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家法
冷心一路连拉带拽拖着玲月一路狂奔，忘却了时间。
却终是败给了自己，仅是一瞬间的愣神，十几个黑衣人追了上来，将她们二人团团围住，不留一丝空隙。
冷心嘴角泛起一丝冷笑，嗜血狂妄，如来自地狱的恶鬼，一手护玲月，一手拿着长剑，在这满是血腥的夜里辉煌绽放。
肩膀、大腿被刺穿、身上无数的血印，淡蓝的衣服早已看不出原来的颜色，她是血玫瑰，拼死护着自己许下的承诺。
身后的玲月，一身白衣未染依旧的娇弱灵动。
大战过后，空气中始终凝聚着一股无法散去的血腥气，让人作呕。
冷心耳中鼻中嘴里眼睛里身上也全都是血，殷红粘稠的血，有敌人的也有自己的。
她趴在草丛中悬悬而望，等着那个她心目中的英雄，她的心上人，无情。
等了好久好久，似乎有一个世纪那么长，远处终于传来她心心念念的声音。
冷心艰难的扬起头，带着鲜血的嘴角裂开一个弧度，那个高大的身影，那是她的心上人无情，他来救她了。
无情高大的身影如阳光明媚的三月，许了冷心无限的期望，但人生往往总是悲喜交加。
冷心亲眼看着无情越过自己，弯身抱着他的心上人，越走越远，恍若时间的流沙，将她远远抛弃。
“无情哥哥。”她趴在地上，艰难的伸出满是血污的手想要唤住他，却僵在半空中。
这本是注定了的结局，她是否可以哭泣？
她茫然的看着他离去的高大背影，像是一场噩梦，想哭却是怎么都哭不出来。
梦中，有一白衣少年绝美绝伦，樱红的唇微微上扬，漆黑的眸子里泛着柔柔的涟漪，“心儿，等你十六岁，做我的娘子好吗？”
......
身体有规律的颤动，引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微微皱眉，睁开眼睛。
那是一种怎样绝望而又无奈的情景，令骄傲的她自嘲出声。
破落的庙宇里，神像狰狞可怖，地下十几个肮脏恶心的乞丐，在一轮又一轮的替换下，趴上冷心娇弱稚嫩满是伤口的身体。
醒来，晕过去，再醒来，无限的轮还永无止境，空气中弥荡着令人作呕的气味，耳边不堪入目的声音不断传来，直到再次陷入黑暗，这场罪恶只能用四个字形容，淫靡凄惨。
再次醒来，冷心已经在冷府的房间里，身上的伤口也已经上药包扎好了。
她还活着，可这活着对于她也太过于残忍了些。
她现在如同一个废人，腿被刺穿，脚筋被挑断，身上无数大大小小的伤口触目惊心。
曾经多么狂傲明媚的一双睛啊，此时也镀上了一层灰，仿佛渐渐腐败的花朵，一点点走向毁灭。
冷心躺在床上，闭上眼睛，仿佛只有这样眼泪才不会落下来，可是那一幕幕肮脏的记忆却如潮水一般汹涌袭来，怎么也不肯放过她。
吱呀一声门被打开，嘈杂的脚步声显然来了很多人。
“心儿，你好些了吗？”
“滚。”冷心懒得睁开眼睛，自嘲一笑，多么温柔的语气啊，多么暖心的话语啊，或许曾经会很美好，可现在，他的每一句话，每一个怜悯的眼神都像是在嘲笑在讥讽，曾经那般天真的她。
“冷心你失血过多，我为你炖了些汤，我.......”
“滚。”冷心不耐的打断她，嘴角浮起一抹冷笑，若是说无情是她的劫，痛不欲生，那么玲月就是她的毒药，鲜血淋淋万劫不复。
冷心猛地睁开一双毫无生气的眼睛，撑着身子艰难的坐了起来，看向那一个个怜悯而可笑的眼神，仰天大笑，似是在嘲笑自己的不自量力，又似是在质问苍天的无情。
“哈哈哈哈哈哈哈......”泪水顺着眼角滑落，她再也抑制不住，发出撕心裂肺的声音，手指指着她最亲最爱拿生命保护的人，嘶吼质问绝望而无助，“为什么是我、为什么是我、为什么是我......为什么是我......”
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只剩呜呜哭泣，她将头埋进自己的臂弯里保护起来。
是啊，为什么是她啊，她也不过是个十五岁的小姑娘，豆蔻年华，为了爱的人献出了自己的一生清白、为了爱的人满身伤疤污秽不堪，像是掉进了墨缸的纸，活着也只能晒干，带着一身的污迹。
一阵无言，众人不知该如何去安慰，只得暂时退了出去。
入夜的时候，鼻腔传来熟悉的味道，她顿时一阵欣喜激动，那是她的大哥冷一。
夜很黑，没有烛光，她感觉一个熟悉的身影坐在了床边，黑暗中一双深邃的眼睛注视着她，声音幽幽沁如心底，“小妹，大哥来了，大哥带你回家。”
“不要。”冷心撒娇似的趴在冷一的怀里，“这样回去岂不太丢人了，我已命人不准告诉九尾山那边，等伤好了我便回家，以后好好听娘的话，听外公外婆师傅的话，再也不乱跑了。”
“哎~~~”黑暗中一声无奈的叹息，大手轻抚着冷心的头，“当初你如此执着于无情，我却始终不明白是为何？”
“呵呵......”冷心淡然一笑，回忆过去，“大哥还记得我六岁时独自去深山采花，却不小心迷了路，晚上的时候我又累又饿又冷又怕，我躲在树上，底下就是狼群，它们狂啸乱吠，眼睛里发出可怕的光芒，每一次他们利爪划过树干的声音都犹如厉鬼在耳边私语，我蜷缩在树上瑟瑟发抖，我想，如果谁救了我，我便嫁给他......”
冷一心脏一阵猛抽，不可置否，“所以你便这般不顾一切？”
“其实不然。”冷心像个脸上露出甜蜜的微笑，打开刻在心间的记忆，那是一场梦，“我忘不了他将我护在身后独自面对狼群的英勇模样，那种视死如归的神情，仿佛我就是他手里最珍贵的宝，我忘不了我迷迷糊糊趴在他坚实的后背上，他嘴角流着血，却笑着对我说“心儿，等你十六岁及笄的时候，我娶你好不好？”
“只是......”冷心垂下眼帘，任由泪水顺着眼角滑落，“当初的我们无关风花，无系雪月，又怎敌他们一见如故诺许三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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