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地下室
就在一人一鬼对峙之时，春禾的耳尖微微耸动。
她后退两步，将耳朵贴在门板上，有人正有意放轻脚步，蹑手蹑脚地靠近房门。她又看了眼手表，才发现自己在房间里呆的时间已经远远超过15分钟。
对方的脚步声听起来有些沉重滞缓，手中似乎拎着什么重物。
看到眼前的头颅，春禾心头升起什么不太好的联想。
夏天更早听到门外的声响，铺散在地板上的黑发慢吞吞地收拢聚集，方才还张牙舞爪的女鬼，此刻忽然往地板上一蹲，将脑袋埋进两个膝盖里，同时用头发将自己一圈一圈地缠起来，裹成巨大的茧。
它在害怕？
门把手被拧动，对方推门，却发现房门被从内反锁。
“刚刚听到有什么东西碎了？需要我来收拾一下吗？”
春禾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站在门口。
“已经要半个小时了，楼下的饭菜都要凉了，请和我去下面吃饭吧。”
门把再次被从外拧动，“小姐？请您开一下门。”
对方似乎确认了什么，不再说话。
突然，令人牙酸的钥匙插入锁扣的声音骤然响起，春禾的瞳孔骤然放大。
那个女人在说谎。
她手上有房门的备用钥匙。
春禾先是一个猛扑将地上胡窜的头颅抱在怀里，把报纸塞进自己外套内侧的口袋，然后用尽全身的力气，死死抵住房门。潜意识告诉她，不能让这个撒谎的女人进来。
对方似乎发现事请已经败露，也没有了遮掩的打算。那人将钥匙飞快地塞进锁眼，同时开始疯狂地拧动门吧。锁扣被打开，对方推门，却发现仍旧纹丝不动。
巨斧劈砍门板的声响惊雷般响起，木屑横飞，恍惚间春禾的鼻尖似乎嗅到了浓重的血腥味。
她猛地看向屋内，那个巨大的蚕茧，此刻正疯狂地向外渗血。门板每被劈砍一次，茧就神经质地颤动一次，同时喷涌出更多的血迹。
明明应该是很恐怖的场景。
看了看地上破碎的花盆，又看了看那个茧的大小。春禾眨了下眼睛，让流到眼皮上的汗珠子顺着睫毛滴下去。
“喂”，她吃力地侧过身，露出后背背着的背包，“进来吧。”
夏天没有动作，黑色的蚕茧也没有动作。
下一刻，巨大的声响再次响起，蚕茧不再犹豫，炮弹一样冲进春禾的背包里，顺势用头发丝绕上拉链的扣环，将背包严严实实地拉起来。
看见自己的动作并没有让门内的人慌神，门外的女人静候半晌，嘴角扬起诡异的弧度。
春禾紧靠在门板上，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她手脚酸软，却不敢松懈。在经过对门锁疯狂地撞击和劈砍后，那个女人没有闯开房门。对方也没有说任何话，只是愤愤扭了扭门把手，然后，门后就陷入死一样的寂静。
她离开了吗？春禾回想起对方沉重的脚步声，她不相信这个女人会放任自己这样发现端倪的人活着。
又或者说，春禾或许就是这栋公寓里的杀人狂标记的猎物。
现在回想起来，那女人之所以会穿室外的鞋，要么是刚从屋内的地下室里取好晚上要用的杀人工具走出来，要么就是发现自己想要离开，打算出门去阻拦。她可能有轻微的洁癖，所以提前换好了鞋子。
她不相信那个女人会轻易地离开。
要试探一下，这样一直对峙下去，自己唯一占优势的体力也会被慢慢消耗殆尽。
她横下心，踮起脚尖。幸好室内也铺着后地毯，走动间几乎没有任何声音。春禾趁着对方表演离开的间隔，搬起床头柜，小心翼翼地摆在门后抵在开门处。
手指搭上门把，缓慢拧动，将门拉开条窄窄的细缝。
门外风平浪静，她压下起伏明显的心跳，将门缝拉得更大。
