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援手

　　“恶霸？”我开始一愣，后来恍然，看来伏牛村的鬼就是他了，亏他说什么有八十老母，迫不得已，“这没有什么，行侠仗义乃我辈之责，自我小时候起，就特别爱帮助他人，像是帮人拎东西啊，扶摔倒的老奶奶啊……”我说了一大通，树立起一个打小就有爱心三好少年人的形象，感动得那些年轻人鼓掌，那些老人再次热泪盈眶，实际上只有我知道，拎了的东西少没少，扶起老人是不是有糖果奖励，那些都是小事，关键是我确实做过的。

　　墨黎还在拍手叫好，李义压根就没有信，他在我演讲的时候就扶起了跪下的老人，我也意识到现在不是时候，就停止演讲，帮他一起扶人。

　　那花白胡须的老人再次感谢我们，然后就开始说起牛二的事来。

　　这牛二确实是伏牛村人，只是从小就不学好，父母死的早，缺乏管教，后来息国边境闹匪，流窜到黎国来，牛二就入了匪，匪患被剿时，因大家同情牛二，因此隐匿起来，保得他的周全。

　　黎国亡后，成了蒋国的地方，哪知牛二匪性不改，聚起六七个混子，做起劫道的事来；像是往来的商队，若是人多，他不敢动手，若是人少，他都邀请到他家休憩，到他家休憩的，往往刚进屋就动起手来，杀人越货，然后就扔进伏山的山沟里，不在他家休憩的，他就循着商队的路线，半夜动手，然后拉着马车或货担就回村来。

　　若是如此便也罢了，只是村里人也遭了他的手，像是某些荒年时候，或是半岁不见商队的，他就直接抢村里的粮食，有略微不肯的，便是拳打脚踢；只是尚不肯休，村里的大小媳妇，甚至待字闺中的女子，大多挨了他的毒手，因此也有闹出人命来的，村里人慑于他的威势，却无可奈何。

　　如今好了，抓住了牛二，除了村中的恶霸，从此伏牛村能够得到安宁了。

　　这次轮到我稀里哗啦哭成一团了，其实也没有那么严重，只是刚刚说完自己那么一个仁义少年，听到这样的话怎么能不流两地的悲伤泪水呢。

　　好在他们马上开口相劝，我也顺势止住泪水。

　　说到要把牛二怎么办时，为首的花白胡须老人早就有了计较，向我们借剑，我想白龙不好轻易示人，就打了个眼色给李义，李义递过我帮他拔出的那把剑，白须老人接过去，颤巍巍地拔剑，猛地就把剑刺入牛二腹中，他拔不出来，一个壮年小伙拔出剑，又猛地刺进去，依此类推，几乎围着我们一圈的人每人都刺了一剑，而牛二早已死得不能再死了；他们又问那群跟随牛二的人呢，我说已被我诛杀，他们竟然大叹可惜。好一群悍人。

　　“大侠昨日寻找屋院，”昨日见过我们和我们说过话的那个老人这时候走出来，“这牛二家就有村中最大的屋院，如今牛二伏诛，大侠可用他的屋院。”我以为他是要让我租用他家屋子，又想到他说的每户只有一屋，看来没错。

　　他领着我们往牛二家走，巧的是正临着村口，出院墙就能看到老树，而且院里颇大，显得不同，主屋三间，侧屋各两间，用来作为聚义的议所很合适。我们向老人致了谢，拉着马车进院去，老人并不跟进来，略拱拱手离开了。

　　我和李义卸下马车上的粮草军械，搬进西侧房内，那里似乎就是存放粮食的，东侧房内则是布帛锦缎之类，主屋前有个地窖，打开一看是金银铜钱，虽不是满满，却也不菲。这真是天助我也。此中百姓必然知牛二敛财，所以也要分些粮食和金银布帛给他们，留下的就可以为我所用，这也对得起大侠之谓了。

　　计较了这些，我们就可以准备出发往黎都去了，为了加快速度，我和李义商量骑马前往，墨黎不会也不便骑马，所以就把他暂时托付给白须老人，那老人德高望重，名叫牛寅，是伏牛村的村长，连同墨黎一起托付的，还有余下的六匹马。

　　安慰好了墨黎，我和李义就向黎都进发，我又问了李义昨天晚上问他的问题。

　　“阿天，我觉得，”他顿了顿说道，又像是在思考，“以你一人之力，不可能在几天之内就走遍黎境，况且黎境之内有复国之心的人和愿意复国起义的人还是有区别的，你也无法具体的判断。”他话的最后明显有意犹未尽的意思，我无法具体判断，言外之意，就是你可以具体判断，当然，你这么关注黎境，肯定有充足的情报储备。

