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求救

凌晨三点。

        叮铃铃——叮铃铃——

        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划破了s市120急救中心的沉静。通常这个钟点儿，是人这一天中最为疲惫的时候，此刻，大厅内值夜班的接线员也正恍惚着同困意做着斗争。铃声响起，一时间在场的所有人都是一个激灵——这么晚了，打电话来肯定有急诊。

        丝毫没有犹豫，13号接线员用最快的时间让自己头脑迅速清醒起来，戴上耳机，摁下了接听按键。

        “喂，这里是120急救中心，请问您……”

        “救我…”不等接线员把程序上的话讲完，电话那头一个虚弱的声音打断了他，        “我…我受了重伤，快…快来救我…”

        组长好像注意到了13号神情的变化，职业敏感让他用主控制电脑把13号电话接到了外放到音响上，通过音响，指挥中心每个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电话的另一端——那个自称受了重伤的人。

        “别着急，您先冷静一下，我们的救护车会以最快的速度赶到，请您先把您所在的位置告诉我们。”

        “我…我不知道这是在哪，我留了很多血，救我……”

        13号一面安慰着那人，一面不断和他交流着，以防他因失血过多而失去意识。组长报了警，又通知全市各大医院准备好急救车辆严阵以待，一有位置，立即出发。

        由于伤者无法提供所在位置，急救中心同警方的指挥中心同时对打进来的号码进行追踪，所有人的心，都提在了嗓子眼里。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了，追踪丝毫没有进展。

        13号仍在不停地同伤者进行交流，额头却也渐渐汗下。她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干这行将近二十年了，虽然从未遇到过这样的事，可紧急情况的应对，也还是难不倒她的。

        又过了五分钟，13号的衬衣也被汗水浸湿了，随着电话那头的男子声音渐渐微弱，饶是话务部的老同志的她，眼里也渐渐闪出绝望的神色。

        “您坚持住，救护车马上就到。”这近乎绝望的安慰，却已是她最后的力气了。

        终于，距上次回话许久之后，那人只是虚弱地发出一个哦字，便再无声音了。

        静，死一般的寂静。急救中心没有人说话，每个人都在焦急地等待着电话那头的回应，哪怕是一丁点轻微的响动。

        砰——

        那头传来一声闷响，紧接着叮铃铃得，好像什么金属制品落地的声音，之后，就又静了下来。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凝固了，有些年轻的接线员已经吓得无声的抽噎起来。

        在另一头，市公安局出动了大批警力，在全城范围内展开了地毯式的搜索。连s市周边乡镇、城乡结合部的派出所民警，也在深夜被唤醒，投入搜救工作中来。

        市公安局长名叫李青，是个三十多岁的汉子，皮肤黝黑，体格健壮，一双眸子如同鹰眼硕硕放光，据他转业前部队的战友说，曾经在一场夜间演习中，他这双眼睛在夜里放光，将一个新兵娃子手里的枪都吓得掉在了地上。而就年龄来说，足可见他是凭借实力而非资历坐上这局长的椅子的。平时，一有大案奇案，第一时间赶到勘验的刑警中，这个局长必在其列。

        此次事件虽未定性，但第一时间引起了他的注意，正赶上他留在局里校阅案宗，于是他当机立断，部署出警力，又亲自坐镇，在会议室和特案组组长张飞一起商议研究此事。

        空荡的会议室只有他们两人，音响里放着的是张飞已经让急救中心转进来的通话，接线员和伤者的对话被时实传过来，二人丝毫不敢放松，竖着耳朵听着，企图从通话中听出什么别的，能证明伤者地点的响动。

        在伤者那一声像是敷衍又或是释然的“哦后”，仿佛世界都静了。

        白天刚进警局特案组的实习警员小王，端着一杯热咖啡走进了会议室，一声不吭的走到李青身前，放下咖啡，转身就要离开了。

        刚走出还没有三步，而李青已经端起那杯子，吹了吹，向往嘴唇上送时，突然“砰！”得一声闷响，李青身子中箭似的猛地一个哆嗦，手里的杯子也因拿捏不稳碎在了地上，咖啡冒着热气，溅的到处都是。

        那声音正是音响里传来的，紧接着是金属落地的声音，脆生生的，叮铃作响。

        小王忙跑去会议室一角，拿来废纸篓和抹布，小心翼翼的将碎片一一回收，又用抹布擦净了地上的咖啡，做完这一切，她便拿着东西离开了。

        李青这才回过神来，知道自己失态，叹了口气，似心疼似转移话题的说了句：“唉，这姑娘。”

        张飞适时轻咳了一声：“咳咳，局长，这一声…….”

        “你也听出来了？”李青转头看向张飞，眼神里满是凝重。

        张飞看着他的眼睛，吓了一跳，暗道：“卧槽，这老李的眼睛还真他娘的会发光啊。”但这话毕竟没敢脱口。他顿了顿，试探性的问：“您是说…枪？”

        “对！”李青沉吟片刻，又缓缓的说，“如果我没猜错，应该是一把手枪。”

        张飞点了点头，“是啊，我也这么看，那这件事就有可能升级成为刑事案件，甚至要按照凶杀案来对待了。”

        “立即下发通知，不惜一切代价搜寻，或许还有一丝生机，快！”

        张飞应了一声，拿起桌上的笔记本走出了会议室。

        这时会议室只剩下李青一人，他继续死死盯着那个音响，企图再听到什么声音。急救中心接线员13号受到组长指示，一直保持着电话的畅通，没有挂断。

        此刻距离伤者电话打进来已经将近半个小时了。

        座机响了，技术员陈亮打进来，报告已经将地点缩小至百米范围内，再有半小时，便可将范围固定在二十米内。李青赞许了几句，吩咐继续努力，这才稍许放了些心，继续把注意力放在音响上。

        又过了几分钟，音响，也就是电话那头传来“嘟”的一声，李青如获至宝，挺直了身子，闭上眼，仔细聆听着。而片刻，当他想明白那嘟声意味着什么时，身子一软，便又瘫回了椅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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