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年假
顾嫣顾乔后来是与司业一同出来的，薛慎见了顾嫣连忙冲了过来，见她安然无恙才松了口气。
只是平素眼神都像是锁定在顾嫣身上的薛慎，彼时竟抽空定着神看了看顾乔好一会。就是这样一个看起来年幼稚气，站起来没有这群监生胸膛高的小丫头，刚刚竟一人对抗那么多大她好些岁的男子，毫无惧色地为自家小姐力争清白。
“小丫头，你也没事吧。”薛慎问道。
顾乔摇了摇头。
“你今天护着你家小姐的样子，真的很勇敢呢！”
顾乔面子上维持着童真的笑意，内里却着实有些不适：被用这种哄小孩的语气夸，真的是有被油腻到……
此刻躲在人群之后的王轩见到司业出来像是见了猫的耗子又低下头来。然而司业却是未给他留一丝情面。
司业当众宣判，说是信件字迹已断——笔力虚浮，皆是描摹伪造，王轩等人惹是生非心术不正，实在该罚。于是连同几个最近跳得高的，都被一一揪了出来，各个当众责打了一百戒尺，即日便要禀告太子与圣上，将这些人从国子监中除名。
——
【好家伙，沈鹰这个狗炮灰，居然能闹出这么多事，得不到就要毁掉啊】
敬文堂外的监生渐渐散去，顾乔望着人群角落里的沈鹰在心中暗道。他一直便在那看着王轩受刑，刑毕转身离开时，给了远处的顾嫣一个阴森冷漠的眼神。
【主人啊，平时看着不靠谱，关键时刻真给力，你这出英雄救美可真是帅呆了！】
“不救怎么办呢，谁让我们家这个美人是个老实人呢？放着个太子这么大的外挂不要，还被这些小炮灰给欺负……这群人也是又蠢又坏，那司业是什么人啊，小说里从太子出生到大结局都是和他一条船上比亲爹还亲的太傅啊……”
【这种谣言真是恶毒又下流，要是破不了的话，说不定以后皇室都不给她入东宫了……嗯，那可能就是另一篇虐文了。】
“有些监生呢，就是以为自己喜欢的，腆着脸迎着的女人，就该按自己想的来，一旦发现女孩有了其他心仪的人，那立马就是恼羞成怒由爱转恨，恨不得得不到就毁掉。另外的一些监生呢，其实也不是不讲理的，但是人都喜欢自以为掌握秘密的感觉，又爱跟风随调，再加一点偏见，那他们就打心底里更愿意相信谣言，也从未停下来考虑过是真是假。对于这种谣言，就得闹大，大得撑破了天才好。反而是那种每个人都心底里私传几句，又不明着说的那种最可怕，就像是越暗处腐虫滋生得就越快。”
“明星公关也一样，有了些小谣言，也没证据，网友反而跟风黑觉得好玩。这时候只等先发酵发酵，等到越传越离谱，买个热搜辟个谣再卖个惨，就会有人冷静下来发现，诶闹得这么大，完全没证据是真的啊。那么这事就算是反转了。”
【高手啊，不愧混过娱乐圈的是高手。百万公关顾小姐！】
“这一次也是多亏了帮我说话的其他人了。对了，就最开始那个，个子高高的，帮我怼王轩的女孩什么来头啊，注意她很久了。”
【她呀，我还以为你知道呢。大将军陆靖山的女儿，陆珧啊】
“竟然，是她么……”
——
王轩被赶回家后，这场谣言算是彻底粉碎了，甚至有那么几个监生特意前来请罪道歉。
顾乔这边可算是出了心中的一口恶气，然而顾嫣这却不这么想。女主的思维就是和凡人不一样，她又陷入了成日的自怨自艾——“未曾想到，他们竟因我被罚得那么狠。”
顾乔险些晕了过去：“哎，不是，那些人都是罪有应得啊，他们给你造谣的时候可是奔着把你往死里逼呀。”
“他们说得倒也不全是假。那信是真，私相授受也是真……我本就不是什么纯洁守礼的女子了。”
“救命，写个信就叫不纯洁了？我6岁就给幼儿园男生写过情书了。”
“什么？你给谁？”
“嘻嘻……没有，我瞎说的。”
“唉，那信……到底还是被司业收走了。”
“肯定拿了给太子了呗。”
顾乔见她满眼失落，清了清嗓子准备岔开话题：“咳咳，院子里阮姨娘送来的那两个丫头怕就是这出祸事的源头。这次沈世子想害你不成，肯定还憋着什么坏水。姑娘，我知道您心善，但回府了之后，你可一定要寻些错处把那两个丫头送走，还有那个沈鹰，小姐以后躲他远点。”
顾嫣低着头，许久“嗯”了一声，随后又抬了头对顾乔释然一笑：“乔儿，我决定了。我与太子的情分，就到此为止吧。”
扶着顾嫣走在院子里的顾乔有那么一瞬间，像是在风中石化了。
虽然我很看不上你和狗太子这门亲事，但是你和太子说拜拜了？那我的剧情怎么走！
你真的要断了吗？其实我从个人情感上非常支持你早日醒悟，但是……
【警告——】
顾乔没再接着想下去。
只是……原著中顾嫣对太子情深似海至死不悔，当真能够舍得一朝放下？再者以狗太子那秉性，这份情能容得你说断就断吗？
——
