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坦诚相待

沈灵烟心头一动，素手悄无声息地攀上窗户，猛地一使劲，窗户应声而开，萧瑟的冷风中，站着的正是重伤未愈来不及避开她逃走的林瑾玉，四目相对，沈灵烟不说话，林瑾玉也没有开口。

        冷风侵袭，屋内烧得正旺的炭火都留不住沈灵烟手心的暖意，寒凉顺着脊背爬上脖颈，沈灵烟冷不丁一个哆嗦，更遑论孑然立在风中的林瑾玉。

        瞧见沈灵烟冷着，林瑾玉因心虚而躲闪的目光中生出了心疼，深看了眼沈灵烟，温柔似水的眸子里藏了不舍和决然，“二小姐，天冷，莫要吹风了，我……我走了。”

        “站住！”

        沈灵烟恨不得跳出窗外将林瑾玉按在地上暴揍一顿，不知因着气恼还是寒凉，沈灵烟俏脸通红。

        林瑾玉僵住，可他不敢回头，他怕他一旦回头，就再也无法转身离去。

        “你给我进来！”

        河东狮吼，并不是只有河东狮吼得出来，此时此刻的沈灵烟，心里也装了一头暴怒的狮子，恨不得将林瑾玉生吞活剥了。

        沈灵烟话刚落，屋外就有了丫鬟婆子的动静，鱼跃隔着屋门着急道：“小姐，小姐，发生什么事了吗？”

        生怕一个眨眼林瑾玉装上翅膀跑了，沈灵烟恶狠狠地怒瞪了一眼，随后目不转睛地盯住那道僵直的背影，用若无其事的口吻道：“无事的，不过做了个噩梦。”话落，只觉冷风往脖子一贯，沈灵烟嘶地一声倒吸一口冷气，低骂了一声，“冷死老娘了！”

        林瑾玉面色一怔，又是心疼又是好笑，终是心头一软，回了头，却是对上沈灵烟火冒三丈的眼，心下一个咯噔，神色莫名有了几分畏缩，只胆怯地不敢直视沈灵烟的眼。

        身体总是诚实的，一个利落的跳跃，林瑾玉入了屋，忙不迭地关上窗户，随后又远离了沈灵烟，再抬眼惊觉沈灵烟眼神愈发凶狠了，心惊，忙语无伦次地解释道：“不是的，我不知怕你！”手僵住，“我身上寒气重，怕寒着你，不是不想靠近你……”面上郝然，只目光灼灼地盯着沈灵烟。

        担心，欢喜，慌张，羞涩，坚定……纷至沓来的情绪杂糅在一汪秋泓里，温柔似皎月，明亮似星辰，叫人移不开眼。

        沈灵烟差点溺毙在林瑾玉的柔情里，猛地回过神之际，方觉面上烧得慌，而林瑾玉也不知何时为自己披了衣裳，沉默而温情，驱散了不少匍匐在角落张扬舞爪的寒气。

        不知为何，沈灵烟却是气不打一处来，咄咄逼人地质问道：“说，你为什么要走？还有，你留那张纸条是为什么？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怕我嫁不出去干脆找好了下家？”

        “我……”林瑾玉支吾着，小心谨慎地看了眼沈灵烟，单薄的身子不自主地又往后退了一步，似是承受不住沈灵烟的剑拔弩张。

        沈灵烟不依不饶地欺身而上，近在林瑾玉的眼前，甚至可以感受到林瑾玉温热的鼻息喷洒在额上，面上有异样的酥麻感，却是劈头盖脸地质问道：“你什么你！又不是结巴，怎么不能好好说话？说，今天给我说清楚了，还得给我说满意了，不然有你好受的！”犀利的目光一瞥，意味深长。

        对上恼怒中的俏脸，活色生香，林瑾玉心头一动，全然没有畏惧之意，心头位置忽然躁动了起来，心如擂鼓，却是不敢怠慢沈灵烟的责问，磕磕绊绊地解释道：“我……你，是二小姐让我走……”说罢，用余光又谨小慎微地瞥了眼沈灵烟。

        沈灵烟目瞪口呆，往后一仰身子，狐疑地盯着林瑾玉，明明白白的黑人问号脸，好似在回忆自己何时说了这话。

        既然打开了话匣子，林瑾玉干脆竹筒倒豆子，“瑾玉自知身份特殊，若是长留于此，二小姐难免受了牵连，瑾玉不想二小姐因瑾玉受伤……”眼底有柔情缱绻，亦有不能常相伴的酸楚。

