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龙水
青青再睁开眼时，双目内仿佛映照一层水雾般的朦胧，更增神秘光华，整个人那股出尘之意更加突显，仿佛谪仙降世，又似太浩飞升。
“怎么样？”
“不凡哥哥，我感觉眼界清晰了好多，对于灵气也更加敏感，好像整个人脱胎换骨般，有种羽化飞仙的快感。”青青略显激动，的确，本来青青就在吸收灵力上有着无与伦比的优势，如今被血劫丹激发身体潜力，更是如虎添翼，前途不可限量。
小心翼翼的收起记载有冰心蝶舞神功的丝帛，二人回到村落，在石屋内，大祭不免多看了青青几眼。
“爷爷，您……”青青话未出口，大祭就将其打断，“一切自有运数，不必挂怀！”显然，自己师傅所遇见的那位前辈高人，十有八九便是大祭爷爷，否则不会那么巧，当时布置的是北极天枢大阵，而爷爷这里又有《北天星河》这本总纲，更何况看爷爷的表情，明显知道师傅蝶无梦的存在。只是自己不解的是以师傅之能，都对大祭爷爷尊崇无比，想来爷爷定是深不可测，但爷爷就像真正的凡间老人，感受不到丝毫的灵力波动，这不是因为自己修为低下无法感应，而是真正生命本源的衰老。
但是爷爷既然不说，易凡和青青也不多言，如今这样，已经很满好。旁边没心没肺的小白，少见的丢开易凡，反而缠着青青，硕大的鼻头不住的嗅着青青，十分陶醉。
大祭慈祥的看着眼前的一切，满眼欣慰，当年自己无意中看到蝶无梦，推算到以后或许会有些许因果加身，随手之举，没想到今日竟印证在青青身上，也是造化。
“青青的路，已经明确，既遇名师，前路虽然坎坷，但爷爷相信你会成功，沿着这条路走下去，以你资质将来成就不可限量。小白来历神异，自不需我操心，或许这里仅仅是你初生时的一段旅途，仅此而已。至于小凡，你我相识乃是天意，爷爷本想你一生平安顺遂，但你既不甘，想要和青青小白站在一起，不愿多年后为两界之人，爷爷尊重你的选择。你本就肉身凡胎，资质不显，出生时又受损严重，虽被我以神药救回，但当年心头血的取出，令你所获神异消失，如今只是在平常不过的肉体，想要修行，所付出的艰辛将会是别人的千百倍不止，你可明白？即便你付出了，还不一定能够达到别人片刻间的功效，就像这修行第一步的开窍便是如此，小凡，现在告诉爷爷，你还愿意吗？”
青青原本愉悦的心情瞬间跌落谷底，看着易凡那张坚毅的面庞，满眼的心痛。这些年易凡有多么努力，除了大祭的关注外，青青可以说是最为关心易凡脚步的人。别看平日里易凡好像什么都不在意，但是在内心深处，青青明白易凡是如何的要强，日夜不辍的苦修，在毫无进展时，也逼迫自己决不放弃，这样的人如何能够允许自己平庸无能，匆匆而逝。
“爷爷，不知道是什么，让我无法容忍自己浑浑噩噩的活着，也许是为了梦中那片场景，我想要真实的活着，依靠自己的实力去看一看，为何会这样。我更不想数十年后，只有我自己一个人迟暮待死，那种生活，我无法想象。即便是一次次的努力得不到回报，我也不会放弃，我坚信，梅花香自苦寒来，如今一时之难，不算什么，只要我坚持下去，永不放弃，那么终于一天，我会成功的。”
“好，你既有此决心，爷爷便助你一程，从明天开始，去龙水大瀑布，半年时间，爷爷希望你能凭自己游上去。半年后，我会为你举行爷爷这一族独有的祭龙皇仪式，届时能否真正开窍成功，就看你自己造化。只有真正踏入修行之路，你才有资格去探寻你想要知道的一切。”
