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番外②
圆圆还不满两岁时，在爷爷奶奶家里比在自己家里待的时间还多一些。
gc亚洲区总裁在今年退休，中国江市营业部的葛总继任。
葛总赴任亚洲区总裁后，程佳期走马上任，开始着手将国内三大营业部整合为一体，定下江市为未来的中国区总部所在。
这几个月她忙得脚不沾地，恰好叶知年主导的研究项目成果问世，满世界地飞。
没办法，只好把圆圆暂时寄养在叶家庄园。
正好叶恺渊处于半退休状态，集团担子落到叶文昱肩上，老爷子闲下来，含饴弄孙最合适不过。
眼看马上就是结婚五周年纪念日了，叶知年还在国外回不来，程佳期也在港城脱不开身。
看来这会是他们第一次没有一起度过的纪念日。
开完会已经快十点了，程佳期坐车回酒店的路上，经过江边广场，忽然看到有位老人家推着小三轮正在卖糖葫芦。
稻草把稀稀疏疏，只剩下十来串糖葫芦，这会儿周围还围着几个大人牵着自家小孩子，大人拿着手机扫老人挂在胸前的收款码，小孩子们围着剩下的糖葫芦欢快地挑选。
程佳期让司机停车，心血来潮也去买了一串。
她外貌出众，身高腿长，穿着干练考究的西装长裤，没有表情时五官明艳冷漠，看起来就像电视里演的那种“财阀女霸总”。
路过的行人总忍不住回头多看几眼。
唯一违和的是，女霸总手上拿了串红艳艳亮晶晶的冰糖葫芦。
倒是有一种奇异的反差萌。
程佳期无视周围的目光，兀自在江边找了张没人的长椅坐下，拨通叶恺渊的视频电话。
自从有了孙女后，叶恺渊的朋友圈比以前热闹了一百倍，天天都在发他家宝贝大孙女的日常。
他的孙女晚饭比午饭多吃了一勺都值得单独发一条朋友圈炫耀。
要不是这位大佬晒的是自己肚子里出来的亲闺女，程佳期真想屏蔽他。
视频接通后，屏幕里的人不是叶恺渊，而是汤羽。
她正在陪圆圆画画。
不到两岁的圆圆已经初步展露出绘画的天赋，见天儿拿着画笔找到空白处就涂涂画画，叶恺渊的书房已经被她折腾得面目全非。
但是叶恺渊一直没让人重新收拾打理，非说那些都是“艺术”。
相比于叶恺渊的无底线宠爱，汤羽就要理智一些。
她支持并纵容圆圆的喜好，但只允许她在干净的画纸上涂鸦。
譬如此刻。
圆圆正乖乖趴在地毯上对着空白画纸乱写乱画，手上脸上沾满了乱七八糟的无毒颜料。
程佳期故作嫌弃，“咦？这是谁家的小花猫？”
圆圆听到声音抬起头，看到屏幕上的程佳期时，大眼一亮，咯咯咯地笑起来，奶声奶气地喊“妈妈”。
傻丫头，你被你亲爱的妈妈嫌弃了。
汤羽替孙女反驳了一句：“多大人了还抱着冰糖葫芦？”
程佳期对着屏幕咬了一口，看到那头的小不点眼巴巴地瞅着，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我替圆圆吃的。”
汤羽：“圆圆还小，牙齿都没长齐，吃不了你那玩意儿。”
程佳期理直气壮：“提前替她吃。”
汤羽懒得跟她胡搅蛮缠。
程佳期逗着圆圆说了一会儿话，才挂断视频。
正准备打给叶知年，身旁忽然罩下一道阴影。
气味很陌生。
她下意识绷紧身体暗怀警惕，转头看去，确实是个不认识的男人。
男人皮肤略黑，长相偏硬朗，一身腱子肉很是发达。
对方举止怪异地将一只手藏在背后，双眼直勾勾盯着程佳期看，她懒得理会，起身就要走。
男人一把伸出手准备抓住她的，被她眼疾手快横臂挡住。
“你不认得我了？”男人忽然开口，语气熟稔，“这么多年了，你变得越来越漂亮了。”
程佳期印象里完全没有这号人，收回手站得离他远了些，将他上下打量了一遍，确认没印象。
“你是谁？”
男人无奈地笑了笑，露出一口大白牙，“你不记得我也是正常的，毕竟那会儿你连我叫什么都不知道。”
程佳期没空和他在这儿兜圈子，眼神越发凌厉：“你到底是谁？”
男人慢慢起身，一只手仍然藏在后背，另一只朝她伸出：“正式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晁磊，日兆晁，老家在晁家村。”
听到“晁家村”时，程佳期久远的记忆瞬间被唤醒。
二十年前，离程家庄园最近的那座小渔村就叫“晁家村”。
她小时候最爱拉着唐意他们几个偷偷溜到村庄小码头，围观渔民们打渔的情形。
后来晁家村那片地被规划成了海边度假区，村子集体搬迁，连绵成片的高级度假屋取代了破旧的小渔村，程佳期记忆里的小村子不复存在。
她虽然有过短暂的惋惜，不过是对童年的追忆而已，并没有多放在心上。
却没想到今时今日还能遇到“故人”。
程佳期看这个男人年龄不大，可能和自己差不多，难道是小时候见过的哪家渔民的儿子？
她小时候就长得格外出挑，凡是跑到旁边渔村去玩儿，总有各种同龄小孩子围着她转，有的人还主动送上自己珍藏的糖果小吃，就为了讨她开心。
小孩子也许没有什么多余的心思，只是想和漂亮得跟洋娃娃一样的女孩做朋友罢了。
