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九章 周升疯了
司机打开门，周华已经被搬上去。
周升看了眼昏迷不醒的周华，回头看田瑛，将她的手甩开，冷着声音道：“田瑛，我们没有关系，你不过是我寂寞时找的慰藉罢了，我从来都没认你是我女朋友，所以，别对我存太多情感，懂了吗？”
田瑛被他的话激得愣在原地，她感觉视线变得有些模糊。
她抬头，将涌起的雾气压下。
司机看了一眼周升背在身后的手，手背青筋暴起。
“我懂了，我也只想你活着而已，周先生。”田瑛上车，趴在地上，避免被流弹伤到。
周升深深看了她一眼，重重把车门关上。
车门没关紧前，田瑛看到他嘴巴在动。
他说：好好活着。
田瑛被这句话侵袭得双眼酸涩。
她突然懂了周升说的狠话、懂了他的冷漠。
他啊，把自己埋得太深，而她，的确不够了解他。
他能来，就已经是在护着她！
车门关上的那刹那，田瑛的眼泪滴在地上。
不是因为悲伤，而是无力，因为现实的无力。
周升真的杀人了，他的确有罪，她没法帮他，也无力帮他。
周升眼里有赴死的决绝。
出于私心，她想伸手推开门，但手臂犹如千斤重。
她推开门了又如何呢？跟周升一起死吗？
她不怕死。
可这么多人为她奔波，如果她此时冲动，会不会给他们带来无法弥补的麻烦？
她不能这么自私。
车外还在对质。
周升站到车子面前，他身上出现无数道红光，密密麻麻，每个位置都有。
“若程，你不是要杀我吗？我来了，田瑛是秦三爷的朋友，你没必要为了我伤了你跟秦三爷的和气，我周升就一条贱命，你随时拿走。”
笔挺的西装沾了血，周升张开臂膀孤独站着，寒风吹过，更显他形单影只。
田瑛搭在前方的手指紧紧揪住地毯，眼神紧闭，她不敢直视此时的周升。
“我若不放又如何？”
秦若程走出来，站在周升面前，戏谑而笑。
“周升，这一幕是不是很熟悉？”他朝田瑛所在的方向比开枪手势，“砰，然后你也可以感受到我那种撕心裂肺的感觉，瞧瞧，我对你多好。”
周升也跟着笑，他往前迈一步，那些红光齐齐聚到他的眉心。
他停下脚步，身子微微侧着，笑道：“你随意。”
田瑛看不到其他，她最前方是周升。
“黄先生，我们有把握走出这里吗？”田瑛轻声问道，她冷静得不像被挟持的状态。
司机姓黄，有个跟他粗壮魁梧身躯不符合的名字，叫黄天天。
黄天天长了一张娃娃脸，年龄不大，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
他以为田瑛害怕，安慰道：“田小姐放心，我们一定会护你完好。”
“如果我要带走一个人呢？”田瑛视线放在外面，她想带走周升，然后等周升出来，即使是无期徒刑，她也愿意等。
她做不到眼睁睁看着周升在她面前出事。
黄天天看外面，脸色为难，“这……”
不行啊。
田瑛眉眼低垂。
“谢谢你。”她突然释然而笑，“黄先生，我能拜托你一件事吗？”
黄天天没在现实中见过明星，但他喜欢看电视，也在电视上看过形形色色的漂亮女人，可田瑛的笑容，让他内心一窒。
明明她长得并非那么娇艳绝美，可那一笑却有一眼经年的感觉。
“当然可以。”
田瑛说：“告诉你们家夫人，谢谢她为我这么兴师动众，我田瑛能和她同行是我的荣幸，只是有些路，总要我自己去走，珍重。”
周围突然传来直升机的盘旋声，把所有人的注意里转移到空中。
“你们已经被包围，放下器械，放下器械！”
黄天天那张娃娃脸绽出笑容，“田小姐，这话我传不了，还是你自个跟夫人说吧。”
田瑛松了一口气，周升得救了！
“砰。”
“啊！”
突然的枪响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田瑛猛地回头，心脏悬到嗓子眼。
不是周升中弹，而是秦若程，他被伤了左手小臂。
开枪的是周升，就在所有人注意力被短暂吸引时，他突然朝秦若程开枪，并挟持住了秦若程。
地上的枯叶积了一层红色液体，分不清是秦若程还是周升的。
周升顶着秦若程的颈部动脉，嘶吼道：“都放下武器！然后后退十米！”
秦若程的人面面相觑，终还是听了周升的话。
周升带着秦若程上直升机。
田瑛奋不顾身下车，下得太猛，她摔到地上，来不及起身，焦急对着周升的背影大喊:“周升，放手吧，有什么后果我跟你一起承担！别再执迷不悟了！”
走到飞机舱门的周升回头。
他终于有一次回头了，终于不再是背对她。
他哽咽地跟田瑛说抱歉，然后继续往前走。
田瑛连爬带滚往周升的方向跑去，“周升，放手吧，求你了，把秦若程交给警方，好不好？我求你好不好？”
田瑛散落的发丝被一股气流掀得翻飞，脸上传来灼疼感。
“吱。”是金属入肉发出的沉闷声。
田瑛惊恐看着周升从直升机上掉下来。
秦若程跟周升各摔到另外一边，他们都受了伤，暂时没了之前剑拔弩张的形势。
