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chapter04
封如簇提出的要求有些强人所难，但叶归迟明白封如簇的意思——实验室可以下潜，但必须瞒着陆族和空族。
实验室建立在太平洋中央，那里离陆地很远，最擅长飞翔的空族也飞不到那里去。而根据《陆、空、水三族领地划分公约》，实验室所在的地区属于水族，陆族和空族并没有权利调用飞行器进行检查。
这样一来事情就好办的多——只要实验室下潜的过程中发出的动静很小，小到陆族和空族根本没有发现，那么他们就可以装作实验室还在海底三万米，不会引起陆族和空族的注意。
叶归迟思考了一下可能的方案，最终给予封如簇肯定的答案：“没问题，我可以保证，陆族和空族不会发现实验室的秘密。”
封如簇露出放心的笑容来，他说：“你做事我是放心的。阿迟，好好干，水族的未来就靠你了。”
叶归迟弯了弯眉毛，笑道：“水族的未来要靠每个人的共同努力。”
封如簇的眉眼又柔和了几分，他问：“你要不要留在这里吃饭？我记得你很喜欢深海里的奥丁鱼。”
奥丁鱼生活在深海两万五千米。
人类目前为止的科技水平只能下潜至深海两万米，再深的地方潜海器就会被水压压扁。处于深海两万五千米的奥丁鱼只能由水族人类下潜——谢枕英的父母就是做这种工作的。
从事这种工作的人被称为“深海猎人”。这种深海捕捞危险性很大，很多深海猎人下了海就再也回不来了。
而这项工作的酬劳也不是很稳定，深海猎人捉到昂贵稀少又愿意有人买单的鱼类，就可能开张吃三年。若是只能捕捞到一些机器就能捕捞的鱼类，那赚的钱可能仅仅维持生计。
因此，能够找到稳定工作的人都不会去做深海猎人，奥丁鱼也便十分珍贵。
但叶归迟作为深海实验室的负责人，从不缺少奥丁鱼。再加上他此刻心系实验室，于是提出了告辞：“不了，我现在就回实验室准备下潜。”
封如簇闻言有些失望：“我好不容易回来一次……”
叶归迟却没有同意，他坚定地摇头：“你是秘密回来的，一定有很多事需要处理，我在这里会打扰到你。”
你怎么会打扰到我？
封如簇动了动唇，到底还是没有说出挽留的话。叶归迟的拒绝让他很不开心，但他还是说：“那你走吧，记得多和我视频，我在卫城要无聊死了。”
叶归迟的眼底涌现出笑意：“好。”
叶归迟的眼中像是风平浪静的大海，只有无限的包容。被这样的眼神看着封如簇既开心又失望——开心于叶归迟没有因为四年的分别而疏离他，失望于叶归迟看他的眼神和看林故遥、谢枕英甚至一个陌生人都没有什么不同。
封如簇掩下内心的失望，用平常的语调说：“我送你离开。”
说是送叶归迟离开，实际上封如簇只送到了楼下，连小区都不敢离开。叶归迟冲他挥了挥手，阳光跳跃在叶归迟的指尖，让叶归迟的指甲都在发亮。
封如簇的心情突然就好了起来，他也笑着冲叶归迟挥了挥手。
——阿迟，等我，很快我们就不会这样聚少离多了。
叶归迟坐上了飞行器，飞到太平洋的一个小岛中。
离开封如簇的家后，他给林故遥和谢枕英发了信息，说自己先回实验室，让他们好好玩，然后就孤身一人来到了太平洋。
这座小岛叫“威尔维斯岛”，深海实验室就建立在威尔维斯岛的正下方。
叶归迟下了飞行器，赤着脚走到海边。白色的沙滩细软松散，踩在上面就像是踩在柔软的长毛地毯一样。太阳西斜，沙滩上已经不是很热，但海水依旧留有阳光的余温。
叶归迟脱下衬衫和长裤，只穿了一条短裤，就冲进了海里。
他拥有的是五彩搏鱼的基因，但兽化的程度并不深，不接触水或只有部分接触水时与常人无异，只有全身就浸泡在水中时会出现小小的兽化。
——五彩搏鱼的鳍非常宽大，游动时像是扇子一样在水中摆动。而叶归迟在全身都接触水时，双腿就回长出同样的鳍，十分有助于游动。
叶归迟围绕威尔维斯岛向下潜水，四周的游鱼将他当成了同类，亲密地接触他的肌肤。他伸出手，指尖就围绕了小小的鱼类。
宽大的鱼鳍围绕在他的双腿上，在他游动时漾开美丽的花来，海底最美的珊瑚也没有这样的颜色。
叶归迟一路和游鱼玩耍，慢慢下潜至海底实验室。
海底实验室时用海底珊瑚为主体制造出来的——以人类目前的科技并不能制造出能够承受海底三万米水压的材料，但在海底生长的珊瑚可以。擅长深潜的水族人自海底五万米带来了足量的珊瑚，由能工巧匠制成了这座实验室。
实验室没有窗户——海底三万米没有阳光，实验室也就不需要窗户。
实验室很大，虽然因为保密的原因，实验室的研究人员加上叶归迟也就只有九个，但他们的资料很多，设备也很多，需要不小的地方。
但实验室有灯，用特殊材料制成的灯泡包裹在生物膜内，散发出暖红色的光。实验室被灯光包围，在深海中像是发光的明珠，吸引来附近的游鱼。