那会儿程佳期还小，加上平日里被捧惯了，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想当然地接受了大家的馈赠。
但她也从不小气，下回来总会带上一堆零食分给他们。
都是普通渔民的孩子，从没见过那些包装精美印满了各种陌生符号文字的零食，一个个跟发现新大陆似的，对待程佳期也越来越热情。
晁磊就是其中之一。
程佳期听他说起当年自己送给他一盒进口巧克力，他舍不得吃，留到过年才肯打开，结果全被亲戚家的孩子抢了，自己只吃到一小块。
那是他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巧克力。
他还说，程佳期以前和家里人“捉迷藏”，偷偷在他家的渔船上睡了一晚上。
她以为没人知道，其实晁磊当晚就在不远处看到了一切。
他担心小小的程佳期一个人在渔船上不安全，在外面悄悄守了她一夜。
晁磊说起这些来，眼神发亮，目光灼热。
程佳期不是傻子，不用问也看得出他的心思。
但她根本不记得晁磊这个人。
她记得自己因为赌气不想和艾萨克打电话，就偷偷瞒着所有人跑出庄园，躲到了一户渔民家的破鱼船上睡了一夜。
平安无事睡到第二天清晨，她醒来肚子饿，直接原路返回。
整个庄园的人找了她一夜，差点连警察都要惊动了。
所以她也并不知道，晁磊守到第二天清晨，怕她醒来肚子饿，便回了一趟家偷拿了几块江米年糕，想拿来给她当早餐时，发现她已经走了。
“我在网上看过你的新闻，听说你已经结婚了，对吗？”晁磊问，闪烁着异彩的瞳孔隐隐还夹杂着别的东西。
或许是不切实际的希望。
程佳期淡淡“嗯”了声，“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她转身要走，晁磊忙又叫住她：“等一下！”
她扭头，见晁磊终于将一直藏在背后的那只手伸出来，黝黑粗粝的手掌中赫然握着一把被牛皮纸仔细包裹的糖葫芦。
他笑得憨厚单纯，“我刚才看到你买了糖葫芦，你是不是很喜欢吃？我把剩下的都买了，送给你。”
程佳期盯着那几串糖葫芦，沉默了一会儿，才慢慢开口，语气比刚才轻缓了许多：“不用了，我只要一串糖葫芦就够了。”
她示意自己手上没吃完的那串，“你自己留着吃吧，或是把它送给更需要的人。”
“我……”晁磊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鼓起勇气，“我想送给你。”
“我不需要。”
她装作没看到晁磊眼中的失落，离开前最后说了一句：“谢谢你的好意。”
不管是现在，还是曾经。
……
程佳期回到车上。
天气太热了，糖葫芦的糖衣止不住融化的趋势，就这么一小会儿，她手上已经沾了一层黏黏糊糊的糖浆。
即使如此，她也没有丢掉那串糖葫芦，而是从车载储物箱里拿出一个干净的保鲜盒，小心翼翼装好放进小冰箱，才抽了几张湿巾慢条斯理地擦干净手。
做完这一切，她给叶知年打去电话。
响了两声就被接起来。
他那边听起来很安静。
程佳期问：“你在干什么呢？”
叶知年温声回答她：“在去酒店的路上。”
“这么快就结束了？”她有些吃惊。
他语气轻快，甚至能听出明显的笑意：“嗯，结束了。”
这么说，他很快就能回来了。
程佳期的心情陡然好了很多，想起刚才遇到的人，思考了会儿才对叶知年说：“我刚才遇到了一个人。”
“什么人？”
“小时候认识的，他要是不主动找我打招呼，我都没什么印象了。”
叶知年知道程佳期正在港城出差，她会遇到的童年故人，他大概猜得出身份。
他最关心的只有一个问题：“男的女的？”
程佳期笑起来：“男的，他还请我吃糖葫芦，好多好多呢。”
叶知年沉默片刻，才说了句：“我可以做给你吃，什么口味都行。”
“真的吗？那我想吃叶知年口味的！”
“好。”
答应得真爽快。
程佳期笑得一本满足，忽然又敛了神色，认真问他：“我发现自从生了圆圆后，我的脾气变好了，你觉得呢？”
叶知年答得正经：“你的脾气一向很好。”
这得是多厚的滤镜才能说出这种话来哟！
“叶知年，”程佳期叫了他一声，语调轻缓，温柔似水，“刚才遇到的那个男人似乎喜欢过我，他也表达出来了，但我没有冲他发脾气，他给我送糖葫芦时，让我想到以前给你送热狗面包的自己。”
或许他只是想送她糖葫芦，就像她当初只是想送叶知年热狗面包一样。
用最纯粹的方式表达自己的喜爱或是善意。
喜欢没有错，只是人不对。
程佳期庆幸：“幸好我给你送面包时，你是单身。”
叶知年低笑了声，“不会有这种‘幸好’，不管你送我什么，在遇到你之前，我永远都会是单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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