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刘存山说会尽快，那就真的很快。
前天说在选了，今天就上岗了。
“你好，我姓贺，以后就由我来负责你的日常生活起居。”
新来的管家（祁纪私下里这么叫，之前的沈宁萌也是）应该刚刚过三十，漆黑的头发不长不短，碎发自然地散落在额间。
他的外表依旧年轻，但是却有那种沉稳可靠的气质，戴着一架无框眼镜，嘴角一直挂着似有若无的笑容，整个人看上去温文尔雅，比较古典。
在自己脑海中留下对方的大概印象之后，祁纪便收回了视线，习惯性地避免与其对视。
在那之后，祁纪过上了自从穿越后最为舒适，也是最为诡异的几天。
如果说沈宁萌是因为话痨，即使自己不用说话气氛也不会僵硬；叶硝是因为纯粹的真诚，所以即使知道两边的意见并不统一，也不用担心会进一步发展为自己不擅长的争吵；那贺止鸣就是单纯的情商极高，深知说话的艺术，每次都能引起祁纪负面情绪之前，灵活又不着痕迹地转换话题。
如果是在其他地方相遇，那挺好的，祁纪喜欢。
但是这个地点，这个时间，达咩。
最防不胜防的是，明明对方并没有主动提出要改动祁纪之前的时间表，也就是说每天和贺止鸣见面的时间可能才只有半个小时左右。
但每天在床上思考今天都干了什么的时候，这个男人却总是能跳出来彰显自己的存在感。
明明其实也没做什么。
叶硝听后有些好奇：“是什么样的人？”
嗯？
祁纪有些惊讶：“你没见过吗？”
叶硝摇了摇头：“我们之间的待遇是不同的，还记得吗？”
这几天，叶硝又陆陆续续想起了一些事情。而祁纪基本上将他当成剧本在用。
一开始研究室有洗脑这个安排的，打算趁着试验品一片空白的时候灌输给他们合适的理念，类似于【机器人三大守则】，像是不能伤害人类、必须遵循人类的命令之类的。
按照原定计划，学说话也应该是在这个阶段。
如果按照预定成长起来，试验品和实验员会形成类似亲子之间的紧密联系，而这便是实验的初期。
之后，便会使量产的开端。
——毕竟无论怎么看，世界性的问题都不是一两个向导可以解决得了的。
但最终，祁纪的出现直接把他们原本的计划全都打破了。
没人敢去和只要一个念头，就可以让自己消逝的存在谈论什么服从，当时和祁纪一起出品的叶硝也沾了点光，同样避免了“认贼作父”的惨案。
祁纪一直很好奇在上一世这个惨案是否有发生，但叶硝一直顾左右而言他，所以祁纪猜测是有的。
电影还在继续。但凡他们两人接头，祁纪必然会放个电影当背景音，也算是防止别人偷听的一种简陋手段，但他们现在也只能这样了。
今天的是一个爱情喜剧。喜剧这个东西要拍好还挺难的，一不小心就容易变成堆梗，祁纪看了一会觉得没意思，又开始琢磨起了奇怪的东西。
——比如进叶硝的意识海看看。
别误会，他倒是没打算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就侵犯别人隐私之类的。
就，祁纪其实有一点点强迫症，像是接受不了坑坑洼洼的东西。
而叶硝的意识海，就是坑坑洼洼的东西。
真的不是祁纪故意去关注的，但他们离得那么近，那堆破坑又那么明显……
常人无法窥见的精神触手延展伸长，像是水母的触须一样，在祁纪眼里是五彩斑斓的透明色，像是阳光下的肥皂泡泡一样，还闪烁着微弱的荧光，那是极度凝实的精神力才有的独特景致。
触手非常的纤细，无风自动，每一次摇晃就更向目标前进一点，明明没有观众，却依旧像是做贼一样小心翼翼，一点点伸展到叶硝的后脑勺上。
在精神触手探入意识海的一瞬间，祁纪的申请瞬间凝重了起来——就他的经验来看，意识海损坏到这种程度的人已经离死不远了。
光是叶硝现在表现出的，一些疑似人格分裂、还不是人格分裂的症状，实在是太轻了。
祁纪一边思考一边小心地从破损上抚过，意识海破损的边缘微微颤动，隐约有了愈合的迹象。
结果才刚刚开始，可能还没有三分钟的时候，祁纪便感觉自己的手腕被握紧。
意识猛地从他人的精神中抽离，回过神来的时候，祁纪注意到往常一直像宠物犬一样温顺的叶硝，正拧着眉头紧盯着自己。
“你要干什么？”
“你才是要干什么！”
在挣脱失败后，祁纪沉默了两秒，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你能感觉得到？”
