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时间之轮

乔言就算做梦也不会想到，佐伊·莱茵还能从嘴里吐出这么煽情的话。这真的是佐伊·莱茵，那个处心积虑杀了乔言全家的佐伊·莱茵吗？

        也许是因为现在的佐伊·莱茵还没经历什么事，才表现出了如此纯良的性情吧。可是，乔言见过佐伊·莱茵近乎于恶魔的那一面，她如何能相信现在的天使一样的莱茵呢？

        不过是一层伪装罢了。

        “莱茵小姐，我知道莱茵公爵和莱茵夫人都是通情达理的人，他们会理解我的处境。而您作为我侍奉的主人，想来也有与他们一样的品行。”

        乔言低着头，一字一句，都如尖锐的刀将她记忆中的陈年往事刺穿挑破。莱茵公爵和莱茵夫人都是善良的人，他们十分关心乔言和乔言的家人，当乔言的妈妈生了重病，他们还把莱茵府上最好的医生派去救治乔言的妈妈。

        佐伊·莱茵，完全辜负了莱茵公爵府给予她的教养。虽然乔言在生命的最后时刻没能见到莱茵夫人，但她也听说莱茵夫人被佐伊·莱茵气病了。

        那么温柔善良的夫人，被自己一直珍爱的女儿气得晕倒在家中。光凭这一点，乔言即便不是受害者，也很难理解佐伊·莱茵的所作所为。

        佐伊·莱茵，你到底为什么要变成魔鬼呢？

        佐伊·莱茵眼中隐隐流露出失望：“是吗？我，佐伊·莱茵，连自己心仪的侍从都无法留下吗？”

        “……莱茵小姐，我只是一位随时可以被人替代的侍从而已。”

        乔言握住佐伊的指尖，吸血鬼的手没有温度，冰得如同冬天的室外。乔言能感觉到，佐伊·莱茵的视线在她的身上停留：“如果你没有做好跟随我一生的准备，为什么要到莱茵公爵府？”

        “莱茵小姐，我来到公爵府的真心，苍天可鉴。”

        乔言此句发自真心，上一世，她来到公爵府，不仅是渴望莱茵公爵府的荣誉能照耀在她的身上，她也深深爱慕着佐伊·莱茵的风采。倘若有人怀疑她追随佐伊·莱茵的目的，那时的乔言愿意献出生命来证实。

        ……最后当真献出生命了，不是吗？

        乔言内心不由得自嘲。她说出的话也愈发冰凉：“可是，莱茵小姐，我也是个活生生的人，有血有肉的人。”

        遭遇那样的践踏后，我还如何真心待你呢？

        “我想，像莱茵小姐这样纯正的血族贵族，大抵是不能了解我这样平凡□□的心的。”乔言说完，便站起来，气势惊人。她说：“请莱茵小姐一定要考虑我的请求，这也是我对莱茵小姐唯一的请求。”

        如果佐伊·莱茵就这样放乔言离开，乔言便不会再莱茵身上花更多时间，哪怕是报复，对于乔言来说都是浪费时间。上一世，她大多数时候都在陪伴佐伊·莱茵，就连假期，心里也想着佐伊·莱茵，会给她买来自全国各地的纪念品。

        所以当家人一个个惨死时，乔言的悔恨无以复加。眼下时光重来，她只想好好陪伴在家人身边。

        佐伊·莱茵似乎被乔言的气魄震住，她看向乔言的眼神充满了震惊，像是不敢相信，乔言就这样拒绝了她。

        继续留在这里也太尴尬了，乔言决定先离开，去别处逛逛。也许等她回来，佐伊·莱茵就会恢复如常，并大发慈悲放乔言回到故乡。

        乔言一离开套房，就发现一位鬼鬼祟祟的侍女守候在墙角。尽管乔言不想再对佐伊·莱茵忠心了，但她还是本能拔出佩剑：

        “谁让你在这里窃听莱茵贵族之女的私密？”

        侍女被吓了一跳，但她咬住嘴唇一言不发。显然她是被人指使过来的。乔言心下了然，拿剑对准她：“如果你不说出你的主人，我会履行我身为莱茵公爵府侍从的职责。”

        剑指之处，发丝尽断，侍女的头发被乔言生生削下一截，她当即变了脸色。

        “别欺负我的侍女，是我让她来请你的。”

        乔言循声望去，一位手持威尼斯面具的贵族小姐缓步而出。精美的面具挡住了她的脸。然而乔言还是认出了她。

        “请问您是，来自十二神族之一卡洛斯家族的琳娜小姐么？”

        乔言收剑入鞘。

        “派出侍女窃听，又窃听侍女和我的对话，我想卡洛斯家族的培养里应该没有小姐们必须热衷窃听这样奇怪的要求吧。”

        琳娜·卡洛斯，上一世就是她和佐伊·莱茵争夺社交界之花的名号。两人频频在社交界争锋相对，使得乔言对琳娜·卡洛斯的熟悉程度仅次于佐伊·莱茵。

        但是上一世的琳娜·卡洛斯，有这么喜欢偷听吗？

        乔言记不太清了，也不奇怪，她把注意力全部放到了佐伊·莱茵身上，再也看不到第二个人。

        “这位莱茵家的侍从，你太放肆了。“

        威尼斯面具缓缓揭开，出现在面具下的，是一张和琳娜有几分神似，事实上却完全不同的面孔。

        “将我冒认为琳娜这位庶妹，还对我出言不逊，我想如果我把你扭送到审判所，佐伊·莱茵再有本事也没办法救你吧。”

        她不是琳娜·卡洛斯？等等，她管琳娜叫庶妹？

        “原来是传说中卡洛斯的阿佛罗狄忒殿下，”乔言单膝跪地道，“我失礼了，愿意任凭您责罚。”

        卡洛斯家族的两位女孩儿，一个是太阳，一个是月亮，太阳就是金发的琳娜，月亮就是银发的阿佛罗狄忒。

        阿佛罗狄忒是卡洛斯家族爵位继承人第一位妻子所生的孩子，而这位妻子正是已故的社交界之花艾什丽公主。阿佛罗狄忒因此具有王族血统，被尊称为阿佛罗狄忒殿下。而她的妹妹琳娜，母亲只是一名普通贵族。

        所以阿佛罗狄忒有权力称呼琳娜为庶妹，而乔言将阿佛罗狄忒误认作琳娜，也可被视为对王族的冒犯。

        阿佛罗狄忒轻轻走动，乔言看到她那身绣着雪鸟的轻盈纱织长袍缓缓靠近，脚下踩着的一双银色高跟鞋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月亮上。

        “我不罚你。”

        乔言下巴被抬起，她正对上阿佛罗狄忒的眼睛，宛如占卜紫晶般，照射出乔言的内心。

        “果然，时间之轮重新转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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