　　“你的意思是……”我欲言又止，说实话我不是很明白他这么说的意思。

　　“如果你信得过我，我可以帮你集中起这些人来，”他沉默了一会，终于说道，原来他怕唐突地说出来被我直接拒绝，“若是你……”

　　“哈哈哈……”我突然笑出声来，怎么也止不住，信不过的话我怎么会就关于寻揽情报的事问他。

　　“哈哈哈……”他大概也明白了，跟着我一起笑出声来，这么一个得便宜不费力的事，这个黎国世子当然乐得开心。

　　骑马的速度确实非马车所能比，我们绕过关隘城池，直接朝黎都而去，路上偶遇巡防队时，李义就拿出那张通关文书，说商队遇袭，只存下一个护卫和自己，又再说一通棠阙的事情，表示要去拜访，总算蒙混过去一次又一次。

　　渐抵黎都，天色也渐晚，我们下马来，就近到了旁边的一家客栈，准备明天再进城去，门口的一个店员接过马绳，把马牵到后院去了，客栈名倒是很有意思，“缘来客栈”。

　　进得里去，不甚热闹，小二迎上前来，带到一张桌前，擦了桌子，道声请坐，拿起茶壶倒了茶，请问点些什么。我又想起当初在盘龙村时遇见阿仁许虎的事来，不知他们现在如何了。

　　李义看了看我，道上拿手的来，那小二应了声，掀开布帘进去了，大概是吩咐后厨去了吧。

　　“阿天，不用想那么多，”李义大概以为我在因为起义的事烦心，劝解道，“船到桥头自然直嘛。”

　　我点点头，是啊，船到桥头自然直，想来阿仁他们不会出什么事的。

　　酒菜很快上来，酒算不上好酒，菜也算不上好菜，但好歹是热酒热菜，也算是黎国菜，第一次品尝，百感交集。

　　我和李义吃完，准备让小二带我们去房间了，忽听得店内闹了起来。

　　“小子，你不长眼呀，”一个彪汉站着大吼道，“爷在这吃饭，你怎的走路踩爷的脚来。”

　　“我自是走我的，不曾踩你的脚。”与他相对的是一个细眉大眼，白面无须，俊俏娇小穿着锦衣的人，只是手上提着剑，他身边还站着一个与他同样娇小提剑穿着锦衣的人。

　　“你这小子真是无礼，我说你踩了就是踩了，”那彪汉不依不饶，“你赔个十两二十两的事就过去了。”

　　那俊俏的人和他身边的人却像是根本没听到他的话，转回身接着向前走。

　　“嘿，你小子真个活腻歪了，”彪汉发起火来，“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爷的厉害，让你哭爹喊娘。”那两人仍旧向前走。

　　彪汉拿起一把长椅砸在旁边的桌子上，那桌子被砸倒，茶壶摔碎，筷子散落一地。那两人回过身来，俊俏之人眼中闪过一抹怒意，很快又收敛起来。

　　彪汉见吓住了两人，更加得色于脸，口称非二十两不可。我又看到俊俏之人紧了紧手中的剑。

　　想来那人是个用剑好手，又极能控制自己的情绪，而彪汉虽然气势强劲，却毫不内敛，高下立见。

　　“沈兄，好久不见，”我走过去，对着那俊俏之人一礼，那人眼中一闪疑惑，随后恢复正常，抬剑回礼，“听闻你的剑法又有精益，今日碰上，不如切磋一番。”天知道我怎么了，竟然走上来抬脚插进一场纷争里，还编个谎话意图吓走一方。

　　“南兄过奖了，”俊俏之人笑了笑，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妩媚，“不知南兄缘何来此？”怎么这么问，不是应该答应下来而后表演个一招两式吓走这个彪汉吗？

　　“够了，这不是你们叙旧的地方，”彪汉怒意勃发，“我不管你们如何的交情，今日二十两必不可少。”

　　“是吗？你听说过不弯而折吗？”我一脸冷笑，在俊俏之人还未开口前接过话去，我把剑连同剑鞘插进旁边的桌子里去，茶壶不动，筷子不动，直到剑柄与我的腰差不多高，我才松开手，“如果等一下我拔剑出鞘，你是准备留下双手呢，还是双脚，还是一手一脚。”这纯粹是吓唬他呢，我怎么能那么暴力。

　　可他明显被唬住了，不吭一声转身走了，我拔出剑鞘，配回腰上。

　　“公子必然是用剑好手，”俊俏之人又笑了，随后指了指他身边的那个人，“这是我的…随从…，叫梦儿，我叫…紫棠…，刚刚多谢解围。”

　　“哪里，我是救他一命。”

　　“我指的就是这个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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