“砰！”
残忍的斧刃伴随巨大的冲击力瞬间将门口抵着的床头柜撞翻几厘米远，然而这刹那间的迟滞，给了春禾将门重新抵回去的宝贵的几秒钟。
女人知道春禾已经识破，也不再伪装，反而擎起斧头，开始劈砍起门锁。只能说是春禾的幸运，门锁是坚固的合金材料制成，那女人力气相对较小，没有办法将锁头破坏。
对方很快发现了这一点，人聪明地没有在门锁上死磕，而是选择直接劈砍门板。门板的木料，在斧头面前，脆弱得如同纸张。
看着进进出出的斧刃和已经有半个巴掌大洞的木门，春禾的大脑开始疯狂运转。她眼睛盯上坚固的门锁，这种锁春禾之前见过，门外可以打开门内的锁，但是门外上锁，门内人是无法打开的。
心头一个计划隐隐成型。
她一边将门口被踢翻的床头柜又往远踹了几步，然后将身子朝门锁那侧靠近，避过女人的斧刃。同时有意识地让背包远离被劈砍的门板。
春禾在心中默默掐算着女人举斧头的时间。
瞬间的停滞，就是现在！
她猛地拉开房门，正对上女人挂着狰狞笑容的扭曲面庞。
对方手中高高举着的斧头，正准备用力挥下。
突然打开的门让斧头没有着力点，只能继续朝前运动。巨大的惯性让女人失去了平衡，她扭曲的面庞出现惊慌的神情。
抓住这个瞬间，春禾使出吃奶的劲儿两手攥住斧柄，右脚尖狠狠踢到女人脆弱的右侧腰腹，将她直接踹翻在房门内。
那女人捂住肚子狠狠摔落在地毯上，半天没有动弹。
春禾不待对方反映应过来，将门顺势拉上。女人的钥匙还插在门上，她刻将门干脆地从外反锁。
门板开始疯狂地晃动，那女人充满了怨念的眼睛从门板上的洞里露出来。
粗红的血丝爬满她的眼球，分外可怖。
“你在找死!”
“我会杀了你的！”
她开始狞笑，充满怨念和扭曲快意的声音，令人从心底生出阵阵寒意。
这个时候的她，变成了脱掉人皮的野兽，只剩满腔杀戮的欲望。
这个女人已经疯了，春禾攥着斧头，将背后的书包护进怀里，飞快地朝楼下跑去。
春禾抖着两条软成面条似的腿，颤巍巍地下到一楼。她使出最后一点力气打开手机，拨通警察的电话，用平生最冷静的语调，略去夏天的部分，将发生的一切都如实告知，然后又提供了玫瑰公寓的准确地址。
她快步走到大门处，打开房门，就在她将腿迈出的一瞬间，脚并没有落到外面的地面上，而像踏在无形的薄膜上。她不信邪地又是一脚，无论如何都碰不到地面。
“叮---！任务完成度解锁，请查收！”
【消失的红裙：任务进度已完成六分之一，请宿主加油哦！】
【ps:未完成任务，不能离开任务场地哦！】
冷汗从春禾的脖子上渗出。自己被强制性地滞留了。
如果她不能在规定时间完成任务离开的话，等到那个女人从门里出来，自己不一定能再这么幸运。
更何况，根据自己刚刚的推测，应该还有一个被女人包庇的杀人狂存在。一明一暗，即使女人被警察抓走，另一个人也能将自己困死在这个公寓里悄无声息地杀死……她更无法求助，没人会信她的鬼话。
春禾苦笑着将大门关上，又从内锁住，防止有人从门口进来，让自己腹背受敌。
根据她的推测，女人的同伙现在肯定不在公寓里，否则距离女人被关进去这么久，她的同伙绝对不会坐视不理。
看来这个头颅确实是这个孤儿院失踪的小女孩的，如果说任务是找到失踪的女孩，那么现在她完成了六分之一。
也就是说，女孩是被分成六部分，藏在了这栋屋子里。只要找到她剩余的部分，自己也就算完成任务。
她遵循自己的直觉，走到楼梯口那扇让人看一眼都觉得晦气的黑门面前，举起斧头，将栓门的锁链砍断。
她又拿出女人插在门上的钥匙，打开了黑门。
灯光照进去，这是个黑漆漆、且颇为闷热的小房间。房间内没有任何家具，只有地板上有方形的铁板，一侧有长方形的铁扶手。