既近年关，国子监课业繁重了起来。这段日子来，顾嫣整日醉心诗书国学，竟也真的未再在顾乔面前提过太子，也不再望天望枯枝落叶暗自流泪了。沈渊几次来过晓喻馆，顾嫣都只是隐于人群之后，低头不愿相见，就连太子故技重施让小赵公公暗命她留下，顾嫣也以不合规矩，恐再生事端为由谢绝。
抗旨，顾嫣竟也学会抗旨了。
又再过了几日，国子监迎来了年终校考。毫无意外，宋国卷王顾泽玉又得魁首，受圣上盛赞，而晓喻馆这边的顾嫣也是初露锋芒，诗书论道，琴棋书画，无不亮眼，完美复刻了原著中惊艳众人的名场面。于是京中都道，这顾甲山这个只会打仗的大老粗，竟生了一家子读书人。
顾嫣的才学天赋是显而易见的，顾乔也不再掩饰自己十二年现代教育的语文知识。国子监放了年假，天气也愈发寒冷，这几日又下起了大雪，她们二人无事时便缩在烧着炭火的屋子里读书练字，又时常拉着泽玉过来互交心得说笑逗乐。
这样的日子过得倒是闲适自在，那位太子纵使有意，也没法见到这深闺中的女主了。
只是顾乔的脑袋，实在是快要被系统给吵爆了。
【走剧情走剧情走剧情呀！】
【男女主感情还没升温！原著经典场景除夕雪夜定终身怎么开展！】
【不是我唬你，一旦剧情偏离过大崩坏，这个世界里所有人都得消失。你也别想拿到一分钱！】
“行了行了别催了，等除夕夜那天我把顾嫣麻袋套起来扔太子宫里去。”顾乔心里嘀咕了一声，又开口用软软糯糯的声音道：“四哥哥，这字我怎么也写不好！”
顾乔叫的正是顾泽玉。自从他听说了上次顾乔是怎么在人群中奋勇而出护着顾嫣，愧疚和喜爱便占据了他对她的所有感情。听着她这一声软软的四哥哥，心下不自禁地顿生愉悦。
“五妹妹能学到这程度已经很不错了。就是结构之上尚有欠缺。上散下紧，弯钩过大，重心失衡。”说罢泽玉绕去了她一侧，握住了正在提笔犹豫的顾乔的手，随即在白纸上缓缓按下，“起笔、顿笔、……此处收笔要藏锋。”
顾乔心里乐得八面开花。
顾泽玉这一手字，师出名门，是国子监众多学子中的翘楚，早在京中负有盛名，甚至常会有叔辈父辈的人一字千金求买。这放在现代怕是一节课要上万的大师，此刻就这样被顾乔白嫖了。
反正来了来一趟不能白来，古代一对一的名师教学可遇不可求，等她也学会了这一手飘逸纯正的书法，回去高低得炒一个娱乐圈第一才女的名号。
只是没写几个字，顾乔肚子突然有预感地叫了一声，抬头便见到了刘妈端着锅冒着白气的瓦罐走了进来，一旁的顾嫣收了伞，头上肩上还沾着些雪，满眼笑意地走了过来。
“乔儿，泽玉，都休息会吧。尝尝我最近新研究的梅香栗子羹。”
昨日后院的梅花尽数都开了，顾嫣让她折了不少回来，原来又是研制了新菜。
现世中作为一个女演员，她的自制力向来很可以，体重控制也是绝对精准，反而是到了这里，她一边刻苦运动减肥，一边又隔三岔五受顾嫣厨艺所诱，体重起起伏伏，竟也没减下多少。
眼下顾嫣那碗梅香栗子羹已经盛到了面前，顾乔纠结的眼泪忍不住从嘴角流了下来。
“吃完这顿一定减肥。”
“乔儿，身上的伤好了吗？”顾泽玉突然开口问道。
“什么伤？”正在埋头狂吃的顾乔愣了一瞬，随后又想起那日在国子监演的那一场，“嗯嗯，好差不多了。四哥哥放心，我没事。”
说罢与对面的顾嫣相视一笑。
自那日碰瓷了张子文，顾泽玉便几乎每天都要问她伤处可有异，怕她伤了内脏。可这都过了半个月，顾乔自己都快忘了这事，结果他又来提起。
这事瞒得了顾泽玉这样的男子，却瞒不了对她比亲妈还要关心的顾嫣。早在那天晚上，顾嫣便非要让她掀了衣服看看伤处，顾乔便只好全盘托出。
思及此处，顾乔心中顿生一丝感慨。想现世的时候，小时候练舞摔倒了，亲妈不会问她疼不疼，只会怪她不刻苦，后来进了娱乐圈，孤身一人闯荡，文戏武戏各种受伤各种摔，无人知晓无人帮，习惯到连自己都不记得疼了，偏偏在这陌生的异世界，竟有两个人会一直关心着她。
“乔儿多吃些，最近怎么眼见着就瘦了呢？记得你以前小脸蛋儿圆润润的，像个包子似的，看如今这都瘦得，下巴都出来了。”顾泽玉抚了抚她的头。
“……正感动着呢，我是真的谢谢你。”顾乔心道。
“对了，这个月十三是薛二公子的生辰，他早间给我递了请帖说让我们去他府上吃酒呢。三姐姐，你去吗？”
“吃席，吃席好啊！去吧去吧！”顾乔心中默默有了另一番想法的萌芽
顾嫣思忖了片刻，许是想到了那日薛慎为她出头的事，心中颇有感激，于是便点了头：“好。我们一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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