田瑛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刚那股气浪是子弹飞过的气流。
黄天天等人在警惕戒严，有狙击手。
“在西北方向500米！”有人大喊。
田瑛离周升不远，正要走过去替他包扎伤口，突然有好几道声音叫她的名字。
他们叫得很焦急。
不知道是不是近距离跟流弹接触多了，田瑛感觉背后就有一颗子弹在朝她射过来。
她转头，果然，女人的第六感很准。
她来不及躲了。
突然有一道身影疯了似的朝她跳过来。
再然后，田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她眼前突然出现一片星星，也听不见任何声音，周围好安静。
“滴。”有一滴液体滴到她眼里，她眨了眨眼睛，星星没了，突然变成一片血色，渐渐的，又变成粉红，再然后，她看到了近在咫尺的消瘦脸蛋。
他的下巴长出了很多胡渣，眼睛底下一片青黑，他是多久没睡过一场完整的觉了？
再然后，她听到了周升沉重的呼吸声。
她感觉到了掌心的黏腻感。
“周升，你怎么样了？”眼泪从田瑛眼尾滑落，是粉色的泪。
周升趴到她身上，她不敢用力推开他，怕弄疼他，也不敢看自己的手，怕面对现实。
在她最危急时，是周升不要命的把她护在身下。
周升对她绽出笑容，颤颤巍巍伸手，替她擦掉眼泪，奈何那双眼像开了闸的水，怎么都止不住。
他最后放弃了，他轻柔地说：“叫我子初，我是周子初，子初孝直的子初。”
“真是痴情，我都感动哭了。”不知道何时，秦若程站起身子，右手持枪对准周升心口。
周升回头看了一眼，又转过头看受惊的田瑛，她眼神里充满了害怕跟心疼。
她的额前散了很多碎发。
他伸出手，想要替她把头发挽到后方，但手刚举起，他又放心。
他的手上有血。
“田瑛小姐，如果有来世……”
他话还没说完，被田瑛的动作打断。
田瑛也不知道哪里来力气，把高大的周升反压在身下。
她没感觉到疼，只是感觉身体不听自己使唤了，紧接着，她的视线也没了。
她最后看到了周升那张惊恐到变形的脸，他的眼神好撕裂。
她想说：周升啊，不，子初啊，不要露出那么大的神情，不好看……，抱歉，职业习惯，我们这一行都习惯表情管理，瞧，我都忘了我早已退圈，然后你也不要怕欠我人情，我不会为难你的，你救我一次，我救你一次，我们俩就两清了。
可她动不了，也看不到他的表情。
她还想说:
周升，你的黑眼圈很重，该好好休息了，听我一次，好不好？
算了，反正你也听不到。
她最后又听到了枪响，听到了后面传来倒地的声音，是秦若程倒了吗？她不知道。
她还听到了呐喊声，有黄天天的，还有其他陌生人的，咦，似乎还有林西跟言姐的。
他们好像很伤心。
但大声的自然时周升了，他差点把其他人的声音给覆盖了。
周子初，再见了啊，下回说话小点声好不好？
昏沉的天突然下起大雨，粉红的水流向低洼处。
秦若程平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身上有好几个血洞，他的眼睛还是睁开的，只是瞳孔散了。
周升抱着田瑛在雨里狂奔，他的眼睛很红，不知道是不是眼睛进水了还是哭了。
警方跟医生都来了。
红红绿绿的警示灯在滂沱大雨里闪烁，他们的步伐很焦急，一人拿着沉重箱械往事发地点狂奔。
黄天天等人在搭帐篷。
医生们从周升手里抢过田瑛，原地动手术。
周升站在雨里不肯进帐篷。
半个小时后，医生们朝田瑛鞠了一躬。
周升跑过去，还是没有走进帐篷，他满怀期待问：“她怎么样了？”
气氛好安静，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
雨水好大。
他又问：“没事了，是吗？”
“节哀。”
周升双膝跪到地上，垂着头发笑，越笑越大声，笑着笑着又哭，反反复复。
医生走过去搀扶他。
“先生，您起来，您身上也有伤，我们替您看看。”
周升猛地把一声推开，死活不进帐篷。
他抬头时，原本那双悲伤的眼神变了，变得极其纯真。
他说：“好孩子不能跟别人一起走。”
众人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这位先生怕不是受了大刺激后心智出异常了？
周升站起身，在大雨里跳舞，“我是舞者，她是影后，嘿嘿，我们都好好的呢。”
他一个人在雨里跟空气跳华尔兹。
“你真好，嘿嘿，真好。”
“爱是什么意思呀？你告诉我呀。”
“我知道爱是什么了，是我爱吃的巧克力，一般人我不告诉她是什么味道，嘿嘿，总之就是很甜。”
周升在雨里转圈，一圈又一圈的转。
他大抵是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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