“爷爷，我……”青青欲言又止。
“你不许去，那是小凡自己的路，能否成功全看自己，如今你应该全力修行，既有适合的修行之法，不可浪费时光。再说你体质天生阴寒，龙水对你作用不大。”
“可是”，青青不甘心，却被易凡打断，“傻丫头，我是去修行，你跟着干什么，好好修炼，别看哥哥我现在不如你，可别到时候被我远远甩开时哭鼻子。”
“不凡哥哥，我会好好努力的！”
第二天，易凡出发前往龙水，远去的身影那样的萧瑟，青青于村头望着易凡背影，满脸的心痛。一道杂光蓦然追去，大祭虽然禁止青青前去，可小白却顾不了那么多，看到自小的玩伴出村，已颇具灵智的它，毫不犹豫的跟了上去。这一切，大祭看在眼里，却没有干预，至少有小白在，易凡的修行不会被一些意外打扰，毕竟山里还是有不少兽类，以易凡的实力，怕是难以应对。
龙水，终年不断，变幻无常，无人敢触及其威严。龙水平静，难有波涛汹涌，其性透凉，在这炎热之日，正是戏水消暑的绝佳去处，然而整个村子甚至是周遭所有部落，除非是那种极少数开窍圆满，踏入的修者，否则无一人敢沾染。龙水蕴含有强大的太阴之力，稍不留神，便会落得个神魂冰封的下场，救治无望。
龙水大瀑，是这段龙水唯一的起伏之地。平静的水流，在这里仿佛发狂般，自九天之上急速落下，那种声势，震天动地，恢宏无匹。
易凡与小白行走于密林中，轻车熟路。易凡虽说这些年修行难有起色，但多年的苦修，身体的韧性与敏捷远超常人，更兼易凡可不是温室里的花朵，没有一味地死修，自小便在大山中，进行生死锤炼，如今多年过去，早已游刃有余，有着近乎兽性的惊人直觉，许多难以抗衡的危险早早便会进行规避。
小白走进山林中，更像是回到了家中，疏狂难抑，奔走跳跃显得自在非凡，天生的王者风范尽显，继承了其先祖威势，光是体内所散发的气息便已惊退众兽，这是来自灵魂深处的战栗，与实力无关，是一种高阶兽类对下等兽类的天性压制。
轰轰隆隆
震耳欲聋，一条自天际下落的银河呈现在眼前，阵阵雾气缭绕，更增其悠远与磅礴。瀑布直落而下，轰入下方深潭，长年累月，难以估计深度，直是通往九幽地狱。
彭
易凡踢出一块人头大小的石头，落入瀑流中，肉眼可见的其上被包裹一层白色冰晶状外衣，还未落入下方潭水中，便已被巨大的压力打为齑粉。
咕咚
易凡咽了咽吐沫，望着眼前奔流不息的汹涌，最终无奈，别说是顺着如此之大的落差爬上去，哪怕刚一进去，就跟那块倒霉的石头同样的结局，不是被拍成肉酱，就是成为一根冰棍。看了看在岸边发呆的易凡，小白弯着脑袋，一身杂色的皮毛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竟显得和谐了不少，扑通一声扎入水中，撒着欢儿不停翻滚，丝毫不受太阴之力的影响，杂色的皮毛在这冰寒之力的作用下泛起了淡淡的蓝光，更加璀璨。
易凡看的一阵无奈，真是人比人气死人，自己畏之如虎狼的龙水，在这家伙眼中，怕是和自家的洗澡池差不多，看那种熟练地动作，小白看来是没少到这里来。
现在的他可不敢同小白那样直接入水，如果真这样做恐怕和自杀无异，好在还有半年时间，虽然紧迫，却也不是没有实现的可能。易凡到现在因为体内穴窍未开，灵力无法进入经脉流通，体内没有灵力加持，不能如大祭那般入水似闲庭信步，也没有小白那样的天赋神通，不惧太阴之力。