        沈灵烟一怔，没有说话。

        该死的家伙，这理由冠冕堂皇得让人无力反驳……

        好半晌，沈灵烟方才憋出一句，“那你今日为什么还要回来？”

        好似被戳中了什么不得了的心事，黑暗中，林瑾玉的面上蓦地一烧，心头的热烈愈发兴奋，却没有再退缩，温柔的眸子擭住沈灵烟的眼，温柔且坚定，如情人间的低喃，“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瑾玉忍不住想见二小姐，只能趁着夜色偷偷……”

        心头悸动，粉颊飞红，胸腔内有什么破土而出，沈灵烟怔住了，却不是呆愣的，眼波流转间尽显少女怀春的娇俏，四目相对间，好似有什么缠绕期间，一时暧昧不明。

        “哎呦！”

        缠绵悱恻的气氛立时云消云散，林瑾玉瞠目结舌地低头看沈灵烟怒踩了自己犹不舍得挪开的脚，复又抬头，对上沈灵烟气鼓鼓的俏脸，脑袋一时转不过弯来，不知自己刚才到底是哪得罪这位小祖宗了。

        “你又不是什么采花大盗，还趁着夜色偷偷来，也不怕被府卫打成个筛子！”

        林瑾玉哑然失笑，一时不知该如何辩驳，只是听到沈灵烟如此云淡风轻地说出采花大盗，心里莫名有了异样感，又瞥了眼总算高抬贵脚的沈灵烟。

        “得了，我大人不记小人过，暂且放你一马既往不咎，但是，日后你要还这么话也不带说的就夹了尾巴逃走，可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林瑾玉一喜，旋即又怯生生地看了眼沈灵烟，磕磕巴巴地问道：“二小姐，那你还去退亲吗？”眼有隐忧，好似怕等到不如人意的答案。

        沈灵烟暗叫了句苍天啊，随后看傻子似的直勾勾地盯着林瑾玉，瞧着貌美如花，心地也不坏，怎么脑子就转不过弯来，非得明明白白地一码一码归出来才明白？难不成不知道女孩子是会难为情的？！

        林瑾玉被沈灵烟看得头皮发麻，眼底的眼神逐渐慌乱，却不知为何而慌，顿时手足无措起来，张口欲言，又不知该说什么。林瑾玉一个从刀光剑影中走出来的杀伐决断的少年，此时此刻，在沈灵烟面前却像个犯错的孩子。

        沈灵烟心头一滞，眼底存了怜惜，一时不忍再闹腾，是了，看着林瑾玉如此茫然无措的眼睛，沈灵烟再也无法玩笑，她不忍心这样折磨林瑾玉，这个从来只一心一意待她，为她奋不顾身之人。

        沈灵烟没有说话，只是眸色温柔，定定地望着林瑾玉。

        忽地，林瑾玉身子一顿，左手好像僵住，一动也不敢动，生怕惊了握着自己的微凉小手。

        啪——

        沈灵烟这个不*又再次爆炸了，狠力一拍林瑾玉僵硬的手，不知又打哪来的一股怒气，“林瑾玉你是个木头吗？我一个女孩子家家的都牵你的手了，你就不知道意思意思[不要动不动让女主骂人，会显得很不礼貌没教养。]？你真是气死我了！”

        林瑾玉虽是个受封建礼教荼毒了十数年的，但却是个机灵的，立马从善如流，大手捉住作乱的小手，不待沈灵烟反应，已经被林瑾玉温柔地揽进怀里，紧张灼热的阳刚之气在沈灵烟耳边喷薄。

        沈灵烟象征性地挣扎了几下，随后服帖地任由林瑾玉抱着，可心内却是终于抱得美人归的嘚瑟，志得意满之下，沈灵烟揶揄道：“这会知道猴急了，方才还假装什么矜持，你个道貌岸然的小骗子！”

        林瑾玉一急，顾不得沈灵烟只是戏谑，急赤白脸道：“不是的，我不是，我就是……我就是喜欢二小姐……”说到最后声音又低了下去，好似躲见不得人，可手上却没放松，仍将沈灵烟紧紧地抱在怀里。

        “噫，真是个纯情小生啊……”

        林瑾玉：“……”

        “不怕的，以后我罩你！”

        林瑾玉：“……”

        林瑾玉不知道的是，沈灵烟心里暗下了决定，无论未来要面对什么样的危险，也决心和林瑾玉一起面对克服，再不逃避。

        男男女女，情情爱爱，本来都是没有道理可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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