪心自问，若自己是他，此刻恐怕也无法置身事外。
“我尊重你的选择，也支持你的决定。”
她笑了笑，看向猛男，“咕咕，你生来自由，也不必被任何东西束缚。”
“……谢谢你。”周猛坚毅的脸上跳跃着火光，深邃的眸中仿佛灌入了星河，波涛汹涌，无比璀璨。
“但我有句丑话说在前头！”
林岚轻咳一声，“我不觉得血刃会的诸位值得信任，就这些小体格的病弱少年，我一拳都能撩倒一个！”
“你！”封九九大怒。
“少跟我逞凶！”林岚勾唇，“我不会让你们个个病歪歪地上路的，要走之前，至少得吃顿好的吧？”
人家断头饭还得有鱼有肉，吃得舒心满意呢！
“从明天开始，你们归我养！”
林岚拍了拍胸口，“三天，只要三天，我让你们全部脱胎换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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