既如此，唯有用自己的方法，好在这些年来，日夜苦修，密林生存，气力虽说长境不大，但是那些旁人足以冲开数十穴窍的灵力，全部融入易凡体内血肉骨骼当中，锻造肉身，故而易凡如今身体的韧性比之一般开窍着还要强，毕竟这是人体本能自我肉身的加持，不依赖经脉灵力的运转，二者殊途同归，说不上孰好孰坏。
嘿咻嘿咻
在小白不解的眼神中，易凡抱抱起自己所能承受的最大石块，在岸边跑了起来，如同着了魔障，修长的身子充满了野性的爆发力，与清秀的脸庞极不相称，奔跑起来踏着一种特有的节奏，颇有一番气韵。
易凡知道，限制自己的，最重要的便是身体的力量，穴窍未开，便只能在肉身上用最原始方式进行激活。灵力既不入穴窍，吸引而来便全部用作于肉身，如今韧性已为现阶段之最，那么接下来便是最终的力量增长。
这十几年来，易凡翻阅大祭的各种书籍，为自己量身定制了一套适合自身的修炼方法，重在锻体。舍弃了最初的力量增长，专攻自身韧性，只有在韧性达到极致时，方能于短时间内刺激肉身，以求最终突破力量的极限。
只有这样，在自己肉身圆满的情况下，一举突破穴窍限制，这也是自己在大量入体的灵力被血肉吸收的前提下所能想到的最有效办法。
易凡不知道自己这样的规划是否正确，除了这次让自己踏入龙水外，大祭也从不对他的修炼进行干涉，易凡就这样凭着自己的摸索不急不缓的走过十五年，如今，便是一飞冲天或者沉沦九幽之时。
半个时辰的疯狂负重奔跑，易凡汗如雨下，浑身燥热，毕竟没有灵力加持，这样高强度的奔跑，难以长时间维系，如今浑身每一块肌肉都在抽筋似的颤抖。
噗通一声，易凡扎入龙水之中，阵阵阴寒之力无孔不入，似钢针般钻入身体，原本燥热的身躯瞬间冰封。为适应龙水太阴之力，亦为激发出身体极限，开启肉身宝库，这种冷热急速交替，在痛苦中感受肌体最原始最本能的变化，方能将自身锤炼为钢筋铁骨。
这种想法，与易凡在吸收血劫丹阴阳两股不同能量冲击自身有所类似，在提升肉身力量极限的同时，持续不断地冲击膻中穴，以求达到最佳效果。
水中的易凡，紧咬牙关，浑身战栗，打出了自己修习的一种用来强健体魄的拳法——断筋伏虎拳，自水中施展，虽不如路上那般挥洒自如，但法度谨严，一招一式皆用尽全身气力，水花猎猎，四散飞溅，易凡抱守元一，灵台清明，渐入忘我之境。
此路掌法，虽是大开大合，至阳刚烈之式，然而身处太阴龙水中，阴阳消融，竟别有一番体悟。此拳法虽然凡俗，但却是大祭亲自为易凡挑选，于每招平凡中蕴含有神奇的力量，能够锻炼到每一寸肌肉，每一块骨头，如今在自身内蕴的热量不断被龙水抵消的情况下，随着断筋伏虎拳的连绵不绝，更加激发了肉身的火热，易凡将其中一部分威能引导入膻中穴，直接刺激穴窍的开启，这一切更是如遭天雷，浑身抽搐。
片刻后，浑身青紫的易凡艰难爬上岸，顾不得僵硬的身躯，双手抱起先前那块大石，又一次开始了入水前的“准备活动”……
接下来的日子里，易凡忘记了时间的流失，每天体会这种痛并快乐的感觉，从最初的冰寒刺骨到如今，虽说时间不长，却已经可以在水中半日有余，那套断筋伏虎拳亦是圆润自如，刚柔并济，多了许多从前根本没有想到的变化。
在陆地之上，易凡如今平地一跃，足有丈余，这种仅凭肉身就能达到的效果，十分惊人。最开始抱着的那块大石早已被替换成了更为骇人的巨石，如今举起来不说如履平地，也差之不多，这种肉身力量的巨大飞跃让易凡十分的惊喜，看来先前的想法没有错，有了这些年锻炼的基础，经过强化后力量果然有质的飞跃，整个人虽然体型没有发生大的变化，谈不上健硕，但其内蕴含的力量翻天覆地。
