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重逢
“郡主，小心点！”乐安在厨房外小心提醒着。
看着纪云微这服行径就觉得后怕。
“知道了。”
她偷偷摸摸地低身溜进厨房，夜半三更，在昏暗的月光中摸索着桌角，一小步一小步，到了桌案旁。
可临近一看，今晚的案台却异常干净，甚至打扫的一尘不染。
她察觉出了端倪，凭着记忆又去其他案台看了看，依旧没有找到点心吃食。
“今日怎么没吃的了，明明前日还有的，点个灯看看吧。”
她掏出口袋里事先准备好的火折子，在旁寻了一只蜡烛，正要将其点亮，突然从身后传来一声稳重的声音。
“你找什么呢？”魏珊早就在此等候多时了，等着纪云微自投罗网。
纪云微白天闭门思过，晚间总偷偷摸摸地到厨房偷东西，每日早晨侍女进到厨房，桌上的吃食都被翻乱了。
几天下来，魏珊一直派人日夜盯着她，终于可以收网了。
“母……母亲……”纪云微吓得双手一抖，手中的火折子顺势掉到了地上。
“等你好久了，终于来了，听白鹭说你一直不肯吃饭，怎么来厨房了，白天里不是要闹绝食吗？”
纪云微磕磕绊绊地说不出话，乐安看着屋中久久没有亮灯，心里总是有些着急，她小跑进屋。“郡主你怎么……”
她也没想到长公主会在这里等着，看到她就仿佛老鼠遇见了猫，腿软极了，直愣愣地站在原地不敢动。
魏珊身为长公主神太端庄，不怒而威，这些天却把所有的端庄都散尽了。“你就是这么看顾郡主的吗？”
“殿，殿下……”乐安当即吓得跪在地上。
“乐安侍奉不周，致主子言行无状，罚一个月的俸禄，你个妮子跟我过来！”
“是……”
魏珊眼中只有严厉的眼神和训斥，每每看到，纪云微心中总就不住的颤抖，害怕。
“母亲……”纪云背着手，不敢抬头。
“站好了，手伸出来！”
“母亲轻点打，我知道错了。”
原本以为又要责罚自己了，怯生生地伸出手，可魏珊却瞧了一眼，悉心问道:“手疼吗？”
“啊！”纪云微生怕自己是听错了，自己做好了再被打的准备，可母亲这次却并没动手。
瞧着她这满手的伤，魏珊心中还是难过极了，这个丫头肯定是想了什么旁门左道的办法，把自己搞得如此难堪。
“你本来就不通女红，做这些针线活给谁看？”
“我……”虽说纪云微是重生一世，可这女红的手艺却丝毫不见长进。
“你是我生的，是我魏珊的女儿，我会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吗？雕虫小技的小心思。”
“母亲……”纪云微心中难受，这点小心思这么快就被拆穿了。
好在的是，魏珊并不知道纪云微的计划，不然恐怕裴澜的命也即刻不保了。
魏珊拉过纪云微坐在身边，“明日这禁足就解了吧，你这性子，再待下去，只怕后院都要着火了。根本就是静不下来的人，偏让你安坐也是为难你，自己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好。”
“多谢母亲！”她开心极了，关禁闭好些天，只能晚上偷溜进厨房偷吃的。
明日就是殿试放榜的日子，一定能见到裴澜。
她语重心长的嘱咐道:“可只一点，无论如何，你是宗室女，你代表这公主府，代表着宫廷，何时何地，不可失了分寸明白吗。”
“是。”纪云微点了点头。
“白鹭给你的金疮药你用了吗？”魏珊问。
“是。”
“打你也是想你能长记性，你是昭宁郡主，不单单是纪云微。你已经过了及笄之年，不是小孩子了，纪云微可做的事，昭宁郡主不可做。明日殿试榜单公布，你和乐安就出去走走吧。”
“多谢母亲。”纪云微一把搂住了魏珊，还如从起小姑娘一般撒娇，“我以后一定好好听话！”
“我让白露给你送些好克化的吃食，少吃些，就去休息吧。”
“好！”
翌日清晨，纪云微起了个大早，贴花黄，理云鬓，涂脂抹粉打扮了好久。
如今三月的天气，庭前的红豆树渐渐开了花，在郁郁葱葱的红豆树下，洁白的蝶形花朵已经挂上枝头，微风拂面，一股淡雅芳香扑鼻而来。
“你去把我那个梅花的步摇拿出来，然后要那件粉红色的裙子，我今天妆怎么样？”
都说女为悦己者容，小轩窗，正梳妆，含娇含笑，殢人须是。
下人们忙做一团，纪云微却满心欢喜格外神采奕奕。
“挺好的，郡主穿什么都好看的。”乐安道。
“你说，我送他些什么东西好？”
“郡主就那么肯定他能高中吗？”
纪云微眼含笑意，“他肯定会的。”
“那你们从前是怎么成亲的？”乐安好奇问道。
说到这纪云微总是笑盈盈地，那段属于她和裴澜难忘，又惬意的回忆。
“从前他中了进士，被母亲看重，一道圣旨，我便嫁给他了。我与他虽然情意单薄，但他对我确实礼让三分，只可惜黄粱一梦，到底是要醒的。”
那时是多么意气风发，少年登科，被京城传为佳话，可只有她知道，他心中的落寞和傲骨。
乐安最爱吃，“要我说就送定胜糕吧，求个吉祥胜利，也是好兆头。”
“是你自己想吃吧，裴澜才不会喜欢呢。”
他不喜欢吗，纪云微真的不清楚，她一点不了解裴澜，从前从未留心关注过。
“那要送什么？”
“送盆富贵竹吧，怎么样？”纪云微没头没脑地问了句。