春禾走进去，轻易地就将铁板掀起来，一条深幽的台阶出现在眼前，这是地窖的入口。
她从背包里翻出随身携带的手电筒，想了半天，先是转身捡起门口断裂的锁链，然后将黑门从里反锁。
走到地窖口，硬着头皮走进去，然后用锁链将地窖的把手和地上的暗扣用铁链拴起来起来，接着将锁头留在了铁板的下面。
她想了半晌，又拽下根头发，夹到铁板和地面的缝隙里。如果有人抬动过铁板，里面的人就可以及时发现。
一番折腾后，她这才顺着阶梯走下去。
地窖深处不是贮藏室，又是一扇紧闭的门。利落地解决门锁，推门进去，在墙壁上摩挲了半天，没有找到开关。
她怔愣半晌，忽然伸出左手，在左侧摸索两下，顺利摸到一根绳开关。
拉下绳子，电灯亮起，地窖深处的小房间骤然亮起，里面的陈设一览无余。
巨大的冰柜占据房间的绝大部分空间，难怪这个公寓看上去没有什么大电器，还会烧坏电路板。紧挨着冰柜的，是一张书桌。春禾走过去，拉开书桌的抽屉检查，发现本日记。
她翻开来，发现日记本有被撕扯过的痕迹，她将自己在房间内找到的缺页拿出来，发现撕碎的痕迹刚好吻合。她蹙眉，盯着这些自己打量半晌，又从书包里掏出剧本中掉落的那张卡片，摆了上去，果然是一个人的笔迹。
想到卡片背后那个小故事里自己猜测的深意，她几乎已经确信，写下这张卡片的人，就是真正的杀人凶手。而且，那个杀人犯还潜藏在自己的剧组里。
玫瑰公寓就是剧组工作人员替自己选择的住址。
别的演员都在距离剧组很近的宾馆入住，唯独自己被安排到颇为偏僻的玫瑰公寓，她当时只以为是因为导演不喜欢自己，所以工作人员有意排挤自己。
现在看，应该是那个杀人犯早早就盯上自己，并打算在玫瑰公寓把她杀掉。
这张卡片也是凶手特意塞进自己剧本里的，算作一个有些恶趣味的杀人预告。
这么说来，也许是那个凭空出现的游戏救了自己一命。
如果没有那个游戏的信息提示，她估计就会稀里糊涂地死在这里，春禾的神情复杂地忖度着。
半晌后，她轻叹口气，搓搓手，走到冰柜面前，用尽量轻柔的力气，温和地掀开冰柜的柜门。
里面堆满了包装严密的真空袋。乍一看，就像是超市储存肉食的冷冻柜。每个真空袋都严谨地贴上标签用以区分。只可惜里面包裹着的，是断肢。
标签上标注着昵称，所有的袋子里，唯独不见头颅的部分。她粗粗扫过去，就有不少于三条左臂，不知道这个冰柜里，藏匿了多少无辜的亡魂。
在她将所有标记为“红裙子”的五个真空袋找到时，手机铃声悄然响起：
“叮---！任务完成度解锁，请查收！”
【消失的红裙：任务进度已完成！】
【请查收您得到的奖励：惊悚的瞳孔】
【不断放大的眼瞳里倒映着逐渐走近的人影，他径直走过来，不管我怎么奔跑，都无法阻挡他的靠近。】
【属性点+5】
飘红地面板上，出现一系列可以增加的属性：魅力、智力、体力、台词、声乐，等等。但是在体力的旁边，标注着巨大的感叹号。很明显，系统推荐她优先提升体力。
不安的感觉很浓烈，春禾没有犹豫，选择增加体力。
【体力：30+5（您的爆发力和耐力都有了显著提升）】
身体的疲惫感明显消减不少，春禾握紧手掌，奇异地发现自己的肢体明显轻盈起来。
她打开背包想把那几个真空袋塞进去。
拉链拉开，抱着膝盖的夏天抬起头。
……
她又把拉链拉起来，打开前面小夹层的拉链，将那些东西装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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