叶归迟走到实验室前，验证了芯片信息和虹膜dna后，红色珊瑚制成的大门缓缓打开，生物膜阻挡了海水的进入，叶归迟的身影消失在深海中。
江似练向叶归迟打了招呼：“老大！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好不容易上岸一次怎么不多玩一会？”
因为担心长时间的深海工作会给研究人员带来心理问题，所以每个月的最后一天，研究人员都有一天的休息时间，可以到岸上走动。但这项权利叶归迟四年内从未动用过，他将所有的时间都泡在了实验室内。
叶归迟进入实验室后，双腿上的鱼鳍已经自动消失，变成了正常人类的双腿。他冲着江似练笑笑：“着急回来下潜实验室。”
江似练挑挑眉：“你说服封议员了？”
叶归迟点头：“只要不被人发现就可以。阿练，你通知所有人，等遥遥和枕英回来，我们就下潜实验室。现在你去驱动装置室，调整动力系数，让实验室无波动下潜。”
实验室的密度比海水大得多，之所以能浮在海底三万米处，就是靠驱动装置给实验室浮力。调整动力系数，浮力降低，实验室就会下潜。
如果动力系数调整太低，实验室下降的速度就会很快，引起的动静过大，可能就会在海面显示出来，让陆族和空族查寻到踪迹。但如果动力系数调整的幅度不大，实验室下潜的速度就会很慢，海面就什么都不会表现出来。
后者虽然速度很慢，但现在情况特殊，只能这样做。
第二天，林故遥和谢枕英来到深海实验室，江似练也已将动力系数调整到最佳数值。在叶归迟的一句“开始”后，实验室缓缓下降。
深海三万米，一颗红色的明珠缓缓下坠。
深海五万米，一颗发光的球体停留在此，给暗色一片的深海带来璀璨的光明。
它缓缓睁开眼，看着远处红色的明珠，眨了眨眼。
它自出生起就停留在这片暗色的海洋中。不知道为什么，它能看得到深海中的一切——哪怕这里根本没有光。
它看得见丑陋的鱼，奇奇怪怪的螃蟹，这里的所有生物都是奇形怪状的——包括它自己。它匮乏的语言让它无法形容自己的奇特之处，却知道，这里最怪异的东西就是它自己。
但这让它很开心，因为它是这里独一无二的存在，它喜欢在那些怪模怪样的生物面前炫耀自己的奇异之处，可那些讨厌的东西并不会欣赏它的特别——那些东西都怕它。
它居住的洞穴不会有生物前来，它出去玩耍，游鱼都离它远远的，这让它很沮丧。
直到它看到了一颗发着红光的东西——那是什么？会有鱼来欣赏它的独一无二了吗？
它的眼底闪过浓浓的好奇，它迫不及待地想看一看，那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它摆起尾巴，向着那个红色的东西游去。
叶归迟对组员说：“大家辛苦了，好好休息一晚，明天我们出去寻找研究材料。”
研究人员都发出兴奋的声音，林故遥脱下白大褂甩到空中，大叫着跑出动力装置室，大喊：“放假啦！”
其余的研究人员被林故遥的喊声带动了兴奋，也随着林故遥的样子脱下白大褂甩向空中。
热闹的动力装置室很快趋于平静，谢枕英帮叶归迟收拾他们甩落的白大褂，说：“老大，你也辛苦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叶归迟将手中的白大褂放到衣架上，对谢枕英说：“好，你也早点休息。”
收拾完动力装置室，谢枕英也回了卧室休息，叶归迟却睡不着。这几天为了将实验室下潜，所有人都没怎么休息，几乎是睡一会就起来盯着仪表盘，叶归迟以身作则，更是没有休息好。
他现在身体很疲惫，精神却很亢奋——海底五万米，他只有之前采集制造实验室的珊瑚的时候才来过。那时候他们带着很沉重的珊瑚，并没有仔细地看过风景。现在，他迫不及待地想去海底看看。
海底五万米的水压很强，但他的身体完全可以适应。甚至叶归迟的特殊基因可以让他无需用任何科技设备就能在毫无光线的海底看清一切。
叶归迟走出实验室，双上浮现漂亮如婚纱裙摆的纯白鱼鳍。
水波荡漾，流淌在叶归迟的身边，让叶归迟感受到了独属于海洋的触感。
突然，水流变得湍急起来。这种感觉叶归迟并不陌生——当有大型海洋生物靠近的时候，他周边的水波就会出现这种波动。
叶归迟向水波涌动的源头看去，却在看见那个大型生物的刹那，瞪大了眼睛。
诸天神佛在上，他看到了什么！
那是……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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