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一晃又是半个月过去，龙泽和谢尘练的兵都是颇有成效，以石成为首，甚至好几个已经隐隐有了谢尘所说的“气感”，再过一段时间就可以引气入体。
至于侯煜那边也再没有什么动静，荀夜前两天就带着苏澈离开了，除了侯煜没惊动任何人，侯煜也并没有与百官明说国师已经离开的事情，荀夜留下的蛊虫也并没有种到谢尘体内。两人也摸不准他到底有什么打算，只能随时防备着。
“你说他到底怎么想？”谢尘抱着双臂看石成带着另外十几个人训练。他们已经再次进行了一次筛选，这一次是为了引气入体做准备。石成几乎是他们内定的人选了，干脆就交给了他负责。
“他沉寂不了太久，毕竟还有七个州需要控制。我听说再过十天便是州主前来述职的日子，他可能是想趁那个时候彻底清洗一下吧。”龙泽说道，“蛊虫的作用慢慢减小，想必那七个州主也能够感觉得到。”
“他是想趁这个机会松一松绳子啊。”谢尘若有所指地摸了摸下巴，“不得不说，侯煜这个人吧，的确是个枭雄啊，别的王侯我没见过，但他的话，如果不是人太狠了点，让他做帝王倒是真合适。”
“至少他很清楚自己要什么，有了明确的欲望才好控制。”龙泽笑了笑，“行了，不说这些太远的事情。林莳差不多再过一段时间就能到了，不过可能多半赶不到州主述职那天。”
“行的吧。”谢尘长长地叹了口气，“时间也不短了，你这是时候逐渐恢复正常了哦？”
龙泽没有说话，但谢尘能够明白他的意思。还有十天，龙泽要在这十天之内，成为侯煜心中州主的最好人选。
练兵场内。
侯煜的突然出现惊动了几乎所有人。
“拜见殿下！”以徐群为首，众人立刻放下了手中的一切，齐刷刷跪地行礼，就连头都不敢抬，生怕一个不小心惹毛了侯煜，连一家老小的命都要搭上。
侯煜似乎很是享受这种万人膜拜的感觉，并没有叫他们起来，而是俯视着徐群，居高临下地问道：“谢大人现在何处啊？”
其实他是在明知故问。每一天都有人向他报备谢尘的行程，他在做什么，怎么练的兵，侯煜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徐群先是一愣，然后一五一十地说明了现在的状况。
“所以，他们一组的人是单独去了别的地方？”侯煜挑挑眉，“别的呢？你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么，徐总教头？”
一丝冷汗从徐群脑门上滑下来，他有些拿不准侯煜的意图。
“是……是，殿下……”
侯煜并没有为难他：“行了，你们继续吧。”仿佛他刚才仅仅是随性一问那样。
“可……可是出了什么事情？”徐群战战兢兢地问道。
侯煜闻言，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怎么，何时本侯做事也要向你请示？”
“不……不敢！臣惶恐。”徐群连忙俯下身子。
侯煜嗤笑了一声，没有理会他，逐渐向远方走去。
龙泽和林莳看完石成这边，又去看了看剩下的人训练。他们的训练已经逐渐恢复了常规，毕竟龙泽他们不是真的来练兵的，没兴趣把每一个人都**成高手。那些人显然也知道他们两个在挑人，不会天真地以为仅仅是为了出气。
留下来的，就是被他们放弃了的。
所有人都明白这个道理，尤其是被刷下来的那一部分。他们感受过更好的体术，与这些稀松平常的训练相比，只感觉浑身都不自在。
有人去找过谢尘，说自己希望能够像石成他们一样得到机会，这是能够改变他们一生的机会。
谢尘都无一例外的拒绝了，他只问了一句话：“那你们是算淄地的兵，还是我谢尘的人？”
这些人都是家有老小的，谢尘不想把无关的人卷进去。留下哪些人都是他经过深思熟虑的结果，多半都是孤儿。谢尘问出这句话，聪明人自然知道他的意思了。挑几个人可以算成是护卫，再多一点算什么？私军？若是侯煜问罪起来，这些人都要死。
渐渐也就没有人再问这件事了，只不过依旧来回琢磨着谢尘给他们的体术书，暗地里练习。
谢尘依旧像往常那样，来回巡视着，偶尔给一些简单指导。突然，他的胳膊被人拽住了，扭头去看，是一个皮肤有些黑的青年，看上去不过二十岁出头的样子，长相很是坚毅。
“谢大人。”他似乎是下定了决心，很认真地喊道。
“怎么了，哪里不懂？”谢尘不动声色地抽出胳膊。
“……我想，求一个机会。”青年直视着谢尘的眼睛，掷地有声。