经过这两个月的不懈努力，膻中穴中那股松动的感觉更为明显，如此坚持下去，或许不久后便能够开窍成功。
轰隆隆
震耳欲聋的瀑布，气势恢宏，犹如倒挂自天际的银河，易凡的身体在这龙水大瀑面前，犹如沧海一粟，长空一尘。如今，这颗尘埃想到的却不是自身的渺小，心中有股劲头，要鱼跃龙门，微尘填海，开启属于自己的登天之路。
噗通
易凡扎入瀑底深潭，身体瞬间承受着无法想象的压力，周身上下像是有千百个重锤在敲击，骨骼吱吱作响，随时都有成为肉泥的可能，这一切，易凡都咬牙忍了下来。
就这样，每隔半日，易凡就上岸补充体力，进行热身，然后继续承受瀑布的冲刷。身体每天经过这样异常艰苦的摧残，却依旧坚挺，丝毫没有颓废的迹象，这要多亏了有小白这个免费又高效的运输工具，丝毫不用担心食物的短缺。
高强度的训练下，易凡每天要消耗大量的肉食，这一切，全凭小白的供给，也只有小白的神异，每天才能不费吹灰之力的为他寻来这些猎物。甚至初通灵智的小白，能够将食物在易凡架起的火堆上烤熟，更是省下了其大量的时间，只是最终味道如何就不敢恭维，好在易凡每次从水里爬出来，基本上都饿得不成人形，还哪里管的了许多，只要是吃的，恨不能一股脑全部塞下肚去，那狼吞虎咽的吃相比小白还小白，能有熟食，已经是侥天之幸。
又是一月，离半年之期尚有三月，易凡开始了自己的攀登。平地上那惊人的高度，在巨大的水压下，难以为继，瀑布水帘后面，皆是异常坚硬光滑的岩石，更本就无法着力。无奈，易凡只好以蛮力为之，似一头远古凶兽，一拳拳地砸向岩石，直至出现一个能够着力的小坑。初始的几天，易凡每天只能向上一米，便无法前行，双手更血肉模糊。好在其恢复力惊人，更兼小白不知从何处采摘来的草药，颇有神效，倒也不至于影响接下来的修行。
这种自我折磨式的修炼，是对一个人意志力的考量，稍不坚定便坚持不下去。在离归期还有半月之时，终于龙入青霄虎归林，易凡凭借自己的力量站在了龙水大瀑之上。
啊……
这一刻，无尽的豪迈之情自胸中迸发，向这方天地间发出自己的最强音。易凡今年十八岁，如果二十岁还未开窍成功，那这一生基本上再无希望，只能平庸于这无尽大山，迟暮待死，但是此刻不一样了，易凡能够感觉得到，只要有时间，或许用不到大祭爷爷所说的祭龙皇，自己便能够冲开膻中穴。
还有半月时间，易凡在心底暗暗打气，膻中穴的压制已经微乎其微，一道崭新的大门即将在自己眼前打开，易凡充满了期待。站在龙水大瀑之上，任凭急流冲刷，稳如磐石不动，眸子坚定自信，修长的身躯似可擎天彻地，熊熊战火升腾而起，那是拨开迷雾见青天的坚定。
这一晚，易凡难得的放松自己，准备好好犒劳一下小白和自己，架起巨大的火堆，易凡亲自烤炙着各种兽肉，待到金黄酥脆，撒上村落中自制的调料，不论色香味，比之小白那混囵吞枣似的半生焦糊，可谓天壤之别。身旁小山样的兽肉，就被这一人一兽尽数吞尽了肚中，易凡本以为自己自己修炼消耗大，吃的够多了，不曾想绝大部分还是进了小白的腹中，那张大口像是个无底洞，不论进去多少食物都转瞬不见，直到朗月高照，这一人一兽才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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