叶硝满脸冷漠：“那么明显的事情，为什么你会觉得我感觉不到？”
因为之前只要我想，就不会有人能感觉到。
这意味着什么吗？
祁纪瞬间偏移了话题的重点，微微凑前：“感觉怎么样？”
“……”
叶硝一瞬间有些无语，放开了祁纪的手腕，他之前明明没有特别用力，却依旧在对方的皮肤上留下了红色的指印。
啧，叶硝暗自想到，真娇气。
如果祁纪听见，估计会生气地反驳：这具身体从罐头里出来才一个多星期而已！现在比较细嫩是正常的！
你这种从罐子里出来就手撕钢化玻璃的才是异类！
被忽略的祁纪有些不满，刚想细究，这时门外传来了一阵敲门声，祁纪看了眼时间，原来是要吃午饭了。
贺止鸣推着小餐车进门，并敏锐地感觉到了气氛的不同寻常，在门口便停住了脚步。
“我打扰了什么事情吗？”
祁纪看了叶硝20一眼，本来是想串一下口供，结果意外地发现这家伙在看到贺止鸣后，表情好像不太对劲。
想起之前说的“认贼作父”……
祁纪：“……”
这么巧的吗！？
但是他之前和10交流的时候告诉他贺止鸣的名字了啊，那个时候10可是什么异常都没有！！！
……不会连名字都不知道的时候，就已经被扔掉了吧？
话说他果然是个坏蛋，自己的第一印象还挺准，有点小自豪。
纷杂混乱的思绪转瞬即逝，祁纪一瞬间心情微妙，稀有地主动掩护道：“我们为电影里的情节吵起来了。”
贺止鸣挑了挑眉推着餐车继续前进，随后在投影屏幕的旁边站定，一手搭在小推车上，看上去非常放松的样子。
“拉姆斯登？”只是一眼，他便认出了电影中的男主角，“我小时候特别喜欢看他的电影。”
大概真的特别喜欢，短短数秒，他就罗列出了拉姆斯登最出名的几部电影，其中有一大半光听名字就不是爱情片，也就是说，祁纪影库里没有。
因为对方看上去真的非常热情，所以祁纪有那么一瞬间真的思考过要不要问对方要片源。
仿佛是觉得自己有些失态，贺止鸣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随后将话题引到了一开始祁纪胡诌的那个理由上。
“我记得这只是一部非常普通的喜剧片，你们是因为什么吵起来的？”
这祁纪哪知道，祁纪只能继续编点理由，糊弄过去。
贺止鸣留下了两份午饭，一份是祁纪自己点的垃圾食品，像是汉堡薯条小甜派，而叶硝是正常的一荤两素加一汤。
祁纪戳着薯条，眼睛盯着快速扫荡食物的叶硝20。
“道歉。”
20不说话。
“你之后会后悔的。”
20字正腔圆：“哦。”
又是一次不欢而散。
到了晚餐时间，祁纪将小沙发挪到了正对着门的位置，并在贺止鸣开门的时候微微探头。
半面墙的玻璃本来可以将对方的房间一览无余，但在可视范围之内，祁纪却没有看见叶硝的身影。
发现了祁纪的小动作，将晚餐一样样拿出来的贺止鸣笑了笑：“你想找【4-36】吗？”
“没有。”
至少不是想找【4-36】这个人。
但他脑子里的信息可以找一找。
翻译：不找20，但是可以找一找10小崽子。
虽然当时觉得没什么，但是后来祁纪在睡觉的时候看着自己手腕上的红痕越想越气，心底已经发誓不再多管闲事了。
所以以后就算小崽子的意识海再像被虫子蛀了的烂核桃，他也绝对不上手盘了。
10记起来什么，他凑合着听就完了。
“没关系，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
不，你不理解。
贺止鸣当然不知道祁纪心里的弯弯绕绕，却依旧摆出一副了然的模样，“不过你大概得稍微再等一等。”
祁纪看了他一眼
“【4-36】正要进行一项很关键的实验。”
一股不详的预感从心底升起：“什么实验？”随后，觉得自己语气僵硬，祁纪又加了一句，“我以后也要做吗？”
“你的话，在你苏醒的那一瞬间就已经通过了。”贺止鸣耸了耸肩，“但【4-36】仍需测试。”
话题进行到这个地步，指向性已经相当明显了。想起小崽子之前说的那个……“失败后会很痛”的实验，祁纪直接暗骂出声。
贺止鸣放下最后一盒小菜，抬头看了眼时间，嘴角一如往常的弧度，在此刻显得格外意味深长。
“看看时间，现在也差不多要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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