谢尘沉默了一会儿，转头看了看龙泽，又问：“你知道你在说什么？”这个人他有印象，叫杜若，原本也是他相当看重的一个人，可以说资质甚至还在石成之上。但他是被龙泽开口刷下去的，因为他还有一个十岁出头的妹妹。
“我知道。”青年点点头，“我不知道您为什么会放弃我一次。但这段时间我想了想，我应当是不比石成差的。”
“……你跟我来。”谢尘沉默了片刻，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后往龙泽那边走去。
龙泽有些疑惑地看着他，有些不明白谢尘为什么要把杜若带到这里来。
“你为什么一定要跟着我？”谢尘当着龙泽的面，再次问道。他其实觉得龙泽说要放弃杜若，是一件相当可惜的事情。但龙泽的理由似乎也很充分：“跟着我们是朝不保夕，他跟我们不同，他还有一个妹妹需要照顾。”
“我要变强。无所谓什么淄地的兵还是大人的兵，我想要变强，然后保护我妹妹。”杜若的眼神异常坚定。龙泽有些恍惚，仿佛从他身上看出了自己过去的影子。
那时候自己还很小，手里牵着比自己还要小一圈的龙潇，信誓旦旦地对龙彦说：“我要变强，强到没有任何人能伤害潇潇。”
原来一晃，已经这么多年过去了。
谢尘没回答，只是看着龙泽，传音道：“你怎么想？”
“……告诉他。”龙泽沉默了片刻后回应道。
“告诉他？！”谢尘一愣，“你确定？这不是小事的，万一他泄露出去什么的呢。”
“他不会。告诉他，然后让他好好考虑之后再做决定。”
谢尘叹了口气，点点头：“杜若，你要想清楚你今日的决定有什么后果。”
“我知道。你们所求并不简单，自然会面对很多危险。”杜若说的是“你们”，而不是“你”。
“……你从什么时候知道的？”谢尘有些惊愕地挑了挑眉，按理说龙泽装得也没这么不专业，当时侯煜和荀夜都信了，不至于连一个小兵都糊弄不过去啊。
“……我身上有一只蛊王，是我父亲去世前留给我的，能够感应到蛊虫，不管有没有被种下。”这是杜若最大的秘密了，但他还是毫不犹豫地抖露了出来。他正视着龙泽无比深沉的目光，一字一顿，“你的身上没有蛊。从一开始我就知道。”
龙泽随手布了个幻术，嘴角勾起一个颇为邪魅的笑容：“哦？那你是在威胁我？”
“不，我在恳求你。”杜若摇摇头，“我不知道当初你为什么放弃我一次……我现在想再为自己求一次机会。我想跟着你。”
“我们所谋的确不小，你没有猜错。你有没有想过，万一哪天你死了，你妹妹怎么办？”
“我有我的命途，她也有她的命途。我会保护她，作为一个哥哥，而不是把她当成放弃前途的理由。更何况，现在的我就算留在她身边，也根本保护不好她，所以我要变强，如今有一个契机摆在我眼前，我不会轻易放弃。你们放弃我第二次，我就会再缠上来第三次第四次，直到你们离开这里，我再也找不到你们。”
龙泽没有说话。
谢尘叹了口气，拍了拍龙泽的肩膀：“终归是冲着你来的，你自己决定。”然后留下了他们两人交流。
龙泽只是静静地看着杜若：“我也有一个妹妹。曾经的我也自负地以为，只要变强就能保护她，但是我没有。甚至因为我，把她带入了更加万劫不复的境地，我甚至直到今天也没有找到她。现在我觉得，只要能好好地陪着她，平平安安就好了。变强，只不过是你自己的奢望罢了。你变得越强，面对的危险自然越多，到时候连自己都顾不过来，谈何保护别人？”
“我怕我会后悔。”杜若很认真地回答他，“我要怎么做，是我的心告诉我的，而不是别人告诉我的。我的确是想跟着你，但你不能轻易左右我的决定。”
“……你的体术练得如何？”龙泽沉默了片刻，岔开话题。
杜若没有说话，而是后退了几步，随后拉开了架势，一整套拳法打得不算炉火纯青，但也的确是可圈可点，他仅仅是自己摸索出来的，表现出的却甚至还在石成之上。
天赋在普通人中可谓尚佳。
龙泽长长地叹了口气：“你能安置好你妹妹吗？”
杜若的脸上闪过一丝欣喜：“可以！我会想办法送她离开这里的。”
“跟着我不是什么好事，跟着我的人从来没遇到过什么好事。”龙泽转身离开，“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后悔。”
杜若对着他的背影，恭恭敬敬地抱拳行了个礼，不是军礼，但异常正式。
谢尘远远地看着，不禁叹了口气。
“小子够有眼光啊，不过但愿你选择对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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