“富……富贵竹？”乐安没想到她居然会送如此平常的东西，可也实在没什么好主意，只能赞同，“好啊，挺好的。”
贡院门口一如一月前一样热闹。
“今日人好多啊。乐安最喜欢这样热闹的场面，她也有半月未出过门，跑跑跳跳地开心极了。
“殿试自然比春闱重要，入仕为官，光宗耀祖的大喜事，京城这两天又要热闹了。”
看着纪云微久久放松不了的神情，也想讨她一笑。“这全京城有女儿的大户人家，都等着青年才俊去结亲，萧公子长得一表人才，肯定门槛都被踏破了。”
这话说出来，纪云微脸都红了，自己曾经拥有过一位这样的夫君，丰神俊朗，确实是开心。
“郡主那不就是萧公子吗，他身边那女子是谁啊！”乐安拽着她，指向了人群中的裴澜。
他身边正站着之前见过的那位女子，貌美如花，身姿婀娜。
纪云微看见她就生气，甩手走开了。
“郡主！？”
裴清看到了她，拍了拍裴澜调笑道:“你那小姑娘似乎不高兴了，你去哄哄吗？”
裴澜:“我去看看。”
“既中了榜，往后不要亲自见面了，省得落人口矢，对你不好。”人多眼杂，裴清仍不忘嘱托，她的身份是花魁，和这位青年后生确实不该常常相见。
“好。”
裴清:“那我就先回去了。”
“那女子是谁呀，生得真好看，看着挺亲密的。”乐安傻乎乎地问，可却没发觉纪云微已经怒火中烧。
“他也不怕操劳过度。”小姑娘喃喃道。
乐安“”“那是他的……红颜知己？”
“那位娘子啊，是颐香阁的钰清姑娘，青楼花魁，京中行首。”
“啊？”乐安吓坏了，“他还逛青楼？”当真是人不可貌相，他长大斯斯文文，没想到竟然是个衣冠禽兽。
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累不死他！”纪云微高喊着，恨不得现在就走，什么挽救江山，改变裴澜。
就他也配？真是遇人不淑！
“累死谁？”裴澜在纪云微身后敲了她的头。
乐安:“萧公子！？”
今日高中重逢，裴澜眉宇间都是意气风发的少年气，洋溢着自信和难得的骄傲，春三月里的日光都黯然失色了。
“郡主怎么了，这么动气，老远就听见了。”
纪云微还在气头上，丝毫不想听他解释，愤愤地行礼，“萧公子真是春风得意马蹄疾啊，年纪轻轻金榜题名，还有美人在旁，真真是羡煞旁人啊。”
“你说那钰清姑娘？”裴澜明知故问。
“你可别说，她同你也是同乡！”
“是啊，你怎么知道的。”
纪云微即刻翻了个白眼，一通假话，“公子家真是人杰地灵的风水宝地啊，能出进士，能出高官，居然还能出花魁。”
裴澜附在她耳边轻言，“郡主今日前来……捉奸的？”
“我……”
纪云微知道，裴澜已经上钩了，大概这才是他本来的样子吧，装作纨绔不堪，往日留恋勾栏瓦舍，烟花柳巷，其实心里个有心事。
“这富贵竹不错啊，送我的？”他问。
“喂猪的。”纪云微赌气道。
裴澜眼角都是欣喜，对纪云微倒是十分耐心，“我喜欢，给我吧，你要去哪里找猪？”
“我们见过四次了，萧公子跟本郡主是越来越熟络了，开始唤你了？从前还是在下，如今竟也张口就来。”
“郡主希望我怎么叫？”
“我上次说的事情那考虑的怎么样？”纪云微问。
“再议吧。”裴澜语气冷漠没有起伏。
“什么叫再议吧，成便是成了，不然你为何让尹大人来当说客？”
说到这纪云微叫住了乐安“你去那边等我。”
她把裴澜引到一旁，这里人少，方便说话。
“你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他的说法正是我的心思，是相同的，我可以娶你，可是郡主，我不明白，为何偏偏要缠着我？”
纪云微当然不能说出实情可她要怎么说，想了良久说:“你，你生的比别人好看行吗！”
“当真？”
裴澜似乎是有写些高兴。
“我不信你是那么觊觎美貌的人，你肯定有别的原因，这个世界太多凑巧的事情，可是我不信什么命中天定，我只信谋事在人。”
裴澜步步紧逼，只想窥出她是真实目的。
“郡主真的了解在下吗，郡主真的想同在下成亲吗？我一个寒门子弟，你图什么？”
“当日我替你驳了那考生的言论，我知你有鸿鹄之志，有傲世之才，我知你的目光远不止如今的登堂入室。庙堂之上，以养正气为先，海宇之内，以养元气为本，这才是你的心之所向。”
纪云微这一番话郑重裴澜下怀，她说的这些正是自己所想，若非立场对立，不管她是否真心说出这些话，但就凭这样的见识，他一定要和他秉烛夜谈。
“郡主年纪尚小，就如此见解，在下明白你的意思了。”
“过些日子我要进宫，希望公子好子珍重吧。”
“进宫？”
“我要陪表妹念书。”
“你手怎么了？”
“没……没什么。”纪云微赶忙把手藏了起来。
“绣花把手弄破了？”
“我……我娘说我太，娇纵任性，让我稳重一点，学学大家闺秀的样子，要不往后嫁不出去……”
裴澜意味深长道:“长公主的独女也愁嫁吗？”
纪云微走到他面前，踮着脚也才到对方的鼻子，“我是皇室宗亲，自然是不愁嫁，我是恨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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