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帮助

　　飞机在高空航行，透过机舱的窗玻璃，看见那蔚蓝如洗的蓝天下浮动着一团团绵柔的白云，这白云看似洁白纯净，但里面汇聚着数不尽的有毒、无毒的颗粒。它看似随风漫行，但指不定什么时候突然下一场疾雨。如同人的脸一般，无穷变幻、真伪难分、善恶难辩。

　　裴伊风靠坐在靠窗座椅上看着窗外云卷云舒，脑子里一会浮现师傅的脸，一会浮现出阮华晴的脸。心情便如那云一般变幻不定，一会团云紧促，一会清远悠扬。

　　旁座坐着一位少妇和一位约莫八岁的小男孩。男孩自上了飞机后就不停怨懑地嘟嚷着什么，少妇一直柔声劝慰。两人的声音夹杂在机舱里一片低沉厚重的混杂交谈声中，不觉得突兀。只是时间过去了半个多小时，少妇的劝慰不但没有让男孩得到安抚，反而让他更狂躁了。原本的嘟嚷声变成了责怪，后演变成怒骂、嚣叫。少妇依然压着脾性耐心劝说。这情形引得不少人侧目。

　　不和谐的吵闹声打断了裴伊风的思绪。她皱了皱眉头，转头看向身旁一直被自己无视的邻座。只听了片刻，便明白了他们吵闹的事由。

　　男孩拿在手里的汽车人玩偶在匆忙凳机过程中掉地损坏，他很是懊恼，便将所有怨气都撒在母亲身上。母亲好说歹说，提出几十种赔偿道歉的法子都不济于事。后来竟是不断地自责，以求得男孩的原谅，那样子近乎低声下气了。男孩对母亲迁就似乎习以为常，根本不屑一顾，只一味地表达自己的愤懑。

　　旁人看不过去说几句公道话，却被这位母亲凶狠地怼回去。看这情形，让人不由得猜想，这男孩大概是有皇位或者大笔遗产要继承，这位母亲为了保住自己后半生的荣华富贵丢弃自己的尊严，心甘情愿承受来自男孩的一切侮辱和伤害，只求能平息他的怨气。

　　“把你手中的玩具给我。”裴伊风突然对男孩发声。男孩和少妇同时看向裴伊风，看不清她面容的全貌，因为那面容被一只宽大的口罩遮挡。但看到那双镇定自若的眼神。便觉得她似乎有超凡的神力，无所不能。绝望中人瞧见希望的曙光，往往会过份神化那给自己带来希望的人或物。两人表情皆由惊愕转为欣喜。男孩忙不迭地将手中汽车人连同那掉下来的一条腿递给裴伊风。

　　裴伊风单手接过，当着男孩的面，也不见她如何动作，那汽车人忽然就彻底散架了，这回不光只是缺条腿了，头、身子、四肢没一个部分是完整的。那零零碎碎的部件从裴伊风手中如下沙般纷纷掉落。

　　男孩惊讶地抬眼对上裴伊风冷酷的眼神，知道自己被捉弄，受不住被欺负和玩具毁损的双重打击，当即“哇……”大哭起来。男孩的母亲看向裴伊风正要破口大骂，却被裴伊风一个眼神给噎着了，虽然对方只看她一眼，但那一眼将她拽入了无尽的黑洞，并且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捏紧了她的心脏，让她觉得胸口有种紧窒感。

　　空姐听到男孩的嚎哭过来询问情况，当从周围人口中得知真相后，便从中调停，她提出让裴伊风赔偿男孩的经济损失。裴伊风满不在乎地一口应承。可男孩仍然嚎哭不止。空姐一脸为难，纵然对裴伊风的作法心里不满，但对于乘客恶作剧无论是法律上还是公司制度上都没有明确相关处理条例。眼下只好全力去哄那小男孩，却不怎么奏效。

　　小男孩的母亲在空姐处理纷争的这段期间已缓过了神，看看裴伊风纤瘦的身形，寻常的穿着打扮。暗想，无论是从道理方面，打架方面还是贵气方面，这女孩明明都比自己差了不止一个等级。这么想着心里的气势立马盛了起来，她要好好教训眼前这个野丫头，对，就是个野丫头，不知天高地厚，以为逞凶斗狠就可以纵横天下的野丫头。

　　裴伊风感受到了少妇的锐气，突然比她先一步开口说：“你得感谢我。”

　　少妇一愣。

　　裴伊风朝着那个依然焦头烂额劝慰男孩的空姐说：“你走吧，这里交给我。”

　　空姐脸上是将信将疑的表情，但心里已是乐开了花。正好借着这个台阶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如果事情没摆平，呆会，再换个空乖人员来处理此情，她已经被磨得不行了。

　　小男孩哭了这么长时间，哭也哭累了，也认清了事实。再怎么哭玩具也是毁了的。

　　裴伊风伸手捡起地上的玩具，男孩大声说：“不许你动。”即便是毁了的玩具，也还是他的。不许别人碰，更不许这恶人碰。

　　裴伊风不理会他，只轻声说：“看好了，我只示范一次。”说完拿起地上的零件，有条有理地拼凑起来，她动作很慢，故意让男孩看清楚。

　　男孩惊奇地张大眼睛看着裴伊风的动作。少妇也被裴伊风的举动吸引，两人都是一副即将见证奇迹的霍霍然的神情，忘了周身其它。

　　不一会，汽车人拼凑完成。

　　正当男孩一脸兴奋地伸出手来抢夺汽车人时，裴伊风手一旋，汽车人又变成了一堆零件。

　　“看你的了。”裴伊风骄傲地看着男孩说。男孩原本满腔的怒气正要发出，看到裴伊风的表情，感受到挑衅、屈辱，瞬时催生出内在的斗志。突然豪气地说：“没什么了不起，你等着。”说完拿起零件认真拼凑起来。男孩的母亲也无暇理会裴伊风，与男孩一起组装汽车人，在她心里安抚这位太子爷比什么都重要。

　　裴伊风不再理会这对母子，背靠座椅看向窗外。机舱里再没有小孩的哭闹声，安静了不少。这安静应该能持续很久，因为这组装汽车人看起来很容易，实际上并非那么简单，中间只要有一个零件安装顺序不对，便拼不起来。如果男孩没有留意到这点，便要消耗不少时间和精力。

　　这玩具是以机关木甲术加上拱桥原理制作而成。裴伊风一眼便看出了它的玄妙。她没有直接提供帮助，而是先让男孩愤怒、伤心直至绝望，再给他一丝希望，让他通过自己的努力达成愿望。这便是师傅最初教给她的“先破而立”的法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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